一場噩夢後,林姝醒了過來。
她雙眸平靜的看著房頂。
沒哭也沒鬨。
隻是那雙過於平靜的眸底,似在醞釀更大的風暴。
青兒進來時,看到林姝兩眼發直的看著房頂,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
“小姐。”她喚了兩聲。
林姝沒有反應,青兒嚇的把手伸向她鼻端。
卻被林姝攥住了。
那手,冷的刺骨。
眼睛犀利的像冬日的冰碴。
光是看著,就讓人心驚。
“我沒事。”林姝一張口,才發現聲音粗啞的厲害。
青兒看著她的模樣,不由的哭了起來:“小姐,你若是難受就哭出來,彆憋在心裡。”
她扶林姝起身。
林姝看向桌子,上麵空蕩蕩的。
“小姐,你是不是餓了?”青兒試探著問。
林姝昏睡了一夜,昨天折騰了那麼久,肯定餓了。
林姝點頭:“拿些吃的來。”
青兒臉上露出喜色:“是,奴婢這就去。”
不多時,桌上就擺滿了吃食。
林姝坐在桌前,開始吃飯。
不多時,一碗飯就下了肚。
“添飯。”林姝沒有停。
青兒有些詫異,忙又添了一碗。
林姝以往飯量很小,可是今天卻多吃了一碗。
那模樣,不像是在吃飯。
倒像是去戰場。
飯菜吃完,林姝起了身。
她裹挾著一身戾氣,往前院走去。
青兒急忙跟在身後。
到了院門口,卻見院門緊閉。
青兒臉上露出為難神色:“小姐,世子爺說你心性不穩,讓你這些日子在院子裡修身養性。”
林姝看著緊閉的大門,冷笑一聲:“好個修身養性。”
而後轉身回屋,青兒就見林姝提了把斧子出來。
對準大門,就劈了起來。
守門的婆子聽到動靜剛要勸,就見一把斧頭伸了出來。
敞開的門縫裡,是林姝那雙比冰還冷的眼。
啊的一聲,婆子嚇的躲到了一邊。
四小姐,太可怕了。
鎖子並不難劈開,林姝隻用了五下,就砸開了。
她一腳踢開門,從院子裡走了出來。
路過婆子身前時,林姝冷著臉對她們道:“去稟報世子,就說我出來了。”
婆子猶豫不絕,嚇的忙擺手:“老,老奴不敢。”
“快去。”林姝冷聲一喝,手裡的斧頭握緊了,婆子嚇的怪叫一聲,跑了。
青兒心驚膽顫的跟在林姝身後,她沒敢問林姝要做什麼。
可看這架勢,像是要拚命。
她左右看了看,從柴火堆裡抽了根刺槐棍子拿在手裡。
看著上麵的尖刺,青兒心裡踏實了許多。
林姝一路去了後院柴房,看守的婆子遠遠的看著她提著斧子進來,就縮到一邊去了。
為了那一兩銀子,她犯不上搭上自己的命。
林姝走到前麵,向婆子伸手:“鑰匙。”
婆子哆哆嗦嗦的把鑰匙交到林姝手上,她打開鎖,走了進去。
柴房裡,蓬頭垢麵的秋月正捧著碗吃剩飯。
看到林姝突然出現,嚇的手裡的碗掉在了地上。
她眼裡滿是恐懼,尖叫一聲縮到了牆角:“小姐彆殺我,奴婢知道錯了。”
在被關押的這些日子,她沒有一天不後悔的。
是她的貪心,害了自己。
林姝眼裡沒有任何溫度,平靜的看著她:“你肚子裡的孩子,不過是府裡的籌碼,待孩子一出生,你就沒用了。”
她朝門口偏了偏頭,像是在給她指條活路:“大門就在那裡,你還不跑嗎?”
柴房緊挨著後院兒,與外麵世界一牆之隔。
被關了兩個月,秋月感覺自己生不如死。
吃的是剩飯,睡的是柴火。
每天夜裡還有老鼠在她身上爬來爬去。
甚至有時候她不想吃剩飯,就會被老鼠搶食。
她就得餓肚子。
秋月看了看林姝,又看了看外麵明朗的天。
她來不及多想,拔腿就往跑。
林姝輕笑一聲,也轉身離開。
後院看守的婆子看到秋月跑出來,剛要阻攔,便聽到林姝的命令:“讓她走。”
兩人有些猶豫,林姝亮出了手裡的斧子。
婆子嚇的兩眼一閉,轉過了身去。
秋月感激的看了林姝一眼,而後逃了出去。
做完這一切,林姝才去往前院兒。
她到的時候,屋內的人已經到齊了。
一臉怒容的林國公,陰沉著臉的林錦書。
還有心虛的林柏川和虛偽的沈氏。
在她身邊,依然是哭唧唧的林琅。
母女兩人抱在一起,像極了苦情戲裡的母子。
林姝眼裡滿是嘲諷,她走進去看向林琅:“又沒人逼你去死,天天要死要活的,給誰看?”
在進去的時候,林姝手裡的斧頭就被侍衛奪了去。
她現在兩手空空,對他們實在沒什麼威懾力。
林琅卻嚇的瑟瑟發抖,縮在沈氏懷裡怯怯的看著林姝,像個羊羔子似的。
眼淚,更是成串兒的往下掉。
林錦書鐵青著臉暗暗握拳,出聲嗬斥:“林姝,你到底要乾什麼?”
一大早,就有下人把林姝的所作所為告訴了他。
她砸了門,出了院了就開始發瘋。
還放跑了秋月。
沈氏心裡七上八下,她都不敢看林姝的眼睛。
她太平靜了,平靜的有些不對勁兒。
若是林姝喊打喊殺,她還有應對之法。
可她把那些委屈,憤怒,不甘,全都壓在了心裡。
這就是像煮沸的油鍋,就差一滴水了。
誰也不知道,這滴水什麼時候落下來。
林國公一臉疲憊,因為林姝的事,昨夜他一夜沒睡。
南陽王府那邊逼他交人,若非有府兵攔著。
隻怕蘇燕回就闖進來了。
芍藥的事,的確是林柏川和林琅理虧。
但不過是個賤婢,死就死了。
何至於讓她這般跟仇人似的,難道她還想讓柏川給那賤婢償命不成?
林國公咬了咬牙,眼角有些抽搐。
但為了府裡的安穩,他決定還是先穩住林姝:“姝兒,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為父知道你與那婢女感情深厚,可再深厚,也比不上咱們的親情,你說是不是?”
“你給為父個麵子,此事就讓你二哥出銀子,給那婢女買副厚棺,算了吧。”
沈氏也牽強一笑:“是啊,姝兒……”
林姝緩緩勾唇,笑容即收。
拿起桌上的茶盞,就狠狠的擲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