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晏有些驚訝林姝的反應,她竟然因為自己無意中的一句話,就袒護七皇叔。
可那雙急切的眼睛,曾經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侯府在朝中舉足輕重,自然也豎了不少仇敵。
他還記得當時他被人冷嘲熱諷,說他侯府目中無人。
是林姝跳出來跟那人對峙,將對方罵的體無完膚。
可那時的陸承晏根本不領情,他說什麼來著?
他說林姝不該如此咄咄逼人,給侯府到處豎敵。
反倒是林琅柔弱的躲在他身後,讓他感受到了滿滿的依賴感。
林姝是多管閒事,就算沒有她,他也能應對自如。
如今想來,真是可笑。
是他把林姝的好心,踩進了泥裡。
現在林姝不要他了,那雙原本維護他的眼睛,也落在了彆的男人身上。
陸承晏這時才知道,他究竟失去了什麼。
“姝兒,你何必說這樣的話來氣我?”縱然知道自己有錯,可陸承晏卻依然無法低頭認錯。
他的身份,他的自尊,讓他無法低頭。
林姝感覺十分心累,她話都說的這麼明白了,他是真聽不懂還是假聽不懂。
“你們請回吧,我早已經不是林家人,現在的我是永寧縣主。”
縣主兩個字,林姝咬的十分重。
她在告訴沈氏和林琅,不要妄想再跟她攀上關係。
可林琅是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她竟然挺身站了出來,替沈氏說話:“姐姐,你就算不認我,那也不能不認母親啊,這可是生你養你的母親,就算以前有什麼過節,都過去這麼久了你也該放下了。”
說著她又故計重施,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求姐姐不要這麼對待母親,如果姐姐有什麼要求儘管提,隻要能消除姐姐心裡的怨恨,林琅一定做到你滿意。”
那副維護沈氏的模樣,任誰看了都動容。
一個養女做到如此份上,林姝跟她一比,簡直就是惡毒心腸。
林琅的這招的確惡心,若是放在以前,林姝定會氣的吃不下飯。
但現在,她笑了。
“你當真什麼都願意做?”林姝問。
她麵容平靜,可是那雙眸子卻明銳的嚇人。
淡淡的一掃林琅,竟讓她脊背發寒。
她想起上次林姝要殺她的時候,也是拿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哪怕過了數月,此時想起依然心悸。
林琅心頭更慌了,總感覺事情脫離了掌控,按道理來講林姝不應該氣急敗壞,對她破口大罵嗎?
如此一來,沈氏才會更加心疼她,維護她,對林姝自然也就死心了。
可林姝卻一點也不慌亂,甚至還對著她笑。
林琅感覺心裡毛毛的,但話都說出去了,隻能硬著頭皮點頭:“是,林琅什麼都願意做。”
“好,既如此那你自戕吧。”林姝的話明銳逼人,像一把刀子直直的往林琅心口上戳:“隻有你死了,我們才算兩清。”
她的苦難,知畫和芍藥的死,才算真正的報了仇。
林琅麵色慘白一片,她跪在地上神情顫抖的看著林姝。
似是沒想到,她居然當著眾人的麵,就敢逼她去死。
不過,這也正好達到了她的目地。
林琅麵上哀切,內心卻有種奸計得逞的得意。
她對著林姝淚流滿麵,哭的不成樣子:“隻要能讓姐姐消氣,林琅願意……”
然而,還沒等她把戲演完,許媽媽就站了出來:“五小姐,如果你真願意就不該跟著夫人鬨到我家小姐麵前兒,這人若真的心生悔意,哪有在人麵前又作又演的。”
“老奴雖然是個粗人,卻也知道廉恥二字怎麼寫,你若是當真一頭碰死在我家門口,小姐以後還怎麼做人,不如你尋個時間,悄悄的了結自己,如何?”
林琅瞬間麵如白紙,眼睛驚恐的看著許媽媽。
她又氣又怒,一個婆子,居然也敢指著鼻子教訓她。
如此一來,她倒真的不敢裝模作樣往石頭上撞了。
沈氏忙把林琅扶了起來,護在身後。
她一臉怒容看向許媽媽,怒道:“放肆,你一個下人,居然也敢對著國公府的小姐指桑罵槐,這就是你家小姐的規矩?”
“沈夫人不必動怒,許媽媽的話就是我的話,你有什麼不滿,就衝我來。”林姝上前,把許媽媽護在身後。
雖然許媽媽罵的難聽,但正是她想說的。
“若是你們不想聽,以後大可不必登門自取其辱,我這人向來野蠻,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發瘋,說一些讓你們難堪的話。”
沈氏倒吸一口涼氣,眼裡的淚水就這麼奪眶而出。
她的女兒,竟對她如此絕情。
“你就這麼恨我?”沈氏不甘的問。
林姝緩緩點頭:“恨。”
“為什麼,就因為我疼愛林琅多一些,你就恨我至此?”被壓抑的委屈在此時爆時,沈氏突然咆哮出聲。
她捶著自己的胸口,麵容扭曲,一臉悲憤:“你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哪怕我有錯,你也沒有資格恨我,因為你身上流著我的血。”
“今天我來沒有惡意,隻是想讓你跟七皇叔求個恩典,讓他放你三哥回家團圓,生為母親我有錯嗎?”
沈氏突然爆發,青兒和許媽媽都擔憂的看向林姝,怕她無法招架。
可林姝卻遠比她們想象的要冷靜,她迎著沈氏吃人的目光,步步上前。
最終在她三步遠的距離前站定。
那雙比星辰還要明亮的眸子,明銳的像一把刀直直的看著沈氏,憤聲回擊:“你憑什麼要求我為你做這些,讓你團圓?”
“你想要闔家幸福,可外祖父呢,他現在還在邊關受儘苦楚,今天是他老人家的生辰,你可曾想過他老人家一絲一毫?”
林姝揮手指向破敗的將軍府,朱紅的大門緊閉。
上麵落滿了灰塵和蛛網。
說不出的淒涼,頹敗。
沈氏像是受到了驚嚇,此時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
她無措的看著林姝,想要解釋的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姝兒,我,我……”
“你又想狡辯是不是?”林姝冷冷一笑,目光憐憫的看著沈氏:“你怕是早就忘了你沈吧,你以沈家女為恥,在外麵不是一直自稱是國公夫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