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幼螢不知他的心思,看他臉色不對,就閉上嘴,沒敢多問了。
兩人在漫長的地宮裡安靜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到了頭。
謝不籌抱她上了台階,一層層上去後,就到了謝府。
且在他的房間。
馮幼螢看著滿牆的木頭擺件,或者說車馬模型,忍不住猜測:“這是你家?直通你家?”
謝不籌沒說話,把她放到椅子上,去開了門。
門外候著兩個年輕小廝。
“大人回來了。”
小廝們含笑低頭行禮,就是在門口等他的。
謝不籌點了頭,伸手比劃一番,問的是:那男人呢?
一圓臉小廝道:“回大人,那先生離開了,我們的人看他抓了個年輕女人出城去了。”
女人?
馮幼螢耳朵一動,來了好奇心。主要是如果既桑出城去了,那她豈不是暫時不用涉險殺他了?
她這麼一想,就很激動,單腳跳到門口,問一句:“誰啊?那那女人是誰?”
這正是謝不籌想問的。
那圓臉小廝見謝不籌也目露好奇,雖然有些不確定,可還是說了:“大人,那年輕女人……看著好像是敬安王妃。”
馮幼螢:“……”
竟然是她。
那今天確實好幾人偽裝成她呢。
所以既桑抓錯人了?
那還真是可喜可賀呢!
“姑娘是?”
圓臉小廝上下打量她。
謝不籌沒讓馮幼螢回答,擺手示意她往後退一退,然後關上門,隔絕了小廝們的視線,就抬手去扯馮幼螢臉上的人皮麵具。
“你乾什麼?”
馮幼螢嚇了一跳,忙攔住他的手,不許他扯。
謝不籌很強勢地反扣住她的雙手,扯下了她臉上的人皮麵具。
儘管他很確定是她,可還是想著驗證一番。
馮幼螢的真實麵容就這麼露出來了。
謝不籌深深看了她好一會,像是不相信,還動手摸來摸去,最後,還狠狠捏了她臉頰一下。
“嘶,疼,謝不籌,你這是公報私仇吧?”
她知道他是在驗證自己身份,可他真把她捏痛了。
謝不籌看著她臉上清晰的紅痕,滿意了,低喃一句:“看來是真的。”
馮幼螢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心虛:其實她也不是真的。
她沒想到有一天還會有人冒充她這個冒牌貨。
真是活久見啊。
“那個——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回歸正題:“既桑抓錯人了?”
如果既桑真的抓錯人,現在還出了城,那麼,他再想進來,怕是難了。
她興許不用去殺人了。
“他沒那麼蠢。”
謝不籌目光深邃而淩厲:“人皮麵具就是他的人搞出來的,他自然會辨彆。”
馮幼螢聽得不可思議:“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經過辨彆,還抓錯了人?”
那說明對方跟她很像了。
世界上還能有第三人跟她以及蘇窈窈很像嗎?
還恰巧在這個時候,出現在皇城,並被既桑發現?
不知為何,想著蘇窈窈,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蘇窈窈啊……
日頭正盛。
滿皇城都迅速貼上了皇嫂蘇窈窈的畫像。
“陛下又尋皇嫂?這皇嫂怎麼又失蹤了?”
“前不久皇嫂還遇刺了呢。”
“為什麼會遇刺?什麼人會浪費那麼多人力去刺殺皇嫂?”
“哎呀,是情債啦。”
“什麼意思?”
“那天我喝醉了,就窩在巷口睡覺,可給我看了一出大戲。”
“什麼大戲?快詳細說說!”
圍觀畫像的人群很喧嚷。
那說看了大戲的跛腳男人正想詳細說說,就被一穿著禁衛軍服飾、腰間佩刀的年輕男人給抓了過去。
“你們乾什麼?官爺饒命,俺是良民。”
那跛腳男人話才說完,就被堵住了嘴。
圍觀的人看到這一幕,都給嚇著了,一瞬間紛紛作鳥獸散。
“陛下有令,知皇嫂消息者,賞金一萬。”
那年輕男人把跛腳男人交給身後的禁衛軍,開始敲鑼宣告。
此話一出,四散的百姓又重聚過來,都盯著皇嫂蘇窈窈的畫像。
蘇窈窈覺得自己很倒黴。
她因為戰爭跟夫君蕭煊離散,落入南疆首領既桑手裡,為他所囚一年多,終於逃出牢籠,又被人販子拐賣,流落到揚州,險些成了一個瘦馬。
好不容易靠著偷來的、林半錢的假死藥從瘦馬窩裡逃生,就聽說皇帝尋回了皇嫂——有人冒充了她。
她猜測那人九成是她認識的馮幼螢。
她其實並不怪馮幼螢冒充自己,同為女人,她知道她作為瘦馬的命運,之所以冒充她,不過是掙紮求生罷了。
況且,她是假死脫身,馮幼螢不知她活著,才冒充了她。
但她也不能由著她冒充自己,還是要回宮的。
一路上,為免被既桑的人尋到,她隱姓埋名、喬裝改扮,終於到達了皇城。
臨進皇宮前,她不想太狼狽,特意尋了客棧梳洗一番,結果才到皇宮門口,又被既桑抓住了。
“窈窈,我們又見麵了。”
既桑陰冷如魔鬼的聲音傳入蘇窈窈的耳朵裡。
蘇窈窈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但不是恐懼,而是氣憤。
她坐在馬上,被既桑困在懷裡,隨著顛簸,渾身又酸又痛又累。
當看到昨日才進來今天又出去的城門,她氣得差點吐血。
“停下來!”
她一口咬住既桑的手腕,直咬得他手腕冒血,可既桑也沒鬆開她。
她知道既桑不怕疼,加之自己也討厭他的血腥味,隻能張開嘴,重複一遍:“不想我咬舌自殺,就立刻停下來。”
這句威脅還是有些效果的。
既桑勒馬停下來,卻更用力地擁緊她,恨不得把她擁入骨血裡。
“窈窈還是那麼剛烈。”
他語氣輕佻,下巴擱在她肩膀上,唇舌已經含上了她的耳垂:“之前窈窈還裝不認識我,現在恢複記憶了?”
蘇窈窈一聽就知道他那時見的人是馮幼螢。
看來,他聽到皇帝尋回皇嫂的消息,就尋來了皇城,並在皇宮門口守株待兔。
可惜,她這個兔子怎麼就那麼倒黴呢?
“窈窈怎麼不說話?”
“我們這麼久沒見,窈窈,你有沒有想我?”
“我很想你,快要想死你了……永安也很想你……你走了那麼久,都快忘記永安的樣貌了吧?”
他看過馮幼螢隨手畫的永安畫像,其實那是馮幼螢根據自己小時候的相片畫的,小孩子嘛,總會有幾分像父母的。
沒想到歪打正著,還真跟永安有幾分像。
哪怕既桑這個父親見了,也隻當是蘇窈窈走得太久而不知女兒長大一些的相貌了。
“啪!”
蘇窈窈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反手就給他一巴掌:“你還有臉提她?我們之前是冤孽,你懂不懂?”
她打得很用力,一巴掌扇得既桑嘴角沁出了血。
但既桑並不生氣。
他舔著嘴角的血,笑得危險而邪肆:“那真可惜,窈窈,我們的冤孽又要繼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