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我就是我,我相信明天)
(我相信青春沒有地平線)
拒絕了林廣昌的深夜探花邀約,張揚剛離開“江浙彙”,回到車上打著火,放置在中控台的諾基亞突然響起了鈴聲。
他側目掃視一眼,來電顯示是陶宇昂。
“陶宇昂…”張揚拿起手機,細想這通電話的來意。
對方打電話來,肯定不是為了敘舊,因為基金經理是出了名的忙,特彆是在上升期的時候,有數不清的酒局。
為什麼有這麼多酒局?
很簡單。
綁定行業利益鏈。
有句老話說的好:窮在鬨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現在陶宇昂拿著20億基民的錢,他就是一個“隱形富豪”,雖說這筆錢不屬於他,但他卻擁有這筆錢的支配權。
就拿最簡單的“老鼠倉”套利來說,他完全可以讓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先買入某隻股票,再用公募資金抬轎子,再讓親戚把買入的股票賣出,這樣做神不知鬼不覺,很難被查出。
除了老鼠倉,還有對敲抬價、回扣接盤和私募套利等,陶宇昂想不忙都難。
也正因為非常忙,他已經半個多月沒聯係張揚。
“無事不登三寶殿。”
在響了八九秒,眼看移動運營商係統即將自動拒接時,張揚按下了接聽鍵道:“喂陶師兄。”
“師弟在忙嗎?”
陶宇昂並沒有急著說事,而是先套一下近乎。
“臨近畢業,沒什麼課,總體來說還是很清閒的。”張揚回應道。
“我聽說你們論文答辯了,怎麼樣,都通過了吧?”
“通過了。”
“通過了就好,通過就該準備買套西裝襯衫,拍畢業照咯,要不要我給你推薦家店麵?”
“已經在定製了。”
“那看來你股市賺了不少,我前段時間問小龍,他說你賺了不止一台寶馬3係。”
“都是瞎胡鬨的,運氣比較好,碰上好行情了。”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像是久彆的老友在談話敘舊。
十多分鐘過後,陶宇昂哈哈一笑,見時機差不多,也進入正題道:“師弟你現在還在滬財嗎?我想找你說些事。”
“我剛和朋友在江浙彙吃完飯,陶師兄有什麼事嗎?”張揚見對方進入正題,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你在江浙彙啊,那看來我請客晚了。”陶宇昂麵露遺憾的同時,話鋒一轉道:“那不如晚上聚一聚?就在上次的和平飯店。”
“陶師兄有事情就直說吧,我們之間就不需要這麼客氣了。”
在聽見“和平飯店”的時候,張揚已經隱約猜到了對方來意。
陶宇昂現在是華夏基金的主推經理,享有資源傾斜的同時,也樹立了很多敵人。
這些敵人他不一定認識,但都在窺視他的位置。
就像是體製內主任和副主任的關係,如果你坐上了主任的位置,幾個副主任都會時刻注意你的言行舉止,如果被抓到了把柄,副主任會毫不猶豫地向紀委舉報你,然後他們競爭上位。
主推基金經理和普通基金經理的收入,完全可以用隔了條“黃河”形容,誰都想要資源傾斜。
見張揚讓自己直說,陶宇昂猶豫了一下,還是直言道:“是這樣的師弟,我這邊呢,已經配備了一支專業的市場研報團隊…”
他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想表達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想終止和張揚的研報合作。
他也不是想省那四萬塊,而是不想被人抓住把柄。
入職華夏基金不到一個月,陶宇昂就差點被做局。
就比如上次在半島酒店聚餐,隻要他把那兩個女人按床上,隔天就有可能身敗名裂。
也正是那一次過後,陶宇昂變得更加小心,雖說參與了利益輸送,但他在給上司留把柄的同時,也搜集到了對方共謀的證據。
但就目前來說,對陶宇昂最致命的把柄,無疑就是張揚。
因為他是靠著張揚提供的市場研報,從華信證券,空降到華信基金當公募經理。
如果張揚把他買研報洗稿的事情曝光,他陶宇昂會瞬間跌落神壇,甚至可能被華夏基金,乃至整個金融業內抵製。
“那就終止合作吧。”
張揚滿不在乎。
當初他答應和陶宇昂合作,是因為自身體量小,想要快速完成原始資金積累。
現在他光是尖峰集團這一隻股票就賺了五百多萬,相較之下,陶宇昂的四萬塊根本不值一提。
見張揚答應的如此爽快,陶宇昂愣了愣。
一個月四萬,一年可就是四十八萬,兩年就能在滬都的郊區買套房,這麼一大筆錢,說不要就不要?
如果張揚拉扯一下還好,可答應的如此爽快,這讓陶宇昂不由得懷疑對方會不會進行報複。
“師弟你放心,我會額外補償你二十萬,就當是師兄的心意。”陶宇昂又連忙說道。
他意思很明顯,這二十萬就相當於封口費。
但張揚卻搖了搖頭,直接拒絕道:“無功不受祿,我們履行合同約定就行。”
他敢拿陶宇昂包月的四萬元,是有合同條款約束,哪怕鬨到法院,也有合同和視頻為證。
可要是拿了這二十萬,保不準張揚會進去三到十年。
為什麼說會進去三到十年?
根據《華國刑法》第二百七十四條,敲詐勒索金額達三萬元至十萬元以上,就屬於數額巨大,要被判三到十年刑期。
一旦拿了合同外的這二十萬,到時候陶宇昂一報警說自己被敲詐勒索,張揚不僅百口莫辯,甚至可能會鋃鐺入獄。
想要在社會獨善其身,永遠要用“惡”去揣測彆人的行為,這才能少點踩坑。
很多人就是不懂法,又或者懂一點法,就敢亂收合同外的錢,結果一蹲就是十年,等出來以後,早已經物是人非。
見張揚不肯收,陶宇昂頓時有些急了,直接挑明道:“這二十萬就是給你的封口費,你不收,我不安心啊師弟。”
“我要是收了,就輪到我不安心了,師兄就不要強人所難,互相猜忌了好嗎。”
張揚淡淡說道。
不收這筆錢,主動權就在自己手上,讓陶宇昂身敗名裂,取決於張揚的人品。
可如果收了這筆錢,主動權就在陶宇昂手上了,他想送張揚進去就一個電話的事情。
或許很多人會想,再簽一份合同不就好了?
巧了!
很多進去的人都是這樣想的。
他們會又簽一份關於封口費的合同,然而殊不知,“封口費”這三個字就是來索命的厲鬼。
什麼情況涉及到封口費?
被威脅!
封口費三個字,它本身就帶著被威脅的意味。
隻要人家說,是某某某威脅要把事情說出去,才被迫與其簽下合同和給錢的,收了錢的那個人基本翻不了身。
見張揚也把話挑明,陶宇昂徹底陷入了沉默。
現在雙方都有顧慮,在僵住了整整半分鐘後,張揚主動開口,打破平靜道:“錢我就不收了,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去告發你的,大家好聚好散,做個普通朋友。”
說到這,他又補充一句道:“如果你實在想報答我,就多照顧一下滬財的學生吧。”
當這句話說出那刻,陶宇昂瞬間就想到了什麼。
他是知道有幾個女生和張揚走得近的,這番暗示,也讓陶宇昂徹底鬆了口氣。
他不怕張揚提要求,就怕他不提要求,這是最令人頭疼的。
以陶宇昂現在的身份地位,再加上華信證券那邊的關係,轉正都是一句話的事情。
“沒問題,我一定多加照顧,”陶宇昂連忙回應。
“嗯,那沒其他的事情,我就先掛電話了。”
“你先忙。”
“回聊。”
隨著電話掛斷,陶宇昂懸著的心稍稍放下。
但他也沒有閒著,立馬就在客廳的抽屜找出個茅台袋子,又在房間裡麵取出兩條華子和兩瓶還沒拆封的茅子,再把聯絡感情的兩遝鈔票放在底部。
做好鋪墊工作,他從褲子口袋裡掏出手機,給自己在華信證券的老上司李振銳打去了電話。
“嘟嘟嘟——”
短暫忙音過後,電話接通。
“喂宇昂。”
“哎李總,端午節快樂。”
“端午節快樂,是有什麼事情找我嗎?稀客啊。”
“也沒什麼事,這不剛好端午節嘛,我這邊彆人送了點粽子給我,都是親手包的,味道還不錯,我尋思吃不完,想給您送點過去,不知道李總有沒有時間。”
“有心了,那你過來吧。”
“那我馬上過去。”
……
而在另一邊。
燕京協和醫院。
這裡是集醫療、教學、科研於一體的現代化綜合三級甲等醫院,是全國疑難重症診治指導中心。
此時的疑難雜症聯合診室內,一位約摸五十多歲,穿著白大褂,雷厲風行的男人正在講解。
“朗格漢斯細胞組織細胞增生症,它的特點是,可侵犯單一或多個器官,如骨骼、皮膚、肝臟、垂體等,因為症狀差異大,非常容易被誤認為感染或腫瘤。”
“你們看這裡。”
男人拿起就診報告,以及在其他醫院的就診記錄。
“當時cd1a陽性的朗格漢斯細胞侵入泌尿係統,引起了局部病變,導致排尿不適,但由於例子較少,縣裡醫生隻是當成普通尿道感染治療,當它入侵到了腎…”
(2002年的第一場雪)
(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晚一些)
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打斷了男人發言,他從自己的白大褂口袋掏出手機,正想掛斷,但看見備注是“心肝1號”,立馬略帶歉意道:“抱歉,我出去接個電話。”
“許主任先忙。”
“我們先消化消化。”
“對,我們先自己看看。”
一眾協和醫生沒有半分怨言,畢竟對方可是院士,還是協和疑難雜症科室的主任。
來到外麵,男人接通了電話道:“寶貝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了,知道今天是端午節,特意給爸爸送來節日祝福?”
“節日快樂老爸,我找你是想和你商量件事情的。”
“什麼事?”
“額…就是…就是…”
遠在滬財的許芷若有些不好意思,不停給自己做心裡建設。
一連幾個“就是”過後,她還是厚著臉皮道:“就是想找你拿點錢,我想出去創業。”
“創業?”
許爸頓時眉頭緊鎖。
許芷柔創業的話,他會毫不猶豫支持,許芷若嘛…
他和許母對這個大女兒的期望是想上班就去上班,不想上班就全球旅遊,他們來養。
“對,我要弄個財經類網站,現在手頭有點緊,你再給我點生活費唄。”許芷若嘿嘿傻笑道。
“問你媽去。”
“問過了,她讓我問你。”
“……”
許爸沉默了一會,心中歎了口氣道:“要多少錢?”
“50,不對,500萬。”
“500萬?”
“500萬。”
“要這麼多,你想謀害親爹啊?”
“那300萬?”
“沒有。”
“你多接兩台飛刀手術唄。”
當飛刀醫生雖然賺錢,但協和一堆事情要忙,他哪裡有時間接,況且他也不想自降身價,賺那幾萬幾十萬的。
許爸神情複雜,給出自己的最大承受額度道:“給你30萬,你出國玩兩圈,彆想著創業了。”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不怕二代花天酒地,就怕二代證明自己。
富二代創業當“撒幣”的例子,一天一夜都數不過來。
許爸是知道許芷若能力的,他也從來沒指望這個大女兒能乾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隻要她平平安安就行。
“30萬不夠。”
“50萬。”
“不夠。”
“100萬。”許爸眼神閃過抹無奈,直言道:“你老爸就隻有這麼多了,錢都在你媽那。”
“那你記得打我卡上。”
“行行行,等下周銀行上班。”
“愛你老爸。”
“你省著點花就行…”
當許爸掛斷電話,他略顯無奈地搖了搖頭。
都說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怎麼他的小棉襖是漏風的呢?
走回聯合診室途中,他暗自決定晚上問問許芷柔,打聽一下許芷若在搞什麼鬼。
明明說好去華信證券上班,他都打點好關係了,現在突然跑去創業,真是讓人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