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豔陽明媚的周六,父親帶著女兒去小鎮中心遊玩。
父親看著路上的一家人,眼神黯淡。
因為,那是一家三口,像他們以前一樣的一家三口——溫柔的母親、威武的父親和可愛的女兒。
可是,他的妻子去世了……
父親握緊他自己的手,可他忘了,他的右手還牽著女兒。
“爸爸?”女兒抬頭看他,乖巧的臉上有幾分擔憂。
“爸爸,你不舒服嗎?”她問。
父親右手鬆開了些,語氣溫和:“不,小甜心,我隻是想到些事。”
“是不好的事嗎?”
女兒雙手握住父親的手:“爸爸,彆想那些壞事了,我會一直陪著你,就像爸爸陪著我、陪著媽媽一樣。”
小女孩稚嫩的語言中,滿是感情,對父親的深厚感情。
父親蹲下身子,和女兒保持同一高度:“好,我不想了,爸爸我不僅會陪著你,更會保護你,一直保護我的小甜心。”
就像他在妻子病床前許諾的那樣,他會用生命保護他們愛情的結晶,保護他們的女兒。
女兒笑了起來:“我相信爸爸!”
可是,父親沒做到。
他為什麼沒做到呢?
因為一個窮凶極惡的歹徒,因為那個挾持人質的搶劫犯,因為那個槍法不行的調查員,因為那顆偏離原本軌跡的子彈……
因為那顆沒射向搶劫犯,反倒飛向女兒的子彈!
但是,女兒中彈,真的是因為這些嗎?
他沒有一點錯嗎?作為父親的他,沒有任何錯誤嗎?
他不該在那天帶女兒出來玩的,他不該帶女兒來小鎮中心,他不該那天出門!
他不該在歹徒出現後,沒有立刻遠離那片區域!他不該在持槍的調查員趕到時,還在那裡!他不該……
他最不該在子彈射過來時——
“你怨恨彆人,怨恨搶劫犯,怨恨調查員,但你也怨恨你自己,怨恨自己讓女兒死去。”
安魚靜靜看著眼前劇烈顫抖的由白骨組成的牆壁,看著宛如活物的白骨房間。
“因為女兒的死,你懊悔自己,你懊悔自己沒你想的那麼愛孩子,懊悔自己辜負了死去妻子的信任,懊悔自己害了女兒。”
“不!為什麼——”
男人的嚎叫聲越發大了,安魚眼前不斷彈出係統信息。
【精神2】
【精神3】
後悔就後悔,嚎叫什麼呢!
安魚看了眼自己的精神屬性。
“你懊悔自己麵對飛來的子彈時,拿懷中的女兒擋槍。”
白骨房間靜止不動了。
然後,是劇烈抖動。
接著,是洞開一個大洞。
大洞之中,是一個完全由白骨組成的人。
血肉被白骨吸收,痛苦、悔恨等劇烈情緒滋養白骨,精神完全淪陷,使得整個小鎮發生巨變,小鎮所有生命遭受侵蝕的人。
或者,不能說是人。
在小女孩父親成為汙染源頭的那刻,他就已經不算人了。
安魚看著白骨之人頭上的感歎號。
【小鎮汙染源頭,一個精神崩潰的活物。】
“下午好,汙染源頭先生,麵對射來的子彈選擇犧牲孩子的父親。”
安魚客氣打招呼的同時,手中的骨槍向白骨之人砸去。
沒辦法,因為父親對於女兒死在子彈下的怨恨,小鎮所有的槍支彈藥在他成為汙染源頭後,便通通白骨化,根本沒有往日的作用。
因此,調查局裡除了異化人類外,就是隨處可見的骨製品。
瞬間,骨刺從天花板上竄出來,將骨槍擊飛。
安魚表情不變。
果然,感歎號誠不欺我。
【遠離這片區域,這是汙染源頭的地盤,這是他的領地。】
以及,她討厭近身戰。
“先生,你一直待在調查局,不回家看看嗎?也對,你不可能回家,你不敢麵對家裡的一切,是不是?”
雖是詢問,安魚卻說的極其肯定。
白骨之人黑黝黝的眼洞對著安魚。
靠近安魚的骨牆有了變化,一根根尖銳的骨刺出現在牆麵上。
白骨之人抬手,骨刺蓄勢待發。
安魚:“你不回家,會讓女兒傷心的。”
“爸爸——”
調查局的一個角落,忽然傳來小女孩的聲音。
白骨之人頓住了。
他猛地看向聲音所在的方位。
“爸爸——”
他衝了過去。
就算前方是銅牆鐵壁,就算前方有再多障礙物,他依然衝勢不減,一路橫衝直撞。
就連他的白骨房間,化作白骨河流後,都差點追不上他,隻能跟在他身後。
安魚目送白骨之人離去。
錄音筆拖不了他多少時間。
而且,他終究會發現那不是他孩子的聲音。禿頭叔的能力,在某些方麵還是挺有用的,比如,模仿他人的聲音。
安魚打開背包,看著裡麵的東西。
要不是她有掛,想要在這個副本達成全都要成就,怕不是一般的困難。
她拿出背包裡的小熊玩偶。
玩偶上,有著一個【?】。
【告訴它,它主人死亡的真相吧。在它與主人父親見麵時告知實情,它會成為你的好幫手,但需要時間。】
安魚又從背包中掏出一個相機。
相機中,記錄著一家三口往日的美好生活,記錄著父親對妻子的許諾,記錄著父親對女兒的種種疼愛舉措。
就是父親對女兒的愛,並不像他所說的那般深厚,至少,在子彈來臨前的刹那,他做了選擇,讓他自己悔恨不已的選擇。
安魚打開相機,播放起其中的溫馨片段。
骨感分明的手中握著捏碎的錄音筆的白骨之人,回來後看到相機中的錄像,他……退卻了。
他踉蹌著後退幾步,身後的白骨河流來到他身前,有重新變為房間的跡象。
“不敢回家也就算了,連以往的美好片段也不敢麵對嗎?難怪你成為汙染源頭後,一直待在調查局。
因為,你在這裡殺了那個開槍的調查員,你在這裡精神完全崩潰,淪為汙染源頭。
因為,你隻有在這裡,你才會獲得一絲安寧,一絲你殺了調查員和你自己後所帶來的安寧。”安魚看著白骨之人。
她在看見他的第一秒就知道——他已經不是人,他是在愧疚中誕生的怪物。
一隻毛茸茸的熊手出現在白骨河流上,河流的變化被打斷。
安魚露出笑容。
她的幫手,終於能夠發揮實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