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混元宮，公孫大娘發現了冰箱裡的糖拌西紅柿，高興的分成兩份，還雞賊的將所有湯汁都倒進自己碗中：
“道長，來吃西紅柿呀，冰冰涼涼的真美味，比水果撈還好吃呢。”
周易接過碗，對她說道：
“等會兒吃完換上道袍，跟我去三清殿誦讀《太上感應篇》。”
公孫大娘遞來一雙筷子：
“為何要誦經呀？”
“今晚山上要出人命，誦讀《太上感應篇》能消除罪孽，免得沾染到山上，影響雲霧山和混元宮的氣運。”
周易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既然設下殺局，就得把後續處理乾淨。
另外道教有“殺心起，戾氣生”的說法，誦讀《太上感應篇》，也能消除自身戾氣，歸於真我。
聽到《太上感應篇》這幾個字，公孫大娘敏銳的覺察到，這或許是個在李隆基麵前裝逼的機會：
“道長，這是啥時候的經文？”
周易搖了搖頭：
“說法眾多，有人說是戰國，有人說是先秦，但公認最權威的說法是成書於宋代，正史中也是《宋史》開始記錄這篇道經的，南宋初期流傳度比較廣，可能跟當時的社會風氣有關……山河破碎，朝廷孱弱，隻能借神仙之力抵禦外侮。”
聽到是宋朝的，公孫大娘便打算背下來。
等長安城一元觀開光，咱現場誦讀一遍，石榴仙子的大名，豈不就揚名大唐了嘛。
要是其它經文，周易說不定會阻攔一下，但《太上感應篇》是勸人向善的經文，裡麵很多觀念，放在現代社會也不過時。
比如“不履邪徑，不欺暗室”、“不彰人短，不炫己長”、“施恩不圖報、與人不追悔”，都是勸人走正路的金玉良言。
哪怕不是修道之人，經常誦讀也能正己身、明事理。
要是公孫大娘能在大唐傳播開來，也算是一件大功德，因為《太上感應篇》開頭就強調“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
現代人看來或許會嗤之以鼻，但在怪力亂神的古代，絕大多數人都會深信不疑。
公孫大娘沒想到道長居然不反對，打算一字一句的背誦下來……隻要我第一個在大唐誦讀出來，此經文就是本姑娘的啦！
到時候石榴仙子的稱號，或許就會變成石榴天尊或者石榴帝君！
想著這些美事，這丫頭心情也愉悅了很多，等周易吃完西紅柿，她主動收拾碗筷，端到廚房清洗去了。
周易回到房間，換上黑色道袍，拎著拂塵來到三清殿，開啟大燈，點上香燭，擺好蒲團。
等穿著一身石榴紅直裰的公孫大娘過來，兩人一起跪坐到蒲團上，開始在三清像前誦讀《太上感應篇》。
每誦讀一遍，就起身繞三清神像一周，活動一下身體，再喝口水，然後繼續誦讀，消除戾氣，增加福運。
晚上九點，秀川縣城。
樊成業領著幾個刑滿釋放人員，吊兒郎當的走出浪淘沙洗浴中心大門。
一個光頭男子愜意的向天吐了個煙圈：
“上午被監獄釋放，晚上又被技師釋放，這感覺太爽了，就是裡麵的技師太程序化，叫得也假，沒有良家好玩兒，業哥下次能不能安排幾個極品？”
樊成業掏出帕薩特的鑰匙許諾道：
“今晚的事兒辦成了，我把新到手的小媳婦兒讓給你們過過癮……這是我花了半年時間，連威脅帶騙才搞到手的，保證你們不會失望！”
幾人一聽，連連道謝，直誇樊成業講義氣。
他們上了車，來到北街一家夜市檔口，點了一堆羊肉串、烤生蠔之類的美食。
本來沒打算喝酒，但幾個兄弟表示在號裡幾年沒碰過酒了，饞得慌，樊成業就點了一桶紮啤：
“今晚有正事兒，就這一桶了，辦完正事兒，你們跳進酒裡紮猛子都沒問題。”
小弟們非常開心，悄悄打聽起了行動時間：
“業哥，咱啥時候去啊？”
“這個不急，十一點再出發……嚇唬人嘛，最好在午夜，可惜咱們幾個都是糙漢子，否則可以扮鬼給那個小道士來個午夜凶鈴。”
光頭問道：
“業哥，他要是不怕呢？”
“那就打唄，隻要彆鬨出人命就行，他不同意轉讓，就往神像上撒尿，在供桌上拉屎，怎麼羞辱怎麼搞，你們當初催收不就往人家飯鍋裡拉過屎嗎？把那個勁頭拿出來，這次有謝會長兜底，隨便折騰。”
一聽這話，光頭幾人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幾年前，他們在催收公司一直都是這麼乾的，客廳裡洗澡、餐桌上撒尿，往剛蒸好的大米飯裡拉屎……反正怎麼惡心人怎麼來，最後毫不意外被送進了監獄中，一直關到現在才被放出來。
這次出獄，催收公司早已經被取締，正發愁怎麼生活時，樊成業拋來了橄欖枝……當然，也可以說是拉他們一起上路。
好兄弟嘛，黃泉路上不孤單。
很快，烤羊肉和烤腰子送了上來，大家開始吃喝，計劃著完事兒後在哪過夜，明天又去哪瀟灑。
他們旁若無人的大聲喧嘩，一直鬨到晚上十一點才結束。
吃飽喝足，樊成業結了賬，一人拎著一瓶飲料離開夜市檔口，確認北街附近沒交警查酒駕，開車駛出縣城，一路向雲霧鎮而去。
副駕駛位上的光頭問道：
“業哥，現在不都流行什麼新能源嗎？你咋不換一台呢？”
樊成業拍拍帕薩特的方向盤老練的說道：
“這種車低調，去政府部門辦事兒方便，人家坐著也安心，要是弄個外形特彆紮眼的新款車，萬一被人看到，坐車的人可就有想法了……在縣城撈錢，該低調就得低調，不能張揚。”
這會兒臨近午夜，外麵的空氣涼爽，樊成業將所有車窗全放下，吹著舒適的夏夜涼風，幻想著接下來的錦繡前程。
幾個小弟也不斷奉承，一直誇樊成業的名字起得好，成業嘛，肯定是成家立業、成就事業啦！
車子一路飛馳，很快就到了雲霧鎮上。
路過高速公路項目部的時候，樊成業還特意放慢車速，讓大家瞻仰以後工作的地方：
“回頭你們把自己收拾利落點，跟我一起加入項目部，可以包點小工程，然後再轉包出去，或者乾脆收包工頭的保護費，不給錢就以項目部的名義找麻煩……”
這話聽得小弟們欣喜若狂，從沒想到自己也能人模狗樣的參與這種大型工程。
興奮之餘，他們衝著車窗外大喊大叫，鎮上的狗都被吵的汪汪叫。
穿過雲霧鎮主街，就出現了前往雲霧山的岔路口。
樊成業叼著煙，瀟灑的轉動方向盤，拐到岔路上，準備上山！
剛拐過來，幾人就看到，路邊豎著的標牌上，突然騰起一團紅色的火焰，這團火緩緩降落，飄到了路的正中央，把車上的人嚇得直冒冷汗。
樊成業也嚇了一跳，但一想到即將到手的工程，想到謝煜堃的承諾，他一腳油門，不管不顧的越過那團火焰向山上衝去。
副駕駛上的光頭咽了下唾沫：
“業哥，這……這是啥情況？”
“應該是磷火，這是荒山，又是夏天，有磷火很正常，都打起精神，彆自己嚇自己，不想排著隊上小媳婦兒了？”
樊成業的話一下子把大家的興致調動了起來，他們開始討論用什麼姿勢，正聊著，前麵再次出現一團火。
樊成業啐了一口：
“媽的，嚇老子一跳，等會兒到了山上，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那個臭道士！”
幾個小弟也隨聲附和，他們雖然覺得磷火出現得很奇怪，但現在滿腦子都是刺激場麵，根本來不及細想。
在山路上走了幾公裡，路邊第三次出現了火團。
這回大家都不害怕了，反而罵罵咧咧的。
樊成業更是瘋狂加速，恨不得一秒鐘跑到山頂，把那個道士揍一頓。
他心中的戾氣越來越盛，腦子裡不斷閃回他過去欺負人的畫麵，被打的，被砍的，被自己連砸幾十個啤酒瓶都不敢吭氣的。
這些場麵不斷刺激著大腦，使得樊成業的眼神越來越狠毒。
正開著，前方出現了急轉彎的提示牌，他剛要鬆開油門，頭頂響起一聲悶雷，然後發現周圍霧蒙蒙的，本該出現的急轉彎，居然變成了一條直路，仿佛從縣裡回來的大馬路。
“草你媽的，連標牌都在嚇唬人！”
樊成業罵了一句，一腳把油門踩到底，頂配帕薩特的發動機傳出猛烈的嘶吼聲，車速急劇飆升。
他順著眼前的大路繼續向前開，越開越快，感覺要穿過霧氣時，車頭猛地向前一栽。
樊成業發現霧氣消失了，就著汽車明晃晃的大燈，他看到了旁邊的峭壁，看到了迎麵撞來的樹梢……
“嘭——”
汽車以超過一百的時速衝進下山路，順著陡峭的山坡向下滾落，車體上的零件不斷被甩飛。
砸斷了無數樹木後，汽車的車架子重重倒扣在山腳下的栗子樹上，樊成業的身體從早沒玻璃的前檔脫出，被安全帶死死勒著脖子，懸空吊在樹上，逐漸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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