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恩沒有任何反應。
儘管他知道這件事，甚至這件事其實是就是他乾的，但愚者顯然不該為此有什麼反應——除非他打算承認這是自己的眷者乾的。
但這是不可能的，所以愚者沒有任何反應，倒是愛麗絲一拍桌子，瞪著其他看她一眼又收回視線的人道：
“你們什麼意思啊！怎麼好像這是我乾的一樣！我像是那種人嗎！”
命運小姐，你不是像，你是就是啊……“正義”奧黛麗收回視線，不敢說話。
“你不像，”“世界”真誠地評價道，“我們都能看出來你不是人。”
“？”愛麗絲拿眼睛瞪他。
對此有所預料的“正義”奧黛麗等人及時忍住笑聲，即使是最沒心眼的“月亮”埃姆林，也咬住了嘴唇避免自己笑出來。
“世界”掩飾般地輕咳一聲，隨後朝其他人說道：
“這件事確實不是命運小姐乾的，她沒必要這麼做——你們或許有人收到了消息，她現在是黑夜教會的聖者。”
這倒不是隱秘的消息，黑夜教會新版的聖典已經傳開，新的聖者已經不再是秘密，塔羅會的成員也隻是不太適應愛麗絲的這個身份，時常想不起來。
他們點了點頭，接受了這件事，不再將懷疑對準愛麗絲，“正義”奧黛麗甚至打探道：
“命運小姐，你知道這個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嗎？教會有調查出結果嗎？”
愛麗絲笑吟吟地看了一眼青銅長桌首位的愚者先生，隨後在右胸口連點四下，畫下一個緋紅之月的標識，輕聲道：
“讚美女神。”
這……塔羅會的成員很快意識到，這種行為其實是回答，意思是這是一樁隱秘，但……
這行為，堪稱瀆神！
不管愛麗絲過去如何，未來又如何，他們都知道，命運小姐目前隻是一位天使，而愚者……
在塔羅會成員的印象中，愚者，是比七神還要神秘、還要強大的存在！
哪怕知道命運小姐與這兩位存在都關係曖昧，也不止一次見到過命運小姐冒犯愚者先生，他們還是紛紛看向了青銅長桌的首位。
克萊恩知道他們為什麼看自己，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不久前意識到自己可能是黑夜眷者的克萊恩輕輕歎了口氣。
你們的愚者，私底下也是要讚美女神的啊……
他在心裡咕噥了一句，麵上卻隻牽動唇角，笑著看了愛麗絲一眼。
克萊恩什麼也沒說，但這一眼便已足夠，眾人紛紛意識到愚者先生並不在意這件事，“倒吊人”阿爾傑甚至想起了許久之前，命運小姐關於“兩頭下注”的發言。
命運小姐，似乎是因為愚者先生是最可靠的選擇，才選了愚者先生的……
“倒吊人”阿爾傑心念一動，新的疑問又冒了出來——到底是因為命運選中了這個選擇，這個選擇才最靠譜，還是因為這個選擇最靠譜，所以命運才選中了這個選擇呢？
“倒吊人”阿爾傑歎了口氣，又想起愛麗絲提起過的那個自殺的“先知”。
在命運麵前，類似的問題似乎注定是誤解的。
不過，命運小姐……此刻應當還代表不了命運？
“倒吊人”阿爾傑不確定地看了一眼愛麗絲，可惜的是，他終究對天使之上的領域缺乏了解，無法繼續思考下去——他畢竟連半神都不是。
一片安靜中，“隱者”嘉德麗雅轉頭朝“世界”說道：
“你要的情報，這周給你。”
“好。”假人“世界”點了點頭。
這預示著交流環節再一次開啟或者說恢複，“倒吊人”阿爾傑想了想，扭頭朝“太陽”戴裡克問道：
“弄清楚前任首席陵寢的事情了嗎？”
“太陽”戴裡克有些羞愧地說道：“我才交到兩個朋友。”
作為一個走“太陽”途徑的非凡者，他在訓練場與人做純粹的格鬥，十次贏不了一次，依靠被揍總算和以前的熟人建立起了聯係，但稱得上朋友的隻有兩個。
不等“倒吊人”回應，他連忙補充道：
“不過，我有聽說‘六人議事團’是想打開那座陵寢，不管怎麼樣，至少得回收特性。”
在白銀城，沒人覺得這樣的行為不對，因為對他們來說，浪費就是犯罪。
“倒吊人”阿爾傑輕輕頷首，將嘴邊的教育話語改了一下道：
“做得不錯。
“不一定是朋友才能提供幫助，當你建立起聯係的人足夠多，自然會收獲一定的情報。”
得到認可的“太陽”戴裡克怔了兩秒，內心的羞愧感一下淡化，不太好意恩地說道：
“我會進一步弄清楚這件事情的。”
我會努力在下次塔羅聚會前再交兩個，不，一個朋友的……戴裡克迅速在內心又定了個目標。
克萊恩見狀，讓“世界”格爾曼·斯帕羅低啞開口道：
“如果涉及死神領域，可以請教我。”
愛麗絲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克萊恩，想起了他那個“死神”途徑的“眷者”。
“謝謝您，‘世界’先生。”“太陽”戴裡克感激地回應道。
愛麗絲扭頭看向“太陽”戴裡克，她也想就這個話題說點什麼，但似乎很難找到合適的話題，猶豫兩秒後，她忽然有了個好主意，朝“世界”問道：
“那個蘑菇怎麼樣了？”
克萊恩一下子想起自己在隱秘小鎮內的經曆，他想也不想地搖頭道：
“它很危險，非常危險。”
什麼蘑菇？危險？
塔羅會成員麵麵相覷，隱晦的視線落在“世界”和愛麗絲身上，但“世界”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愛麗絲也隻是失望地道：
“好吧。”
這件事過後，塔羅會不再有其他的交流，在彼此學習了一些神秘學知識後，塔羅會便結束了。本次的羅賽爾日記沒什麼東西，愛麗絲讀完後便返回了現實世界。
……
無人的房間內，塞爾溫·馬格裡奇又一次被噩夢驚醒。
她已經很長時間沒睡過一個好覺了，噩夢、失眠、囈語和頭疼都嚴重地乾擾了她的睡眠質量，這會兒她的眼睛裡布滿血絲，眼睛周圍更是有著沉重的眼袋。
塞爾溫的臉色憔悴無比，若非有身為魔女的加成，隻怕她的臉色還要更難看，她呼出一口氣，用冥想略微緩解一點痛苦，隨後翻開那本深藍色封麵的書，不甘心地詢問道：
“真的沒有辦法解決這個情況嗎？我快受不了了！”
這麼說著，塞爾溫順手抓向自己茂密的頭發，用力抓撓起來，不多時，他就帶下來一塊仍帶著頭發的頭皮。
這血腥的場景卻並沒有讓塞爾溫感到不適，她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隨後表情又猙獰起來，惡狠狠地把那一撮頭發丟在了地上，抬腳用力碾壓下去，凶狠地朝他們喊道：
“我讓你們跑！讓你們跑！”
作為一本書，“卡珊德拉”對此沒有任何情緒，它隻是平靜地浮現出一行銀色的文字：
“有一件事，或許能幫助你。”
踩完頭發的塞爾溫抬起頭來，表情猙獰且凶狠地望向“卡珊德拉”，在看見那行字後，唇角向上揚去，嘴唇咧得極大。
他血色的眼睛裡滿是病態的興奮，整個人都撲向了桌麵，迫不及待地發出了詢問：
“什麼辦法？”
“卡珊德拉”毫不猶豫地給出回答：“完美的儀式能緩解這種情況。”
“完美的儀式……”塞爾溫失神地重複，“完美的儀式……完美的儀式……完美的……我要完美的儀式！”
塞爾溫的眼神在失去焦距後又重新聚焦，重新變得興奮而瘋狂，“卡珊德拉”似乎是覺得事情差不多了，適時地接上了剛才的話：
“給予他們歡愉，再賜予他們絕望，讓他們在憤怒之中將你焚燒，你就能在最完美的痛苦中晉升。”
“我這就去！”塞爾溫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我這就去，我馬上去，我馬上去……”
她的眼睛很快又失去焦距，雙目失神地離開了房間，當然也沒忘記帶上合攏的“卡珊德拉”。
……
回到現實世界的愛麗絲很無聊，她坐在書桌前，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差不多是她這一周的狀態了，給阿蒙送去那封信後，愛麗絲的注意力就沒離開過廷根市，這比她在克萊恩身上投放的注意力要多的多——克萊恩那邊隻是關鍵詞提醒，而廷根市這邊，她是全程關注的。
好消息是，阿蒙看起來並沒有做什麼的興趣，或者說，阿蒙似乎沒那麼信得過威爾·昂賽汀，祂心心念念的，是把威爾·昂賽汀送回本體那邊。
但作為從第四紀存活到現在的資深天使，哪怕成為序列1有僥幸的成分在，也僥幸不過愛麗絲去，威爾·昂賽汀多少還是有點實力的。
雖然比起阿蒙，那肯定是被轟的連渣都不剩，哪怕是對上分身也沒有勝算，但阿蒙似乎一時半會兒真拿祂沒辦法。
當然，愛麗絲猜測，這裡還有一個主要原因是，阿蒙並不希望威爾·昂賽汀真的被逼到失控。
所以，阿蒙至今為止的主要目標，確實是在同威爾·昂賽汀做鬥爭——至少這具分身是這樣的。
愛麗絲在塔羅會上說的話並沒有說謊，阿蒙的重心已經從貝克蘭德移開，當然也不是廷根市，因為祂本身已經從廷根市離開了。
愛麗絲懷疑，就像曾經的阿蒙想綁架她而言，這會的阿蒙可能在想儘辦法把威爾·昂賽汀轉運進“神棄之地”的本體內。
很明顯到了這一步，威爾·昂賽汀就絕對沒有逃脫的餘地了，不說彆的，就單說是外位格，就夠押威爾·昂賽汀一步的了。
愛麗絲歎了口氣，剛準備凝神想想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忽然間，她在耳邊聽到一陣嘈雜的呼喚聲。
不，不是在喊她……
愛麗絲思念一動，靈魂向上升去，身體卻重新陷入睡眠，夢境中愛麗絲窺見了一個奇異的未來。
她首先看到的是一個高高練習的木質十字架，上麵綁了一個人，那人神情猙獰而瘋狂，眼睛裡透著許多紅血絲，看起來好像很久沒睡好了。
愛麗絲莫名覺得這張臉有幾分熟悉，她皺了下眉，朝下看去，十字架下是一堆未點燃的乾燥木材，而十字架的周圍，則聚滿了人群。
愛麗絲聽見了喧鬨的聲音，就是從這些人群口中傳出的，側耳仔細傾聽後，愛麗絲聽見他們大喊的內容：
“燒死她！燒死她！”
愛麗絲呆滯地眨了下眼睛，隨後地麵上的柴被人點燃，烈火衝天而起，包裹住了十字架上的女人。
愛麗絲驚醒過來，輕輕眨了下眼睛，皺眉思索起來。
她首先想到了是那個熟悉的五官，占卜尋找熟悉感的源頭輕而易舉，愛麗絲隻閉眸一瞬，便找到了相應的記憶來源。
彼時還是個男人的塞爾溫·馬格裡奇呈現在她麵前，愛麗絲捏了捏眉心，想起幾個月前的那次相逢，塞爾溫手裡的“卡珊德拉”，意識到了這個麻煩的來源。
愛麗絲心念一動，心底忽然有了個想法。
“混亂行者”魔藥的輔助材料，對於其他人來說，難點是找到“預言”，而且必須是失敗的“預言”。
這是很難確定的，大部分這個層次的非凡者，如果沒有同途徑高序列的幫助，大概隻能和她一樣糾結夢境的食用方法。
但對她來說……
她自己就是“先知”，她完全可以自己做出“預言”！
她的夢境來自命運本身的啟示，毫無意外地的殘留有命運的力量，但她的預言，實際上也殘留有力量。
隻是這些預言都實現了或者還在過程中而已……至少她記得的是這樣。
但她實際上並不是隻有夢境一條路可以走……偷彆人的不算，嗯。
我完全可以自己主動做出“預言”，然後打破自己的“預言”……雖然這好像會顯得我像是個招搖撞騙的騙子……唔，這不會影響我“先知”的扮演吧？
……不管了，大不了換一批人湊消化度。
那麼，我首先需要給“預言”找一個合適的載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