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聊了一段時間後,塔羅會來到尾聲,“世界”轉過頭告訴“太陽”戴裡克:
“我會在近幾天前往‘神棄之地’。”
此話一出,戴裡克自然激動不已,但激動的明顯也不隻是戴裡克,情緒表現最明顯的是“正義”奧黛麗,她幾乎是立刻看向了愚者先生。
——顯然,在眾人眼裡,這是愚者先生的授意。
戴裡克也不例外,他在短暫的激動後,就站起身來,轉頭朝長桌首位的愚者先生喊道:
“唯信仰愚者先生!”
“那我呢?”愛麗絲問道。
戴裡克尷尬住了,愚者克萊恩輕笑一聲,他看出來愛麗絲沒有真生氣,反是玩鬨的心思更重,便暫時沒有開口,等戴裡克支支吾吾了一會後,見愛麗絲仍然在看熱鬨,便丟給了愛麗絲一個適可而止的眼神。
愛麗絲撇了撇嘴,揮手讓戴裡克坐下,並且提醒他:
“你不問問你們‘世界’先生是去做什麼的嗎?”
戴裡克果然上道,他當即就問道:“‘世界’先生,您這次來是為了……?”
克萊恩開始思考自己該怎麼說。
他斟酌間,愛麗絲已經替他做了主,回答了戴裡克的問題:
“你的‘世界’先生呀,要給生活在外麵的人……
“表演一場盛大的魔術!
“唔,或許應該叫奇跡?”
“奇跡?”戴裡克重複這個詞,心頭一片火熱。
奧黛麗眼神明亮,她已經聽出了愛麗絲的意思,或者說也沒人聽不出來——這裡能稱得上奇跡的,無非是把“神棄之地”的封印打開,讓“神棄之地”重現。
她對愚者先生滿心滿眼的敬畏與崇拜,阿爾傑和嘉德麗雅則是敬畏地把頭埋得更低,休和佛爾思在想通要點後情緒也是敬畏居多,至於埃姆林……
“我能在那之前恢複自由嗎?”他不合時宜地問道。
愛麗絲頓了一下,她轉過頭,語氣篤定地告訴埃姆林:
“能。
“因為‘世界’先生進‘神棄之地’大概還需要我幫忙。”
這也很正常,沒有人起疑心,因為他們被命運小姐的下一句話吸引了注意力:
“說起來……我能和你一起去嗎?”
——這倒是臨時起意。
愛麗絲不會追著得不到答案的問題不放,她甚至會主動避開,恰如她現在,就打算避開烏洛琉斯和威爾·昂賽汀。
說起來,也許我不該叫祂威爾·昂賽汀了,祂這會應該叫威爾·阿蒙……不是,按照海柔爾當時的狀態,祂說不定應該叫威爾·馬赫特?
但海柔爾後麵流產了,重新生下祂的是阿蒙,所以祂其實還應該是威爾·阿蒙……?
胡思亂想間,克萊恩已經以“世界”的身份問出了聲:
“我記得你之前不是說……”
“……我怕你在裡麵的時候我不小心成神了,”愛麗絲禮貌地回答道,“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會很為難,你知道為什麼的。”
因為你來不及找合適的“母親”?但不小心成神了……不小心……
克萊恩眼皮跳了一下,觀察了一圈,發現塔羅會成員對愛麗絲的話都不太平靜後,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是我的問題……
“不要搗亂。”他警告道。
愛麗絲乖巧地答應了。
剩下的話不便多說,儘管克萊恩對愛麗絲的話半個字都不信,但塔羅會仍然在閒聊中告一段落,等到其他人都消失後,克萊恩直白問道: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確實是的,”愛麗絲點了點頭,“我正在想,怎麼讓預言裡的場景上演……”
“嗯?”克萊恩下意識想起了自己和阿蒙的故事。
“……不是說你那個!”注意到他在想什麼的愛麗絲大喊道,“我是在說——呃,總之,我現在需要威爾……算了,威爾把我逼上絕路,然後……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她用了句諺語。
“那要是不直呢?”克萊恩下意識問道。
“那我把它掰……算了這樣容易斷,”愛麗絲否定了自己第一個過於危險的念頭,“到時候再說吧,總會有辦法的!”
克萊恩皺起眉看向愛麗絲,試圖從她輕鬆的表象下讀出一點什麼,愛麗絲被這充滿穿透力的視線看得不適地動彈了兩下,才說道:
“我不會拿自己開玩笑的……而且,你讓我乾坐著這裡想,我也不可能想出辦法啊,不如先忙你的事,實在不行,說不定到時候可以是你從天而降,救我於水火之中……”
“……雖然沒太聽明白,但我又好像明白了,”克萊恩揉了揉眉心,“你是不是打不過?”
“……不是這個問題,”愛麗絲搖了搖頭,“是我們必須打,然後我必須輸,輸得毫無退路,必死無疑,然後我突然成神,反敗為勝……我不知道要怎麼實現這一幕。”
“……這確實是讓人意想不到的反轉,”克萊恩嘴角抽動了一下,“非這樣不可?”
“如果不這樣……”愛麗絲抿住唇,神情嚴肅,“那我就會在成神以後輸一場……而且,到了那個時候,我未必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克萊恩若有所思地問道:
“所以,這其實是個預言?你看到了輸一場的結局,但不知道它會發生在什麼時候,所以……”
愛麗絲點了點頭道:“差不多吧……對了,你和阿蒙那個……”
“……總之現在我是不可能去解決這個問題的,”克萊恩瞪了她一眼,“對了,倫納德那邊……”
“我不知道,”愛麗絲搖了搖頭,“阿蒙給我寫了信,信上提到了……我懷疑祂已經確認了倫納德的身份,但貝克蘭德並不是動手的好地方,祂希望我能把這個消息轉告給倫納德,讓他換個位置,但是……萬一祂就是希望我這麼覺得呢?”
克萊恩啞然,他確實沒有更好的主意,因為無論哪個選項都是賭博,他歎了口氣道:
“讓帕列斯自己做決定吧,祂對阿蒙應該也足夠了解……也許你可以把那封信給帕列斯?”
“信……”愛麗絲咽了咽口水,“我覺得不管是帕列斯和倫納德,都不會想見到那封信的。”
“為什麼?”克萊恩下意識問道。
“因為阿蒙在信上稱呼帕列斯為舊情人,”愛麗絲麵無表情,“如果你還記得這個稱呼來源的話。”
“……怪不得你如此篤定阿蒙知道了倫納德的身份,”克萊恩用手按住了腦袋,“你……算了,你去把埃姆林帶出來,我去收拾東西,我們今晚就出發去‘神棄之地’。”
“這麼快?”愛麗絲吃驚地看他,“我以為你還打算在外麵再待幾天來著?”
“原本是這麼打算的,”克萊恩搖了搖頭,“我原本考慮過要不要把不動產轉交給你,不過那樣花的時間太久了,阿蒙在貝克蘭德,我擔心……”
“這個身份你不打算要了嗎?”愛麗絲敏銳地聽出來了什麼,“不過我原本問的不是這個,我原本以為,你打算最後享受幾天能吃上熱湯熱飯、能睡床的生活……”
“……如果你有這個計劃的話,你可以過幾天再來‘神棄之地’找我。”克萊恩瞥了她一眼。
愛麗絲放棄了,她搖了搖頭道:“那我們直接走吧……唔,食物?”
“蘑菇。”克萊恩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愛麗絲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間,“我想提議弗蘭克下一次換個外形。”
“最好不要,”克萊恩理智地搖了搖頭,“因為那樣的話,你這輩子再也不想看見的食物又會多出一樣來。”
“……你說的也有道理,”愛麗絲接受了,“那我去找埃姆林……對了,你有合適的提燈嗎?”
克萊恩微微一怔,搖了搖頭,愛麗絲大方地拍了拍胸脯道:
“我可以把我那件除了發光什麼用都沒有的衣服給你——反正它對我來說其實也沒什麼用。”
克萊恩接受了。
於是事情就這樣暫且定下,愛麗絲來到聖賽繆爾教堂時,發現阿裡安娜並未離開,於是問道:
“阿裡安娜女士,查尼斯門後麵是不是關了隻吸血鬼?”
“……是,”阿裡安娜女士簡單回想後點了點頭,“你有什麼事?”
“我要保釋他。”愛麗絲正色道。
“你們認識?”阿裡安娜看了她一眼。
“算是吧,”愛麗絲攤了攤手,“我能帶走他嗎?”
“稍等。”阿裡安娜點了點頭,低下頭去。
她抽出一張紙寫了什麼,最後在末尾簽了字,隨後交給愛麗絲,告訴她:
“拿著這個給門口的人看。”
愛麗絲下意識接了過來,低頭看去,驚訝地發現這竟是個批條,於是她心情複雜地對阿裡安娜道:
“……謝謝您。”
我還以為我直接帶走就行了……愛麗絲搖了搖頭,轉身離開,拿著批條查尼斯門門口的守衛看了眼後,對方就讓她等在原地,隨後自己進去了。
他不多時就出來,身後跟著膚色蒼白、眼睛血紅的“月亮”埃姆林,接著,他走到愛麗絲麵前,恭敬行禮道:
“閣下,您要的人帶來了。”
“……好的,謝謝,”愛麗絲給了他一個微笑,隨後又看向了埃姆林,“你自由了。”
這麼說完,她在原地消失了。
埃姆林徹底愣在了原地,他下意識看向身邊的守衛,問道:
“……我該乾什麼?”
“……回家?”守衛也下意識問道。
“……好的。”埃姆林點了點頭,聽話地朝外走去。
……
返回自己的身體後,倫納德第一時間和帕列斯說起了愛麗絲對他的警告,並在末了問道:
“老頭,你怎麼看?”
“阿蒙為什麼會知道你在我身上?”帕列斯指出了問題的關鍵點。
“我不知道。”倫納德坦誠道。
“我也沒指望你知道,”帕列斯“嗬”了一聲,“恐怕還是這位命運小姐把消息賣出去的。”
“怎麼可能!”倫納德下意識反駁道,“愛麗絲她不會這樣做的!”
“你那麼信任祂?”帕列斯反問道。
前後人稱的轉變已經能說明問題,倫納德聲音頓住,神情遲疑起來,帕列斯接著說道: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祂可是‘命運’,最捉摸不透的東西……
“恐怕即使是命運化身,也不敢說自己看透了命運。”
“可是,克萊恩相信她……”倫納德嘗試著爭辯。
“克萊恩?”帕列斯又笑了,“你的那個前同事?他啊……”
祂笑了笑,什麼也沒說,隻告訴倫納德:
“問問更詳細的情況吧,我想知道阿蒙的原話。”
……
“原話?”愛麗絲看了一眼倫納德,“克萊恩也是這麼建議我的……不過,嗯……祂在嗎,我要和祂談。”
倫納德點了點頭。
愛麗絲歎了口氣,表情憂鬱道:
“我覺得在給你們看阿蒙的那封信之前,我應該先給你們看一個東西……”
這麼說著,愛麗絲伸手,遞出了一本漫畫,封麵是一男一女,男子衣著貴氣,腳下有散落的黑色羽毛,女子身上有著颯爽的警裝,手中捧著一冊書。
“這是當時的樣書,我剛才特地翻出來的……”愛麗絲吞吞吐吐地道,“我覺得你們應該先看一眼這個……”
“鴉影下的詩篇……”倫納德低頭念出了聲,“愛與謊言的交織旋律……這是什麼?聽起來是個愛情故事?”
愛麗絲露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
倫納德猶豫了一瞬後,還是打開書翻看起來。
漫畫讀起來很快,倫納德不多時就讀完了前文,對故事的開頭有了基本印象,正當他打算繼續看下去時,帕列斯出聲了:
“……你問一問祂,這本漫畫是從哪來的,誰畫的。”
帕列斯的語氣毫無波瀾,倫納德頓了一下,便帶著不解放下漫畫書,朝愛麗絲道:
“讓我看完怎麼了……祂讓我問你……”
他如實陳述了帕列斯的問題,愛麗絲露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回答道:
“封麵不是有署名嗎?”
於是倫納德返回封麵,念出了封麵上的名字:
“麗塔·斯基特……這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