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無恥的家夥，”愛麗絲答得毫不猶豫，“她有一支很特殊的羽毛筆，那支羽毛筆最擅長的事情是造謠，她經常偷窺一些事情，然後用那支羽毛筆將事情改得麵目全非，寫成文章發表出來……”
“你和她很熟悉嗎？”倫納德接著問道。
“不，”愛麗絲搖了搖頭，“我不認識她，隻是聽說過她的名字。”
倫納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接著道：
“老頭說祂想找到這個麗塔·斯基特，你有什麼線索嗎？”
愛麗絲沉默一瞬後開口道：“她是一個女巫，並且在這之前，她就是女人。”
——她敢保證，她說的全都是實話，但帕列斯理解成什麼，就不關她的事了。注1
比如說現在，倫納德就好奇地問道：“在這之前就是女人？也就是說，她並不是由男人……這可不常見。”
愛麗絲微笑了一下，沒有回答，隻出聲道：
“我想阿蒙知道你的身份，離不開這本漫畫的幫助。
“在看完這本漫畫以後，阿蒙一直管你身上的那位叫……
“舊情人。”
“啊？”倫納德張大了嘴巴，“等等，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看完這本漫畫後阿蒙就管……管……老頭，你們真有一段？”
“……你真該慶幸帕列斯沒有實體，”愛麗絲翻了個白眼，“否則祂聽了你這個話，一定會像克萊恩敲我腦袋一樣敲你腦袋。”
“所以就是沒有這一段……”倫納德恍然大悟。
帕列斯終於聽不下去了，祂出聲阻攔了倫納德：
“快點說正事。”
倫納德聽了，也連忙道：“對了，你說阿蒙給你寫了信，那封信呢？”
愛麗絲交出了阿蒙的信，並且絮絮叨叨地開口：
“應該隻有第一段是和你們有關係的，另外，如果你實在好奇舊情人的事情，就看看這個漫畫吧……呃，從剛才的問題來看，我猜帕列斯應該也看懂了，你也可以問問，雖然我覺得祂不會想說這個東西的……”
“真的嗎？”倫納德聞言，毫不見外地就問，“老頭，你看出什麼了？既然你和阿蒙其實沒有過一段，祂為什麼還要管你叫舊情人？”
愛麗絲一聽到這個問題就嘴角抽搐，她毫不猶豫地趁倫納德沒反應過來溜走，把時間留給他和帕列斯。
——但願帕列斯不要打死他。
而事實上，帕列斯也確實沒有動手，祂隻是在愛麗絲消失後，聲音悠然道：
“嗬嗬……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樣書隻會寄給書的作者，能拿到樣書，祂即使不是作者，恐怕也和作者關係不淺……
“祂說得那麼詳細，是自信我找不到這本漫畫的作者？奇怪，女性的‘女巫’可不常見……”
“所以，”倫納德插話道，“老頭，阿蒙到底為什麼要管你叫舊情人？還有這封信，你看出什麼了嗎？”
……
在逃離了帕列斯後，愛麗絲返回家裡，回想起自己上次從“神棄之地”返回後見到的場景，沉默一瞬後，又進了聖賽繆爾教堂，向“值夜者”們發布了代繳房租的委托。
做完這件事，她才收拾了一下行李（其實沒什麼要帶的），隨後去找了克萊恩。
他們享受了一頓豐盛的晚宴，隨後，在夜深人靜時，道恩·唐泰斯先生從床上起來，更換衣物，隨後敲響了愛麗絲的門。
他早已將必要的東西提前放至“源堡”，如今手上自然也沒提著什麼。
克萊恩抓住自己的兩個秘偶，跟著愛麗絲進了靈界，在靠近那片海域後，他們一同停下，愛麗絲的靈體膨脹，籠罩住克萊恩連同他的兩個秘偶，一起出現在海域中央。
——這是在《格羅賽爾遊記》時，克萊恩采用的召回手段，愛麗絲那時意識到，靈體抓人，也許不一定要用手。
當然，這不是重點，克萊恩從曆史中喚出一艘客輪，將自己和兩個秘偶，以及旁邊在海水裡撲騰得正歡的愛麗絲一起托起來，頗為禮貌地詢問愛麗絲：
“你能解釋一下我們為什麼在水裡嗎？”
“這應該問你，冒險家先生，”愛麗絲瞥了一眼仍保留道恩·唐泰斯形象的克萊恩，提醒道，“我以為作為一個成熟的冒險家，你應該能想到提醒我這件事。”
“……所以你完全沒想嗎！”克萊恩瞪大眼睛。
愛麗絲無辜地眨了兩下眼睛，轉移了話題：
“應該很快就會到晚上……快看，天黑了！”
伴隨著她的話語，金色的陽光消隱無蹤，夜色彌漫，克萊恩不得不放棄了和她爭辯，在冥想的幫助下迅速入睡。
他並不陌生神戰廢墟的夢境，走到那宛如地標一樣的巨石前，愛麗絲已經站在那裡，看見他之後，愛麗絲朝他笑了一下，隨後上前幾步。
在克萊恩驚恐的眼神中，愛麗絲的神情忽然變得無比虔誠，她仿佛一個真正的信徒那樣，用古赫密斯語高聲念道：
“創造一切的主啊，
“您是全知全能者……”
“您是一切偉大的根源，您是開始，也是結束，”
“您是眾神之神，您是浩瀚星界的支配者！”
於是，當初的場景重現，分隔兩座山峰的雲海瞬間沸騰，向著左右兩側分開，露出了一條看不見底部的幽暗縫隙。
克萊恩吃驚地看著對麵的“巨人王庭”投影陡然將所有的黃昏光芒吸附了過來，讓它們向前奔湧，填平了那道幽深的縫隙。
他看著兩座山峰之間、飄渺雲海之中的那條橘紅色的光之道路，緊張地問愛麗絲：
“你改信了？”
愛麗絲轉過頭，語氣虔誠而莊重地告訴他：
“我是主座下的命運天使，烏洛琉斯。”
“……有本事你當著‘真實造物主’的麵說這句話。”克萊恩白了她一眼。
“我又不是沒說過……”愛麗絲撇了撇嘴，朝前走去，“而且我剛祈禱過……你不會以為，祂看不見吧？”
克萊恩的身體一瞬僵住，他驚愕地看向愛麗絲。
早在離開之前，愛麗絲就將那件會發光的長袍交給了他，克萊恩將那件長袍幻化成了格爾曼·斯帕羅的西裝後發現，發光的西裝實在太破壞形象，他索性將其化作了記憶裡的魔法師長袍。
因而此刻，愛麗絲穿在身上的衣服其實是……她幻化出來的校服。
愛麗絲麵向克萊恩，聳了聳肩，她沒撒謊，因為“真實造物主”的視線確實在祈禱聲後落在了她的身上，但不同的是，這一次的“真實造物主”似乎相對清醒，祂沒有罵人，但也不曾說話，隻是安靜地看著。
她朝懸崖走去，克萊恩不得不帶著秘偶跟了上去，到了儘頭時，愛麗絲望著底下的深淵，扭頭滿目深情地朝克萊恩道：
“jack，you ju，i ju！”
克萊恩一腳把她踹了下去。
愛麗絲尖叫著掉了下去，克萊恩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在尖叫聲持續了半分鐘後，一隻手搭在了懸崖邊上，愛麗絲在底下咋咋呼呼地衝他喊：
“你太無情了，快拉我上去，不然我就不幫你下去了！”
克萊恩接過了愛麗絲的台階，伸手把愛麗絲拽了上來。
他們最後平安落到了那條路上，當走到道路儘頭，即將推開那扇門時，愛麗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回頭問道：
“對了，你要不要換張臉？”
克萊恩沉吟兩秒後，麵容在原地融化起來，身上的魔法師長袍也隨著麵容改變做出微調，最後定型時，他五官普通，毫無特色，穿著一件戴兜帽的黑色長袍。
在他的身後，他的兩個秘偶同樣也變得平平無奇，克萊恩伸出一隻手，微笑著重新自我介紹：
“梅林·赫爾墨斯。”
“你為什麼一定要取這麼蹭熱度的名字？”愛麗絲沒接那隻手，而是問道。
“我……”克萊恩想解釋這樣更方便，但愛麗絲似乎沒有需要他回答的意思，徑直推開了通往“神棄之地”的大門。
在第二次經曆那陣眩暈感和撕裂感後，愛麗絲首先聽到的，是克萊恩的聲音：
“這裡……好神奇。”
愛麗絲站在原地沒說話，她給克萊恩留出了一點欣賞風景的時間，等了十幾秒，她才問道：
“你現在打算去那裡？
“我……唔，我看一下……
“我能直接帶你去的地方，應該是白銀城，和下午鎮營地……”
克萊恩沉吟一瞬後，搖了搖頭道：
“我並不打算現在去白銀城，在來之前，我從小‘太陽’那裡要了點蘑菇的菌絲，以作為我們的食物來源……我準備先在‘神棄之地’走一走，熟悉一下環境。
“接下來，我準備去你說的‘月城’和那片迷霧附近看看，路上再找一找‘神棄之地’其他的城邦，如果中途我沒有遇上‘願望魔狼’，那做完這一切，我就會嘗試尋找‘願望魔狼’……”
愛麗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揉了揉耳朵，隨後問道：“那您呢？您有什麼想法嗎？”
克萊恩一下子連呼吸也屏住，他知道愛麗絲在和誰說話，哪怕占卜過數位真神，克萊恩也不能理解愛麗絲這種和真神聊天的方式。
——畢竟他占卜，說真的會受到反噬的。
“真實造物主”沒有回應，於是愛麗絲放棄了這形式上的尊重，告訴克萊恩：
“那你自己走吧。”
“？”克萊恩睜大眼睛。
“我準備去白銀城看看，”愛麗絲露出了一個微笑，“我可是主座下的命運天使，既然來了，怎麼能不去看看主在這裡的虔誠信徒呢！”
“……”克萊恩沒說話，他後退幾步，努力和愛麗絲撇清關係。
這是多餘的，因為“真實造物主”似乎接受了這種程度的冒犯，至少相對清醒的祂似乎接受了，當然，也可能是因為這不是第一次，祂在上一次就被迫接受了這件事。
愛麗絲看著克萊恩後退的動作，“嘖”了一聲後道：
“好了，總之……
“有事情叫我？”
她揚起手，在克萊恩點頭後輕輕一揮，隨後消失在克萊恩眼前。
望著她消失的地方，克萊恩歎了口氣，隨後獨自一人在“神棄之地”摸索起來。
他同愛麗絲一樣，很快發現了這裡靈界禁用的事實，想起了愛麗絲給出的解決辦法，克萊恩遲疑一瞬後，大著膽子問道：
“……您有在注視著我嗎？”
他同樣沒得到回應。
失敗的試探讓克萊恩歎了口氣，放棄了請求“真實造物主”的打算——畢竟，照愛麗絲所說，正確的請求方式，是順著“真實造物主”的注視，踏進聖所。
克萊恩當然沒有這個計劃，他朝內走去，決定先走出這片海洋，再尋找前進的方向。
……
將克萊恩一個人和兩個秘偶一起丟下後，愛麗絲並未之前前往白銀城，而是先靠近了下午鎮營地。
在清理了下午鎮後，白銀城在這裡駐紮起營地，作為休整的地方，愛麗絲遠遠望去，發現這裡的場景同上次相差甚遠，主要是在食物方麵。
比起她上次見到的烤怪物肉和黑麵草餅，這一次，下午鎮營地的夥食明顯要好上不少，愛麗絲聞到了烤麵包的香氣，以及牛奶的香氣。
她眨了下眼睛，在不見光的黑暗裡揚起一抹微笑，看向黑暗中的怪物，喃喃道：
“也許我該問克萊恩要點菌絲的……”
她搖了搖頭，朝近在眼前的下午鎮營地走去，這時正是飯點，要一圈孩子圍坐在一起，正烤著什麼。
她從黑暗中走出，靠近那邊篝火組成的光暈，人群一瞬警惕起來，離人群稍遠的地方，一位女士瞬間繃緊身體。
她身穿繡有諸多神秘紫紋的黑色長袍，銀灰色的頭發茂密但帶著點卷曲的披著。
她臉龐光滑白嫩，眉眼大氣豔麗，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一雙淡灰色的眼眸仿佛能洞穿靈魂。
愛麗絲皺眉望向這位場上惟一的半神，試探性地輕聲道：
“洛薇雅？”
那女子緩緩站起身，在一片寂靜中走上前來，居高臨下地俯視愛麗絲，同樣問道：
“命運小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