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天空依舊陰霾著,似乎是因為大乘境修士的威能太過強橫,即使過去了好幾天,整片天空也遲遲未能放晴。
地表的城區已出現了少許人影,那是為了地下避難所日常消耗物資而冒險工作的人們。
華京大學的銀杏大道上,枯黃的落葉在無人打掃的路麵上堆積了半尺厚,踩上去會發出潮濕的悶響。
曦和的靴底剛碾碎一片楓葉,卻發現這本應空蕩無人的校區卻出現了七八具正在奔跑的身影。
他的身形變的虛實不定,轉瞬間便出現在這些身影的麵前。
他們都是十八九歲的孩子,長時間窩在地下的避難所裡,早已憋悶壞了。胸前的校徽還沾著泥點,顯然是剛從哪個地下通道偷溜出來的。
“你們這些小鬼,不要命了嗎?”曦和皺眉問道。
八個少年看著這突然出現的人,先是慌張了一瞬,隨即都激動道:
“修士!是修士!”
自首次保衛戰打響後,修真煉法已不再是秘密,八名少年帶著憧憬的眼神,
“大叔,我們可以跟你學習煉氣嗎?”
曦和微微一笑,
“如果我們能打贏保衛戰,以後你們都有機會接觸修真,前提是你們得活下來。”
他指向避難所的入口,厲聲道:
“所以,立刻給我回去!”
八名少年被曦和嚇得一個哆嗦,跌跌撞撞地向避難所的入口跑去,其中一個孩子還在跑遠後回頭做了一個鬼臉。
曦和微笑著搖了搖頭,繼續向教職工宿舍樓走去,除了剛才偷偷溜出來的幾名學生,還留在這片校區的也隻有那個“人”了。
房門打開,露出了那張平平無奇的臉龐,他的目光看向曦和空空蕩蕩的雙手,疑惑道:
“不是說不能空手上門嗎?”
曦和一愣,隨即想起了之前二人的對話,他沒想到景川真的開始注重起人類的禮儀。
“特殊時期,大街上也沒地方買禮品”
曦和尷尬的笑了笑,隨即岔開話題:
“剛才那幾個學生是你幫他們溜出來的吧?”
景川示意曦和入座,自己又跳上了窗台,繼續翻閱起手中的醫學書籍,
“地下沒有陽光,雖然現在地麵上也是一片陰霾,但總比地下好。”
曦和無奈的搖了搖頭,
“人類又不是影魅,沒有那麼需要陽光,現在是特殊時期,安全第一。”
“我會保護好我的學生。”景川頭也不抬的答道。
“這點我相信。”曦和點了點頭,
“前些天高靈界入侵的時候,f區避難所被攻破,但那裡的學生卻沒有一個傷亡,是你出手了吧?”
“我說過我會保護我的學生。”
景川將手裡的書翻了一頁,話鋒一轉,
“人類有一句話叫無事不登三寶殿,你直接說吧,找我什麼事?”
曦和訕訕一笑,
“我想請你幫我保護一個人。”
景川翻書的手突然頓住,他抬起頭看著曦和,
“那我的學生們怎麼辦?”
“你不是可以留下影身隨時傳送過去嗎?不然你也不會這麼放心的在這裡曬太陽。”曦和答道。
“你手下能人那麼多,為什麼要找我?”景川繼續問道。
“因為你的能力很特殊,即使不敵,也能帶著他跑路。”
景川陷入猶豫,曦和繼續說道:
“我讓你保護的這個人,對低靈界來說至關重要,甚至可以說,隻要他還活著,高靈界就不敢冒然發起下一次進攻。隻要你保護好他,你的學生們也就不會有危險。”
景川終於點了頭,
“你把地點告訴我,我會去的。”
得到了景川的承諾,曦和開始著手下一件事,那便是伊藤與東瀛無法割斷的血緣。
靈防局,一眾黑色服飾的忍者與一名身著和服的東瀛女子在木屋外等候著。
木屋內,伊藤的臉色陰沉,似乎很厭惡屋外的這一群人。
曦和不禁有些疑惑,從認識伊藤以來,一旦提及他的東瀛血統,他就會產生一種憎惡的情緒,可他每次以忍者身份戰鬥時,又總能露出一種榮耀感。
“伊藤,不管怎麼說,人都來了,你好歹跟他們聊聊。”曦和說道。
“沒什麼好說的,難道伊藤真吾死了,那八尺瓊勾玉的家族裡就找不到第二個繼承者了?”伊藤看起來就像回到了曦和最初認識他的時候,冰冷無情。
曦和從伊藤的語氣中,聽出了他對自己父親的恨意。這種感覺與自己當初對張伯鈞的態度如出一轍。
“伊藤,你的家事我本不該過問,但我想我也算是跟你經曆過類似的事,不如就說給我聽聽吧。”
伊藤閉上眼,眉宇間透出一種痛苦,娓娓道出一段二十多年前的一段往事。
二十六年前,東京,雨夜。
雨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劈裡啪啦地砸在東京的柏油路麵上,整座東京城仿佛被浸泡在墨汁裡,隻有偶爾閃過的車燈在濕漉漉的地麵上劃出短暫的光痕。
一個倉惶的身影在巷弄間跌跌撞撞地穿行。他的西裝早已被雨水浸透,緊貼在身上,每跑一步都發出"啪嗒"的水聲。他的右手死死攥著一個牛皮紙袋,仿佛那是他生命的全部意義。
“站住!”
一聲東瀛語的厲喝從身後傳來,但男人沒有回頭,反而加快了腳步。
他的肺部像被火燒一樣疼痛,但信念給了他最後的力量。
轉過一個街角時,他的皮鞋在濕滑的地麵上打滑,險些摔倒。就在這一瞬間,三個黑影如同鬼魅般從兩側的屋簷上躍下,呈三角之勢將他圍在中間。
那是三名忍者,他們全身漆黑,隻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手中的短刀在雨中泛著寒光。
“把神器交出來,華夏人。”為首的忍者向前一步,聲音低沉而危險,“八尺瓊勾玉不是你該碰的東西。”
男子名叫林濤,是華夏的情報特員,他背靠著濕冷的牆壁,急促地喘息著。水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冷汗。
他的左手悄悄摸向腰間,那裡藏著一把小型手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用帶著口音的東瀛語回答,同時計算著開槍的時機和角度。
忍者小隊長冷笑一聲:
“裝傻沒用。從你潛入神社那一刻起,我們就盯上你了。”他緩緩舉起刀,“最後說一次,交出神器!”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巷口突然出現了一個撐著紅傘的身影。
那是一個年輕女子,看樣子是剛下班回家的上班族,無意間走進了這場危險的追逐。
林濤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在忍者們的注意力被分散的瞬間,他猛地撲向那名女子,一把扼住她的喉嚨,同時掏出手槍抵在她的太陽穴上。
“退後!否則我殺了她!”他咆哮道,聲音因緊張而嘶啞。
女子手中的紅傘掉在地上,雨水立刻打濕了她的長發和淺色風衣。她的身體在林濤的鉗製下顫抖著,眼中滿是恐懼,卻咬緊嘴唇沒有尖叫。
忍者們僵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小隊長握刀的手微微發顫,傷害平民是家族的大忌!
“放下武器!退到巷子那頭去!”
林濤繼續大吼著,拖著女子慢慢向反方向移動。
就在這僵持的瞬間,一道銀光如同閃電般從黑暗處襲來。林濤甚至沒來得及反應,就感到喉嚨一涼,接著是灼熱的疼痛。
他的手指無力地鬆開,女子掙脫出來,踉蹌著後退幾步,跌坐在濕漉漉的地麵上。
林濤捂住噴血的喉嚨,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在他倒下的最後一刻,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陰影中走出,那人穿著傳統的黑色和服,手中太刀上的血水被雨水迅速衝刷乾淨。
“一群廢物。”伊藤真吾冷冷地掃了一眼自己的部下,“差點連累到平民!”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幾個忍者立刻單膝跪地,低頭認錯:
“屬下無能,請少主責罰!”
伊藤真吾沒有理會他們,而是轉向那名被挾持的女子。當他看清她的麵容時,心臟突然漏跳了一拍。
雨水打濕了她的長發,貼在她蒼白如瓷的臉頰上。她的眼睛大而明亮,即使在驚恐中依然清澈見底,淺色風衣沾滿了泥汙,卻掩不住那種與生俱來的清雅氣質。
“你沒事吧?”伊藤真吾收起太刀,向她伸出手,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女子驚魂未定地看著他,又看向地上已經斷氣的林濤,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她的目光在伊藤英俊的麵容和那把奪命的刀之間來回遊移,最終自己撐著地麵站了起來,避開他的手。
“謝謝謝。”她用標準的東瀛語說道,但真吾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異國的腔調。
她彎腰撿起那把紅傘,轉身就要離開。伊藤下意識地上前一步:
“小姐,雨這麼大,我送你”
“不必了!”女子幾乎是驚慌地打斷他,加快腳步消失在雨幕中。
伊藤真吾站在原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久久未動。
部下撿起那個牛皮紙袋,恭敬地遞給他:
“少主,八尺瓊勾玉完好無損。”
真吾機械地接過紙袋,卻沒有查看。他的腦海中全是那雙驚恐卻美麗的眼睛,如同烙印般揮之不去。
“查。”他突然開口,“我要知道她是誰,住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