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五娘之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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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杜喬看到趙娘子站在水池邊,生怕她舉身赴清池。估算著時間,快一刻鐘了一動不動,又不敢現身勸解。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趙娘子右腳緩緩往前挪動一步,身體隨之搖晃。

杜喬看她真要尋了短見,急忙從樹後跑出來,拉住趙娘子的衣袖。誰料衝得太快腳下一滑,自己先摔到池中,反將人拖下水。

葛寅在長安待了一段時間,正覺得該見識的都見識過了,偏偏秦景軍務在身,不得擅離。於是打算暫時拋棄好兄弟,獨自去東都耍耍。

今日兩人打聽到一家知名的酒鋪,過去痛飲一番,酒酣胸膽尚開張儘興而回。轉過角見一對青年男女齊齊跌入水中。

葛寅脫口而出,“鴛鴦殉情?”怎麼叫他們遇見了?

再看人在水裡掙紮撲騰,顯然是意外落水。

葛寅秦景疾奔過去,想將人拉上來,誰料兩人越掙紮離岸越遠,手夠不到。

秦景觀察池邊情形,喊道:“郎君娘子,先莫掙紮,站起來試試,池水或許不深。”

杜喬咽下口水冷靜下來,緩緩站直身體,水麵隻到肋下。趙娘子見他形態,慢慢站起來,水浸到胸口。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踩著淤泥走到岸邊,秦景長手一伸將杜喬拖上來,葛寅隻能無奈地伸出胳膊,讓趙娘子扶著上來。

“多謝兩位恩公,”趙娘子先欠身行禮,隨後厲聲對杜喬發難,“何故推我?”

杜喬又羞又窘,低頭悶聲解釋,“我以為你要投水自儘,本想拉一把,誰料腳底一滑。”

葛寅瞟一眼旁邊的水池,誰會挑小水窪子自儘?

趙娘子自然知道為何杜喬對認為她要尋短見,被挑破經曆羞怒交加,“多管閒事!”

葛寅見兩人的糾葛一時半會沒法結束,衣衫儘濕實在不像話。無奈解下外袍披在女郎身上遮羞。“我朋友住附近,先去他家換身乾淨衣裳。”

杜喬裹著秦景的外袍進了勝業坊,走到了三巷,眼看到柳宅。張口道:“你的朋友該不會姓段吧?”

葛寅眼看快到目的地,聞言回頭:“你們認識?”

“認識。”杜喬無奈點頭,小院裡沒有自己能換的衣服。

葛寅心底一樂,這什麼緣分呀,救人都能救上來一個朋友的朋友,興致迥然地敲門。

林婉婉開門,聲音清脆,“胖哥,”再看後麵冒頭的杜喬,全身濕漉漉地裹在袍子裡,“杜喬,你玩水去了?”兩撥人怎麼混一起了。

杜喬總不能說我是被水玩了,“麻煩給這位娘子找件衣衫換上,再給我一盆炭火烤衣裳。”

“嘖嘖,”林婉婉將門拉開留出通道,“上次見你這麼狼狽還是上次呢!”

上次什麼時候,武功匪寨,大家一起奪命狂奔。

看他們同行還有一個落水的娘子,林婉婉回頭對著院子裡喊:“明月,胖哥秦大哥和杜喬來了!”

林婉婉領著趙娘子去後院,找出一件衣裳給她,問道:“你們怎麼掉水裡去了?”

杜喬不在跟前,趙娘子少了些怨氣,“他把我推下去的。”

林婉婉看她模樣俏麗,眼珠極黑,眼神堅毅,一看就不是什麼溫柔婉約的主。

段曉棠抱著衣裳到正堂,杜喬一看上麵透出的白色,連忙擺手拒絕,“不用,給我盆火烤乾就行。”小院中隻有段曉棠好穿白衣。

“不然你披床被子脫光了裹著,我們給你把衣裳烤乾。”段曉棠曉得他的顧慮,拍拍手裡的衣裳,“放心,都是新的。”

杜喬衡量兩個主意哪個更丟臉,想到段曉棠他們的衣物都是外頭成衣店買來的,咬牙接過。

“自己找間空屋子換了。”

祝明月端著飲子糕點進來,問道:“他倆怎麼一起掉水裡了?後頭那小娘子說是被杜喬推下去的。”

段曉棠脫口而出,“不可能吧!”杜喬的性子還不清楚,隻有救人哪有推人的。

葛寅見杜喬換衣短時間不會回來,湊近道:“真沒說錯。”

看兩人不信,補充道:“那位杜郎君見小娘子站水邊以為人要尋短見,想將人拉回來腳底一滑反將人拉到水裡。”

手掌向下自己腰腹之間比劃,“兩人在裡頭撲騰好一會,結果水就這麼高。”他比杜喬趙娘子高些。

哪有人見人站水邊就以為是尋死的,欣賞水光山色不行麼?

段曉棠猜測,“他倆以前認識呀!”

葛寅眼神探究,“似是有舊怨。”見杜喬換完衣裳出來,將濕衣以及自己二人的外袍掛在竹杠上,又去雜物房搬出一個火盆預備生火烤乾,顯然對小院極為熟悉,問道:“你們怎麼認識的?”

段曉棠攤手,“同一座山寨裡出來的。”

這話乍一聽好似以前有一座山寨,他二人各坐一把交椅,但杜喬明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哪會做刀頭舔血的買賣。

聯想到段曉棠曾經挑翻一個山寨,所以他二人曾經在同一座山寨共過患難。

最近試品灶中火不斷,杜喬很快從灶洞中引火,又從竹筐裡夾了幾塊木炭,這些是平日裡燒木柴存下來的。

幾根竹竿搭成圍攏,底下放置火盆,借著春日的溫度,相信很快就能烤乾。

於是眼下隻剩下一件大事。

杜喬站在門口道:“祝娘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什麼事?”祝明月看杜喬穿著白衣心底有些怪異,知道他不願廣而告之,“跟我來。”

兩人站在院角海棠樹下,杜喬拱手,“祝娘子,能否幫在下一個忙?”

祝明月沒有一口答應,問道:“你和後頭那小娘子什麼關係?”滿腦子仕途經濟的人貪戀紅顏美色?

“沒關係。”杜喬立刻撇清,將河北趙娘子的遭遇細細講來,甚至將小巷所見所睹所猜測一一道出。

簡單總結這是一個小娘子遇到陳世美的故事,幸運的是他們隻是定親。

杜喬是個好人,但這種對趙娘子的特彆關注,讓祝明月不禁生出一絲懷疑,“你為何特彆在意她?”

杜喬胸中一股鬱氣無法排遣,“我隻是想起了五娘。”

祝明月等人曾經以為五娘是被禮教扼殺,實際大吳的禮教規範遠沒有後來苛刻。

丈夫為了逃生將她拋棄,在山寨中行屍走肉般活著,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卻發現肚中孽胎是早先丈夫的,世事弄人不過如此。

一時想不開撞樹而亡。

殺五娘者,除了她自己、禮教,還有那個隱身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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