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蕭祁凰喊了明月進來,轉身進內殿換衣服去了,隻留下被她一番話說得熱血沸騰的姬蘭羽。
太子殿下安靜地站著,俊美蒼白的臉上多了幾分紅暈。
他雖然厭惡皇族的爾虞我詐,對當皇帝也沒什麼興趣,但確實想給那些人一個教訓。
得知自己中毒時他心頭憤恨過,可很快就接受了現實,覺得這應該意料之中的事情;聽到太醫們說無能為力時,他平靜得像是這條命不是自己的。
但此時此刻,聽到蕭祁凰說能解毒,姬蘭羽才突然意識到,自己不是不想活,也不是不怕死。
他隻是待在東襄那個地方,覺得活著沒意思。
周遭沒有一個在乎的人,唯一牽掛的母妃已經死了,父皇表麵上的疼愛,無法跨越他身上的異族血統,姬蘭羽也並未真的把這點父愛放在心上。
至於太子這個身份。
他不是傀儡。
隻是如果其他幾個皇子和各派大臣鐵了心聯手,他可能也確實不是對手。
姬蘭羽走到窗前站著,想到自己眼下的處境,忽然覺得情情愛愛太沒意思,長公主身為一個女子,都不會沉浸於情愛之中,他一個男人還要矯情不成?
她說的對,隻有把權力握在手裡,讓看不起他、仇視他的人都跪在他麵前山呼萬歲,才是最好的報複方式,也是斷絕一切刁難的最終手段。
蕭祁凰換好衣服,從內殿走出來。
一頭烏發梳成了髻,頭上戴了金燦燦的九尾鳳釵,一身織錦紅色冬裙外罩狐裘披風,襯得她身姿高挑,氣度尊貴。
姬蘭羽看著蕭祁凰,想到方才在宮裡風塵仆仆的蕭祁凰,剛從中州一路奔波回來,一身利落乾練的打扮——嗯,雖然冬天穿得厚實,跟乾練有點差距,但沒有朱釵步搖,沒有耳環項鏈,蕭祁凰就像一個剛從戰場回來的大將軍,風塵仆仆,卻又不失威嚴
而上次在雍國境內見麵時,長公主殿下一身簡單樸素的穿著打扮,像是完全忘了自己身為長公主的尊貴,沒有一點架子。
姬蘭羽有感而發:“長公主殿下當真是扮什麼像什麼,沒有一點違和感。”
蕭祁凰挑眉:“那是自然。若扮什麼不像什麼,那裝扮的意義何在?”
姬蘭羽笑了笑:“殿下去國師府做什麼?”
“我有些事情需要國師解惑。”蕭祁凰說著,抬腳往外走去,“應該也能解你心頭困惑。”
姬蘭羽一愣,解他心頭困惑?
穿過重重庭院,走到長公主府大門外,外麵一輛馬車已經停在那裡。
蕭祁凰坐上馬車,朝姬蘭羽道:“你也一起吧。”
姬蘭羽欣然點頭。
坐進車廂,他看向蕭祁凰:“長公主去國師府解惑?”
蕭祁凰嗯了一聲:“你方才跟我說的那個夢,我四年前也有過。”
姬蘭羽詫異:“跟我一樣的夢?”
“嗯。”蕭祁凰點頭。
姬蘭羽像是驚住了,隨即麵露喜色:“這麼說來,我們豈不是前世注定的緣分?怪不得幼時就喜歡跟長公主在一塊兒玩,對其他皇子公主都看不上,怪不得四年前見過一次之後,我就天天夢見你,怪不得我天天想著殿下,念著殿下……”
蕭祁凰緩緩搖頭:“我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弟弟。”
姬蘭羽聲音一卡:“我年紀又不比你小。”
“那也是弟弟。”蕭祁凰道,“而且我夢裡出現的那個人並不是你。”
姬蘭羽一怔,滿腔激動頓時被一盆水澆滅。
不是他?
“跟我一模一樣的夢,但夢中出現的人不是我?”他麵色茫然,“這……不是上天捉弄我們吧?”
難不成是他喜歡長公主,長公主喜歡另外一個男子?
馬車往國師府而去。
國師府大門敞開著,像是隨時歡迎客人登門。
蕭祁凰下了馬車,帶著明月從大門走進去,姬蘭羽跟在身後,漫不經心地打量著這座國師府。
入目所及,清一色白衣白袍。
姬蘭羽忍不住皺眉:“國師府真是看著都冷。”
大冬天裡讓下人都穿一身白,國師都是什麼愛好?
不知道還以為他們都在給誰守孝呢。
“長公主殿下。”中院裡一個下人走出來,朝蕭祁凰行禮,“國師大人正在書房等您。”
蕭祁凰已經習慣了姬清塵這種特殊的待客之道,她什麼也沒說,隻是跟著領路的下人一起抵達國師府正院書房。
房門打開,姬清塵站在門檻處,朝蕭祁凰微微躬身:“參見長公主殿下。臣有失遠迎,請長公主殿下恕罪。”
蕭祁凰神色淡淡:“國師大人神機妙算,應該知道本宮來的目的。”
姬清塵站直身體,目光從姬蘭羽臉上掠過,隨即緩緩點頭:“確實知道。”
說罷微微側身:“長公主和姬太子請進去,其他人留在外麵。”
蕭祁凰眉眼微動,雖然早有猜測,但此時她才終於確定,所有的真相應該跟姬蘭羽有關係。
她抬腳跨進門檻,抬眸打量著姬清塵:“國師進來身體如何?”
姬清塵表情微頓:“前陣子受了點傷,養了一些日子,如今已經大為好轉。”
蕭祁凰挑眉:“為何受傷?”
姬清塵沉默須臾,才回答:“自己不小心。”
蕭祁凰嘴角微揚,像是驗證了自己心裡的猜測。
“本宮低估了國師的能力。”她若有所指,“國師擅長的應該不僅僅是夜觀星象,占卜預測,還有很多其他不為人知的本領。”
姬蘭羽心頭狐疑,不解這個蕭祁凰和國師在賣什麼關子。
姬清塵沒說話,轉身走到書房內室的牆壁,伸手在暗格裡旋轉一下,隻聽到一聲沉悶聲響起,石壁朝兩邊緩緩開啟。
姬蘭羽眉頭微皺,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蕭祁凰,卻見蕭祁凰麵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由低聲開口:“殿下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