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婦人的話,嶽飛的腦海中浮現那真君像的威嚴模樣,當即搖頭道:
“真君威嚴,廟宇乃是供奉他的重地,我稀溜溜的吃粥不雅觀……這般褻瀆真君之事,請老人家恕我不從之過。”
老婦人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沒說出口,隻是緩緩蹲下身,看著他吃粥的樣子說道:
“老身的孩子,若是還活著,也該和你一般大了。”
嶽飛吃粥的動作一頓,他抬起頭看向老婦人,就見對方笑著搖了搖頭。
“老身自小就告訴他,保家衛國時,不可惜身……隻是如今一語成讖,他死得其所,卻留下老身一人活在世上。”
“那您後悔嗎?”嶽飛問道。
在問這話的時候,他想起來在家鄉的時候,自己的母親也告訴他要“精忠報國”。
一瞬間,他將眼前的老婦人和自己母親的形象聯係在了一起。
老婦人聞言,隻是搖頭:“這後悔什麼?”
“人終究是要死的,是要歸於塵土、長眠不醒的,老身的孩兒,不過是先走一步罷了。”
“人生匆匆幾十載,死則死矣,但在此前能留下點什麼,有些許的意義存在便足夠了。”
“所以,老身不會後悔,但若說遺憾,卻是有些的……老身如孤魂野鬼般的遊蕩,多少是會孤獨的。”
“不過,近日真君救世,卻是讓老身找到了些意義。”
“接下來,以此殘生為真君、為有所需之人貢獻些微不足道的力量,為老身那地下的孩兒積攢些陰德,就足夠了。”
嶽飛靜靜的聽完,將粥碗放在地上,隨後恭敬的起身向老婦人一禮。
老婦人摸了摸他的頭發,“孩子,你和老身的孩兒很像,想來以後也是會參軍的。”
嶽飛輕輕點頭,“我娘也曾與我說過,當‘精忠報國’,方能不負我這一身神力和武藝的。”
“好孩子……”
兩人繼續交談著。
嶽飛拿著碗,正要準備繼續吃粥,然而就在這時,他的餘光卻忽然注意到真君廟中,有一道身影閃過。
看到這身影的瞬間,他便眼睛猛地睜大,難以置信的愣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啪——
這碗被他一個不慎摔在地上,其破碎的聲音也令他當即驚醒。
“這、這……”
與他相對而立的老婦人沒有看到那身影,不由疑惑問道:“孩子,怎麼了?”
嶽飛這時已經回過神來,第一時間滿臉心疼的看向地上摔碎的碗片。
不過好在粥都被他吃完了,不然浪費糧食怕是要令他更為難受的。
“我、我好像看到了真君的身影?”
老婦人聞言,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她微笑著嶽飛,拉著他向廟內走去。
嶽飛被拉著進入廟內,而隨著他愈發接近供奉真君的內堂,心臟也撲通撲通跳的愈發猛烈。
“那道身影……”
嘩啦——
很快,當他走到內堂的時候,便見方才見過的周廟祝正在與一名神情平靜淡然的少年交談。
看到這少年容貌時,嶽飛便猛地身軀一震,嘴巴顫動著,不停咽著唾沫。
他之所以如此反應,原因很簡單,那便是這少年與被供奉的真君像,竟然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不,不如說,那真君像,就是照著少年來雕刻的!
看到這一幕,嶽飛整個人都懵了,腦海中迸發出無數思緒。
他一直以為,所謂的真君降世,乃是廟內供奉的神像在金軍壓境時顯聖,擊退敵軍。
結果未曾想到,這真君降世,竟是真的活生生仙神下凡了!
在現實中看到與真君神像幾乎相同的真人,這種衝擊和震撼之感,直接讓嶽飛不知該說些什麼。
“莫怕,孩子,真君慈愛,你無需感到畏懼。”老婦人輕輕拍著嶽飛的手背說道。
然而她不知道,此刻的嶽飛心中根本不是畏懼,而是震撼!
當愈發接近對方,他的心臟也跳的愈發快速,整個人的身體都有發燙。
未曾想,這麼快,就以以一種無比巧合的方式見到了他仰慕的真君。
與此同時,他也聽到了真君與廟祝交談的話語:
“米麵是否足夠?”
“回真君,現在這裡最不缺的就是米麵。
自前些時日知府大人對翊聖教展露善意,而且有您的關係在,每日都有商賈和豪族送來糧食。”
說到這裡,周載的話語微微一頓,隨後說道:
“不過相比這個,近來廟中前來不少軍中之人。”
“都是太原府的士卒嗎?”
“是的……他們雖然也是來做禱告的,但更傾向於殺伐破敵的禱文。”
真君廟重建的同時,周載也與其他信眾一起,編寫了許多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的禱文。
從護佑安寧、消災祈福,再到殺伐破敵,以及更細分的領域,都有相對應的禱文。
而徐瀾得知此事後,雖然麵上平靜,可心中卻忍不住暗道自己的“真君”神職,後麵估計還得擴展。
而且按照華夏百姓多多益善的習慣,隨著時間流逝,他怕不是後麵還得多個“求子祈嗣”、“安產保子”的神職……
“真君,有件事需要上報於您。”就在這時,周載忽的開口。
“但說無妨。”徐瀾微笑。
“這段時間,除了重建廟宇和傳教,以及幫助有需要的百姓,我還打算為您組建一支大軍。”
周載神情嚴肅,鄭重道:
“真君,我知道您神力之偉岸,足可一人破軍,天下沒有任何存在能抵擋您的步伐。”
“隻是……信眾們卻也希望為您做些事情,將您的威嚴告知世人!”
“換言之,那更遠之地,從吐蕃到北地高麗,再到西域、乃至極西,而非區區一個大宋,都需要您的光輝播撒!”
周載聲音雖然依舊輕緩,可語氣卻帶著壓抑不住的熱切。
他麵對著徐瀾,躬身作禮。
他已經當了幾十年的廟祝,自小便侍奉翊聖真君。
如今得見天神降世,他早已將自己看做聖徒、虔信,恨不得傳教到世界各地。
隻要是有人煙存在之地,便得聽聞徐瀾的事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