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洛斯菲爾德家族依舊如鐵壁般堅不可摧,展現著屹立不倒的威嚴氣勢。
就算有無數叛軍突襲洛斯菲爾德伯爵領,隻要特羅伊·洛斯菲爾德和強大的洛斯菲爾德騎士團仍在,就絕無可能將這座家族毀滅。
最終,或許隻是杞人憂天罷了。
尤金被安排住進了族中最好的客房。他懶洋洋地躺在床上,腦海裡卻浮現出此刻仍在汗流浹背地訓練的兩位弟子。
“隻要特羅伊爵士繼續守在伯爵領內,其實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看到洛斯菲爾德伯爵領地毫發無損,尤金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鐵血伯爵與鋼鐵般的騎士團,
訓練有素的軍隊,以及忠於伯爵家的領民。
就算此時整個王國都陷入動亂之中,唯有洛斯菲爾德伯爵領宛如時光停滯一般安然無恙。雖然避亂的難民從四麵八方湧來,但洛斯菲爾德家族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實質性損失。
“哥哥,我能進來嗎?”
咚咚。
敲門聲伴隨著海倫的聲音傳來。
尤金下意識地瞪大了眼,看向門口。
在進門前居然先敲門!
這還是那個總愛踹門而入、向來視家規如無物的洛斯菲爾德瘋狗嗎?
她可是一次都沒敲過門!之前尤金甚至一度懷疑她是否得了“一敲門就會死”的病,如今驟然見她如此規矩,怎能不驚?
“進來吧。”
尤金應聲答道,門隨即打開,一位藍發女騎士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走進客房的海倫環顧四周,終於長長地舒了口氣。看來總算擺脫了那一直從遠處盯著她看的母親。
“因為媽媽,我現在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快活不下去了。”
“但你看起來倒是挺開心的?”
“才沒有呢!”
一邊抱怨一邊傻笑的海倫,讓尤金不由得輕笑出聲。
她很高興準確來說,是因為重新見到母親而高興。
不過海倫那不坦率的性子使她隻能嘴硬地抱怨母親的嚴密監視,看那泛起桃色的臉頰就是最直接的證據。
“那你和老頑固聊了什麼?”
是跟那個老頑固聊了吧?
海倫嘀咕著問道。
尤金毫不客氣地一把揪住了她那抿得緊緊的嘴唇。
“怎麼能這麼說你父親?不是告訴過你不可以嗎?”
“嗚唔!布布布!”
尤金語氣像是在訓話,海倫則一邊噘著嘴一邊做出一副委屈模樣。
“他說讓我跟你結婚呢。他看起來都要定下日子了。”
“布布?”
聽到這話,海倫瞪大了雙眼,露出震驚的表情。
尤金鬆開了她的嘴唇。
隨即海倫迫不及待地問道:
“那、然後呢?你怎麼回答的,哥哥?!”
“我說我沒意見。”
“咳咳!咳咳!”
似乎是沒料到尤金如此直白的回答,海倫一瞬間漲紅了臉,慌忙轉過頭去輕咳了幾聲。
她紅得發燙的臉已經無法與尤金對視。
平時那個熱情奔放、勇於主動出擊的海倫·洛斯菲爾德早已不見蹤影,如今隻剩下一個像新娘子般羞澀的貴族小姐。
“不過,現在可不是坐下來談婚論嫁的時候。王國正在戰爭中啊。眼下局勢已經到了談及王國存亡的程度,哪還有什麼結婚的餘裕。”
“隻要我把他們都殺光,不就好了嗎?!全部!”
海倫麵帶羞澀地說出了充滿殺意的話,毫不掩飾她的決心。
為了能與心愛的哥哥成婚,不管是王國軍還是叛軍,誰敢阻攔,就全數清除。她嘴裡毫無阻礙地說出了“屠殺”與“掃蕩”。
“慢著,彆輕舉妄動。”
“知道啦。”
尤金伸出手掌。
海倫像隻小狗一樣把頭靠上去,把下巴輕輕擱在他的手掌上。
“既然確認了洛斯菲爾德家無恙,我準備回格拉納達精靈之國了。大概明天就動身。”
他曾與阿德娜約好隻離開兩天,
可如今已經是第三天了。
那是因為他在魯爾德意外地遇到了阿方斯,並與他同行,不得不推遲了歸期。
“哥哥。”
“嗯?”
“那個”
海倫看著尤金的眼睛,似乎有些話難以啟齒,一時沉默不語。
然後,
她終於開了口。
“不能不去嗎?”
在這裡,和我一起,
就像你對父親說的那樣,
我們就這樣住在這裡,不行嗎?
即使知道尤金絕不會答應,海倫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你不是也說過,願意和我結婚的嗎?”
“是啊。因為我也喜歡你啊。”
尤金一邊回答,一邊把手輕輕放到海倫的頭上,緩緩撫摸起她柔順的發絲。
“可就算這樣我也不能辜負那些在等我的人。對不起。”
尤金低聲道歉。
麵對他的歉意,海倫強擠出一個笑容,輕輕搖了搖頭。
“沒沒關係,明知道會這樣,還問你這種話,是我不對。”
她緊緊咬住嘴唇。
那是帶著怨恨又仿佛認命的神情,
可又怎麼都不願意就這樣承認。
她努力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用笑容回應。
“不過你沒有說‘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還好。不然你要是真那樣說了,我可能真的真的不會原諒你。”
“我也沒那麼遲鈍啦。”
“開什麼玩笑,你可是世界上最不解風情的人,基本的眼力見都沒有。”
“我可不想被你這麼說。”
“哼!”
海倫帶著一點撒嬌和抱怨的語氣,把話題岔了過去,隱藏著心中的失落。
尤金輕輕拉過她的手。
海倫的身體失去了平衡。
坐在床上的她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半倚在床上的尤金身上。隻要再往前一點,嘴唇就會碰上,那是危險而曖昧的距離。
呼——
他的氣息清晰可聞。
海倫感覺自己的心臟仿佛要跳出胸口似得。
“謝謝你,願意理解我。”
“才才不是因為你才這樣做的”
“那這樣的話,就沒必要親了吧?”
她不自然地轉開視線,想要掩飾什麼,而尤金卻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像是在試探她的內心。
海倫的身體瞬間僵硬。
她舔了舔乾澀的嘴唇,用這種方式間接傳達出“我現在就想吻你”的情緒。
若是現在不吻,那還有什麼時候?
她現在就想和他親吻,想要確認彼此的感情,想要那種濃烈又甜蜜的親吻。
“親親我吧我想和你親親。”
“如果你能乖乖聽話的話。”
“知道了!我聽話就是了!”
被尤金吊著胃口太久,海倫忍不住用急切的聲音回應。
她噘起嘴唇。
那是“快點親我”的信號。
微張的櫻唇中,舌頭也小心翼翼地伸了出來。即便早已不是第一次接吻,海倫仍舊像個生澀的小姑娘。
“索托斯閣下,我給您送點飲料來了。”
是女人的聲音。
而且是個很熟悉的聲音。
哢噠。
門被推開,一位黑發美女端著放有兩杯檸檬水的托盤走了進來。
大概是為了親自給女兒和她的未婚夫送飲品,特地代替侍女前來。也許是母女如出一轍,她完全沒有敲門的意思,直接推門而入,正好撞見了眼前這尷尬的一幕。
“”
“”
原本沉浸在甜蜜時光中的尤金與海倫瞬間如同被石化魔法擊中,徹底僵住了。
還有比這更尷尬的狀況嗎?
他們最不想被人發現的場景,卻被最不想看到的人撞了個正著。
而看著眼前如雕像般僵硬的兩人,
迪安娜瞬間就像邁克爾·傑克遜附體般,滑著完美的太空步飛速退場。
“嗬嗬嗬嗬,那我就先告辭了。”
砰——!
關門聲格外響亮。
門關上的幾秒後,
迪安娜的聲音在走廊中回蕩開來。
“從現在起,封鎖這間客房周圍。”
“是!”
“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抱上可愛的外孫啦,嗬嗬嗬!”
伯爵夫人的歡快笑聲在走廊中飄蕩著。
尤金露出一副無奈至極的表情,望著重新關上的房門,又緩緩轉過頭看向海倫。
果不其然,
她的臉已經漲得通紅,仿佛隨時都要爆炸。隻要用針輕輕一戳,說不定就“嘭”的一聲炸開了。她的眼眶裡泛著淚光,幾乎已經陷入崩潰的邊緣。
“嗚嗚,嗚嗚嗚嗚!!”
她隻能發出像要哭出來的聲音,
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藍發的女騎士僵硬地站在原地,像是一座即將噴發的活火山,微微顫抖著。
瑟梅斯、古貝拉斯、貝爾班。
在充分休整之後,洛斯菲爾德伯爵家的三位子嗣踏上了歸途。
他們屢屢傳來捷報。
這是無比契合洛斯菲爾德家族之名的勝利。
這些日後將成為霧月王國棟梁的年輕獵犬們昂首闊步,儘情炫耀著自己的戰功。
“照這樣下去,瑟梅斯大哥怕不是要成為王家的乘龍快婿了?”
三弟貝爾班咯咯笑著,向那位酷似父親、沉默寡言得近乎木訥的大哥開了句玩笑。
瑟梅斯沒有回應。
反倒是二哥古貝拉斯開口了。
“我們洛斯菲爾德家鎮壓叛軍,並非為了什麼賞賜,貝爾班。”
“可話說回來,得之我幸,求之無妨嘛,大哥。小弟我隻是希望哥哥前程似錦罷了。”
聽了古貝拉斯的話,貝爾班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
在前方靜靜聽著的瑟梅斯嘴角也微微上揚,露出一絲難得的笑意。
“停一下,前方停止行進。”
正在率兵穿行街道的瑟梅斯忽有所覺,舉手示意前軍停下。
洛斯菲爾德家的軍勢隨之駐足。
瑟梅斯在千軍萬馬中止住腳步,望向了前方的一輛馬車,周圍大約有三十多名傭兵簇擁護衛。
那是輛運送物資的尋常馬車。乍看之下並無異常,但眼力極佳的瑟梅斯卻從那馬車與護衛的配置中察覺出一絲違和。
“怎麼了,大哥?”
古貝拉斯出聲問道。
瑟梅斯看了眼貝爾班,示意道:
“去搜那輛馬車。”
“啊?”
“區區一輛馬車,怎麼會有那麼多傭兵守著,不覺得奇怪嗎?還不是貴族家的車。”
“仔細一看還真是,大哥所言極是。”
貝爾班向馬車走去。
這一舉動立刻引發了傭兵們的劇烈反應,像捅了馬蜂窩似的,一個個露出警覺之色。
“請問有什麼事?”
“我要確認一下馬車裡運的是什麼。”
聽了貝爾班的話,傭兵們的身體微微顫抖。
有些人甚至悄悄將手探向兜帽下藏著的刀柄。
“請稍等一會兒。”
一名看起來是傭兵頭目的男子匆匆走上前來,擋在貝爾班和馬車之間。
洛斯菲爾德家的隨行騎士們也紛紛按上了劍柄。
一旦這些低賤的傭兵有任何異動,他們便會縱馬衝鋒,將其儘數斬殺。
“我們是奉霧月王室之命,運送預定物資。這是可以證明身份的訂單。”
“王室的物資?”
聽聞傭兵首領說他們是奉霧月王室之命運送貨物,貝爾班回頭望向瑟梅斯。
若此言為真,搜查馬車便是對王室的褻瀆。
瑟梅斯目光陡然一銳。
王室指定的貨物。
王室下達的訂單。
如今王國戰火四起,局勢最為凶險之際,王室下令運送的物資瑟梅斯不可能坐視不理。
“我很好奇,那到底是些什麼東西。”
瑟梅斯冷聲開口。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傭兵頭目伸出手,命其交出所謂能證明王室訂單的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