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拉和諾麗被洛斯菲爾德家族救出,暫時安置在客房中。
眼下無法將她們送回故鄉。
因為如今的霧月王國正陷入王國軍與叛軍之間多線並發的激烈內戰,根本找不到將這對精靈母女送回故鄉的辦法。
“請再稍等片刻,直到戰局稍有緩和。”
她們就是這麼被告知的。精靈母女按捺住心頭的不安與狐疑,選擇了留下。
“我沒事的,夫人。”
圖拉時常前往救下自己一命的恩人,瑟梅斯的病房探望。
一是想表達謝意,
二是想以照料病人的方式報答這份恩情。
儘管女兒諾麗依舊對人類滿懷怨恨與憎惡,但圖拉透過瑟梅斯,看見了“人類也有善良之人”這一點,心中逐漸動搖,開始打開封閉的心扉。
“若不是瑟梅斯閣下,恐怕我早已遭了不測,真心感謝您。”
麵對圖拉的由衷致謝,瑟梅斯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咳、咳。”
他輕咳掩飾心緒,隻覺臉頰升起一陣灼熱。
他不願在這位氣質嫻靜的精靈夫人麵前露出狼狽模樣,便偏過頭去掩飾自己的表情。
“相反,我才是該向你道歉的那一方。若非人類的貪婪,這一切根本不會發生。”
瑟梅斯一直以來以堅定的忠誠侍奉著霧月王室。
可這份忠誠,
正慢慢出現裂痕。
公主卡特琳娜的所作所為,已經不能用“過錯”來形容,那是一種非人的罪行,異族奴隸買賣。作為一國公主涉入此事,令他感到極其反感。瑟梅斯已暗下決心,待戰亂平息之後,定要將真相公之於眾。
“若戰火平息你打算回故鄉嗎?”
瑟梅斯問道。
圖拉微微頷首。
“是的,我得和諾麗一起回去。哪怕我們的村莊已被人類的烈焰焚為灰燼但那畢竟是我們的家。”
“那裡已經被奴隸獵人盯上了,今後恐怕也不安全。”
我不希望你離開。
我希望你能留在洛斯菲爾德家族。
瑟梅斯把這些話咽了下去。
畢竟,向一對心中充滿對人類憎恨的精靈母女請求在這人類世界生活下去,本身就是一種荒謬的妄念。
“咳。”
伴隨著輕咳,一名藍發中年男子踏入了房中。
發型與著裝整潔無比。
特羅伊伯爵的存在本身就足以令人喘不過氣來。
他那如鷹隼般銳利的目光掃向正與瑟梅斯同坐的圖拉,表情毫無變化,令人難以揣測他的心思。
尷尬的沉默片刻流轉後,
特羅伊開口了。
“夫人,我有話要與犬子商談,還請暫避一會兒。”
“我明白了。”
他以禮貌的語氣請圖拉稍作回避。
對精靈展現出如此禮貌,並無特彆緣由。大概隻是因為這位精靈夫人算是住在這裡的客人吧。
“瑟梅斯。”
“父親。”
“彆胡思亂想,現在先好好養好身體。”
“王室的命令到了嗎?”
“嗯。”
麵對瑟梅斯的詢問,特羅伊點頭確認。
這份答複令瑟梅斯感到無比懊悔,因自己無法在出征前助父一臂之力。
暴虐之劍,德魯因。
一想到那個魔王的爪牙,他便咬牙切齒。
不僅在與其對戰中慘敗,還讓他連陪伴父親出征的資格都沒有,這種無力感幾乎讓他羞愧得無法抬頭。
“瑟梅斯,你守住了洛斯菲爾德家族的名譽。能在那種局麵下沒有退縮、勇敢戰鬥,我以你的勇氣為傲。”
也許是感受到了兒子的心情,
特羅伊用他一貫冷硬的聲音表達了讚許。
當然,他的臉上依舊沒有半點表情變化。
即使是在重傷臥床的兒子麵前,他的神情也如冰雕般冷峻,無波無瀾。
“父親您要出征去哪裡?”
“東部。”
“請務必保重。”
“嗯。”
這場對話,沉重得令人窒息。
若是有侍從或女仆在場,怕是早已撐不住氣氛的壓迫,昏過去了。
“伯爵大人。”
房門被推開,管家走了進來。
身穿整潔燕尾服的他步伐沉穩,無懈可擊,來到特羅伊身邊低下頭稟報道:
“卡特琳娜王女到了。”
他的話音帶著細微顫抖。
儘管他努力保持冷靜,但仍能看出那份難以掩飾的驚訝。
霧月王國的王女,沒有任何通知地拜訪了洛斯菲爾德家族。她從未踏足過這片伯爵領地,卻在如今戰事最激烈之際親臨此地。
除非,她有重要的事要說
特羅伊與瑟梅斯都心知肚明,王女此行,必有深意。
卡特琳娜毫無預兆地帶著親信抵達了洛斯菲爾德城堡。
這是一種極其無禮的行為。
但卡特琳娜絲毫不以為意。
她仿佛下定了決心,不再戴著溫婉王女的虛偽麵具,徹底舍棄了那副溫和嫻靜的姿態,轉而露出肆無忌憚的本性,傲慢無禮地麵對洛斯菲爾德家的騎士們。
“歡迎您來到伯爵領地,殿下。”
麵對洛斯菲爾德伯爵特羅伊的問候,卡特琳娜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那舉止,簡直無禮至極。
見此情景,洛斯菲爾德家的仆人們都微微皺起眉頭。
曾經那個與大小姐齊名,被譽為王國第一美人的端莊王女,如今究竟去了哪裡?如今現身於洛斯菲爾德城的卡特琳娜,宛如被魔物奪舍一般,判若兩人。
“我是來取回被偷走的東西的。”
卡特琳娜一邊用手指劃過桌麵,仿佛在檢查是否有灰塵,一邊環視四周。
對這句話,特羅伊回應道:
“殿下是指盜竊?據我所知,抓賊的事務應由治安局負責。”
她指的,顯然是那對精靈母女。
但特羅伊並沒有半分把她們交出去的打算。
不是出於憐憫,也不是出於同情。
而是因為他對卡特琳娜,這個在王國風雨飄搖之際,還厚顏無恥地上門索要那兩個命運悲慘的精靈的王女,感到了由衷的憤怒。
“你這伯爵還真是廢話不少。你這種誓死效忠霧月王室的人,居然敢偷王女的東西?這可是足以被以褻瀆王室之罪論處的大罪。你是想親手玷汙洛斯菲爾德家一手建立的榮譽嗎?”
卡特琳娜目光淩厲地盯向特羅伊,語氣中滿是威脅。
但特羅伊卻以穩如山般的目光回視,絲毫不為所動,迎麵反擊了她的警告。
原以為隻要扯出“對王室的忠誠”就能讓他俯首帖耳,誰料這位洛斯菲爾德伯爵竟表現出意想不到的強硬態度,這讓卡特琳娜不由得心中一緊。
‘這、這家夥瘋了嗎?先偷人的明明是你,居然還敢顛倒黑白?’
她似乎是真以為自己毫無過錯,滿腹委屈。
花了重金買下那對精靈母女的人明明是她,而那對精靈在前往王都途中被洛斯菲爾德家強行拘留。
她有權將她們帶回去。
那兩個精靈是她出錢買下的奴隸,自然是她的私有財產。連生死都歸她掌控。洛斯菲爾德家的所作所為,不過就是公然奪取她財產的盜賊行徑罷了。
“立刻,把精靈找出來!”
眼見特羅伊不為所動,卡特琳娜咬緊唇瓣,下令親信出動。
身披黑色鬥篷的王女親信四散開來,開始在洛斯菲爾德城內尋找精靈的蹤跡。對此,特羅伊的臉色變得無比肅穆。
“即便您是王女,也沒有擅自搜查我領地的權利。”
“我不過是來取回被偷走的東西罷了,哪裡還需要遵守什麼程序?我隻是來拿回屬於我的物品而已。”
特羅伊伯爵絕不會動用武力。
他,仍是一位忠誠之人。
身披忠誠重甲的特羅伊·洛斯菲爾德,絕不會輕舉妄動到對王女施加暴力的地步。
正因為深知這一點,卡特琳娜才敢在這虎穴狼窩般的地方肆意妄為。
聽說卡特琳娜王女不打招呼便前來王城,特羅伊立刻阻止了尤金出門。
尤金毫無異議地接受了。
他既不願暴露身份,更不想與卡特琳娜王女見麵,他身上還背負著背叛王國、暗中協助精靈族的嫌疑。
“有換洗的衣服嗎?”
“咳,立、立刻給您拿來!”
看到尤金身上穿著的那件明顯是被人暴力撕成破布的衣服,侍女的臉一下子紅透了,兩手掩麵,幾乎是落荒而逃。
“都是你惹的麻煩,知道嗎?”
他看了眼床上那人,歎了口氣。
對方根本不知道自己帶來了多少麻煩。
而海倫則一臉滿足地沉沉睡著,臉上還掛著一副“任務完成”的光澤感。
現在是大白天,
而且隨時可能被人撞見。
因此,尤金與海倫的情事也隻得速戰速決。
若非他強行引出體內的魔力,提升精力,還真頂不住海倫那無窮無儘的x欲。最後,他總算是把她送去了遙遠的地方。
“真是的,睡著的時候明明這麼漂亮。”
尤金坐在床邊,
小心地撫摸著熟睡中的海倫的額頭和臉頰,輕聲喃喃。
那種觸感,就像是在摸上好的絲綢。
柔滑又富有彈性,
是他親吻過、愛撫過無數次的肌膚。
而且奇妙的是,每次觸碰她的皮膚,都會不自覺激發出男性的本能欲望。
“不過怎麼還沒來?都開始覺得冷了。”
他一邊看著海倫的美貌發呆,一邊抱怨那個他拜托去取衣服的侍女遲遲未歸。
這酒店,服務也太差了點吧。
哦,原來不是酒店啊,那沒事兒了。
“之前說好了不要出去。”
尤金像是被長輩下宵禁的少年一般,在門口徘徊,神情猶豫。
就在這時,
門外傳來一男一女爭執的聲音。
“——!!”
“——!”
男子怒聲咆哮。
而那侍女也毫不示弱,用同樣音量怒聲反擊。
雖然通常來說侍女的地位較低,但這位侍女明顯繼承了洛斯菲爾德家族那種強勢的性格,即便麵對男性的威脅也堅持己見,毫不退讓。
咚!咚咚!
什麼東西重重落地的聲音。
隨即便是那名原本要送衣服的侍女倒在走廊上的悶響。
男人終究在言語交鋒中落了下風,於是用蠻力將侍女推倒了。
“嶽父大人,請原諒這個不聽話的女婿吧。”
尤金決定暫時把洛斯菲爾德伯爵的交代拋諸腦後,打開了房門。
門一開,
一幕令人皺眉的場景便映入眼簾。
那名男子張牙舞爪地威脅著,手中還掐著侍女的脖頸。
分明是赤裸裸的暴力場麵。
而且這還是在洛斯菲爾德家的領地上,對侍女動手。
更要命的是,那男子根本不是人類。
尤金不知道這家夥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但可以肯定不是洛斯菲爾德家的人,因為對方是一隻有著尖銳獠牙、擅長魅惑魔法的吸血鬼。
“吸血鬼的雜碎怎麼在這?”
尤金一臉荒唐地發問。
可那吸血鬼根本不為所動,仍抓著侍女的脖子,將她整個人提到半空。
大概是之前爭執中輸了覺得窩火,
他打算直接將獠牙刺入她的頸動脈,吸乾她的鮮血,這是吸血鬼的獵食方式。
“嗬嗬,真是個蠢貨,竟然自己開門走出來。原本隻是想解決突如其來的饑渴再繼續找那些精靈賤人,沒想到你卻送上門來了。”
這不是有計劃的獵殺,而是為了應急的“吸血解渴”。
明明瑪莉什卡曾嚴令不許暴露身份,但這吸血鬼卻犯下了最致命的錯誤,主動泄露了自己的真麵目。
不過他並不在意。
隻要把目擊者都殺掉就好了。
血族怎麼可能顧忌這些隻會流血的人類家畜的眼光?
“我可不喜歡男人的血,非處的味道也不行,我隻滿足於新鮮處女的血液。”
“嘶,竟然是個純愛吸血鬼,那你見到地球那些撲街作者寫的非處女主豈不是要原地爆炸?”
“我要把你的血全都灑在地上,再把你這副臭皮囊丟給野狗吃!”
吸血鬼猛撲了上來。
下一秒,
尤金揮拳正中吸血鬼的下巴。
鮮血夾雜著破碎的牙齒從吸血鬼口中噴出,他整個人倒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尤金緩步走近倒地的吸血鬼,強行撬開他的嘴巴,徒手將那對獠牙硬生生拔了下來。
“該去看牙醫了。”
拔完一顆,看著那不對稱的輪廓,
他又順手把另一顆也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