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月納悶。
北越皇帝什麼時候來的？
江初月看北越皇帝不順眼，她早聽說，此人曾公然懸賞黃金萬兩，要取秦素玉首級。姐姐在邊關浴血奮戰，不知多少次險遭暗算，皆因眼前之人而起。
江初月上前，板著小臉：“男女授受不親，將膏藥給我，我替她上藥。”
元梟抬眸：“不勞煩攝政王妃，我來。”
兩人無聲對峙。
最後還是秦素玉開口，對元梟說：“你先回四方館。”
元梟動作一頓，目光在姐妹二人之間遊移片刻，最終落在江初月那張過分美貌的臉上：“王妃應當是喜歡男子的吧？”
江初月一怔，還未及反應，秦素玉已不耐地揮手：“少在這裡胡言亂語，趕緊走。”
元梟慢條斯理地拭淨手指，拄著拐杖起身。他沒有離開王府，轉道兒去了書房找謝臨淵議事。
屋子裡，就剩江初月和秦素玉。
秦素玉張開雙臂，笑容溫和：“小妹，來讓姐姐抱一抱。”
江初月鼻尖一酸，小心翼翼地避開她的傷處，輕輕環住秦素玉的肩膀。
擁抱短暫，兩人都紅了眼眶。
沒塗完的藥膏還放在案桌上，江初月蘸了藥膏細細塗抹在秦素玉肩頭的傷口上：“可查出昨夜是誰下的手？”
秦素玉道：“要麼是往日舊敵，要麼是京城貴胄，昨夜暴雨將痕跡衝刷得一乾二淨，追查起來怕是不易。不過，因禍得福，我想起小時候的事。”
江初月給秦素玉塗藥。
秦素玉給她講這些年的往事。
十幾年前，秦素玉離開江家，前往百裡外的涼州城找失蹤的父母。那時北越和慶國打得不可開交，戰火紛飛，危機四伏。
秦素玉還未打探到消息，就被突如其來的山火困住。一塊墜落的木頭砸中她的後腦，她昏死在火海之中。
是一個鐵匠救了她。
當時涼州城戰亂四起，糧食昂貴。鐵匠家裡沒有存糧，發現秦素玉身上佩戴著一塊價值不菲的玉佩，鐵匠就把玉佩拿去當鋪賣了換救命糧。
秦素玉醒來後，由於腦袋被砸，記憶全無。救了她的鐵匠，妻女死在戰亂裡，見秦素玉的年齡相貌又和他過世的女兒相似，鐵匠便好心收留了她。
等大戰停歇，涼州城百姓陸陸續續歸來。鐵匠重新開了個打鐵鋪子，賺錢撫養秦素玉。
後來戰火再起，鐵匠死在戰爭裡。秦素玉沒有選擇嫁人，拿起父親留下的紅纓槍頭，女扮男裝進了軍營當兵，後來屢立戰功，成為慶國第一位女將軍。
“這些年我常做夢，”秦素玉握住江初月的手，指尖有些顫抖，“夢見我在一個院子裡練劍，簷下站著三個人”
原來那不是夢，是深埋在記憶深處的家。
秦素玉細細端詳著江初月，忍不住捏了捏她白皙的臉頰：“長這麼大了，還生得這般好看。這些年過得可還好？”
江初月眉眼彎成月牙：“祖母待我如親孫女，我一點苦也沒吃。”
秦素玉又問：“爹娘的屍骨可有找到？埋在何處？”
江初月回答：“埋在城外的南山陵，等你身上的傷好了，我們再去南山陵祭拜。”
秦素玉眼睫微垂，眼底劃過悲傷：“好。”
姐妹倆久彆重逢，自然有說不完的話。秦素玉給江初月講她在北境殺敵作戰的事兒，江初月給她講自己在蕭府的日子。
聊著聊著，時間一晃已到正午。
書房，謝臨淵和元梟在爭執。
元梟堅稱，昨晚暗殺秦素玉的殺手們必定是來自慶國皇室。
謝臨淵不緊不慢地抿了口茶：“秦將軍在四方館外的暗巷遇襲，陛下怎麼不懷疑是北越使團裡出了內鬼？”
元梟：“那不可能！”
謝臨淵：“怎就不可能？”
元梟指著桌上的青瓷茶杯：“若殺手來自北越，朕當場把這茶杯吃掉！”
巧逢此時，去探查消息的暗衛歸來，暗衛奉上一枚破損的暗器：“啟稟王爺，在四方館旁的護城河撈到這枚暗器。”
一枚殘缺的六耳飛鏢，邊刃鋒利。
謝臨淵將飛鏢扔給元梟：“茶杯就不吃了，陛下該好好清理門戶了。”
元梟臉色驟變。
這飛鏢的鍛造工藝，是北越皇室暗衛的製式。也就是說，昨晚刺殺秦素玉的殺手，大概率是北越使團裡的人。
元梟拿起這枚飛鏢，轉身大步離去，步伐迅捷，絲毫不見腿骨折的跡象。
謝臨淵慢悠悠叫住他，點了點倚在案桌邊的木拐杖：“陛下，你的拐杖彆忘了。”
元梟腳步頓住，回頭抄起拐杖，飛速離去。
謝臨淵喝了杯茶，起身離開書房。臨近正午，他要去陪江初月用午膳。
側院，丫鬟們正輕手輕腳地布菜。
六樣清淡小菜冒著熱氣，江初月夾了塊嫩豆腐放進秦素玉碗裡。
江初月轉頭問丫鬟：“王爺可吃過午膳了？”
丫鬟回答：“回王妃，王爺還在書房與北越使臣議事。”
江初月道：“讓廚房送膳食過去。他前幾日嚷著要吃黃燜魚翅，樊樓送來的黃燜魚翅也一並端去，食盒蓋嚴實些，不要讓菜涼了。”
丫鬟領命離去。
秦素玉捧著飯碗，看江初月為謝臨淵的吃食操心勞神，忍不住問：“小妹，攝政王對你可好？”
江初月欣然點頭：“他對我很好。”
何止是好，簡直好得過分。
秦素玉將信將疑，北境軍營裡關於謝臨淵的可怕傳聞可不少。攝政王凶名遠揚，手段殘忍血腥。這些年攝政王一直不近女色，怎就忽然就娶了養在蕭府的江初月？
秦素玉不禁懷疑，攝政王迎娶江初月，隻是一種拉攏蕭府的手段。
想了想，秦素玉壓低聲音：“等我傷養好了，你跟我去涼州城。”
江初月夾著的筍片掉回盤中：“啊？”
秦素玉眯起眼：“攝政王性情詭譎，不是個好相處的人，他將來要走的那條路，怕是要妻妾成群。我擔心你受欺負，不如——”
江初月納悶：“不如什麼？”
秦素玉眼神果決：“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男人遍地都是。你性子溫軟，定鬥不過詭計多端的攝政王，不如與攝政王和離。”
剛邁進門檻、準備和江初月用膳的謝臨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