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臨塵從殿外走來。
殘破的衣袍隨風飄動,大大小小的傷口裸露在外,溢出的魔氣落在地上,化作斷斷續續的血汙。
葉雲禾嘴角抽搐,原來堂堂魔尊,受傷也會流血嗎?
真是萬年難得一見的奇觀。
她來不及反應,對方就化作一縷霧氣,掐著她衝破屋頂,淩厲狠辣的招式朝她襲來。
“右護法!右護法!”
“魔尊大人威武!”
兩人在雲層裡打得天翻地覆,電閃雷鳴,底下的魔族一個比一個興奮,呐喊助威接連不斷。
打了將近一個時辰,一道遍體鱗傷的墨黑身影,從半空中緩緩墜落,蘇瓷連忙上前將他接住。
戚臨塵身上傷得沒一塊好肉。
先前在玄天門被砍的刀傷劍傷,剛才被葉雲禾抽出的鞭傷,血肉外翻,觸目驚心。
傷口處溢出的魔氣,仿佛有自主意識般,把蘇瓷緊緊包裹起來。
“本尊……好疼……”
他艱難地睜開眼睛,眼角泛著濕漉漉的光。
抬手從懷裡取出一樣流光溢彩的物什,手指顫抖著遞給蘇瓷:“琉璃鼎,本尊給你拿回來了,喜不喜歡?”
“喜歡,我很喜歡……怎麼傷成這樣還打架?我沒有喝他的酒,彆說話了,我帶你回去療傷休息。”
蘇瓷收好琉璃鼎,避開他猙獰的傷口,抱起戚臨塵往他的寢殿走。
恰好拿著軟鞭的葉雲禾飄然落地,目瞪口呆地指著戚臨塵問。
“他這是怎麼了?內傷複發?”
不明所以的低階魔族翻白眼反問:“不是右護法親手打的嗎?怎麼還揣著明白裝糊塗啊?”
沒看見蘇瓷仙子心疼壞了嗎?
葉雲禾指著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你們是說我打傷了他?開什麼玩笑,我連他衣角都沒碰到!”
為了證明她沒有撒謊,等蘇瓷走遠了,她才當場解開上衣。
露出被打得青黑的後背,幾根碎骨釘紮在雪白肌膚上,刺眼至極,一看就是戚臨塵的手筆。
殿中大部分都是跟她有過魚水之歡的男寵,因此沒什麼好顧及的。
不少男寵見葉雲禾受傷,頓時紅了眼眶,爭搶著上前幫她拔釘療傷。
唱戲的男子是個凡人,幫不上什麼忙,站在邊上做軍師。
“右護法棋差一著,魔尊用的乃是苦肉計,您也受了傷,何苦強撐無恙?蘇仙子隻會更心疼魔尊。”
葉雲禾略微思索,此人所言有理,戚臨塵提劍來打她,是他不對在先,打完故意賣慘,倒讓她變成惡人了。
她抬手屏退眾人。
“都下去吧,這傷我不治了,留兩個會妝扮的,把傷處給我畫得更嚴重一些,臉上多撲些脂粉,越蒼白越好。”
……
蘇瓷一路把戚臨塵抱回寢殿。
他輕飄飄的,好似渾身的重量,都隨著傷口處的魔氣逸散出去,麵如金紙,唇無血色,疼得打寒顫。
蘇瓷是藥修,知道一些療愈魔族的藥方,但手裡還缺幾樣藥材。
她脫掉戚臨塵被鮮血染透的衣衫,簡單處理了下傷口,正要起身去問沐風他們要藥材,手腕卻被捉住。
“本尊在這,你休想再逃。”
夜明珠映襯下,他深邃的瞳孔泛著紫色幽光,仿若深不見底的沼澤,要將她完全吞沒進去。
蘇瓷摸了摸他冷汗涔涔的額頭。
“彆擔心,我叫人給你拿藥,很快就回來了,吃藥就不疼了。”
戚臨塵眼巴巴望著她,不撒手。
“本尊不吃。”
他還生著氣呢,怎麼過去好幾個時辰了,她還是一點都不著急墨玉?
非但不著急,還有心思跟右護法喝花酒,那些巧舌如簧的小白臉,究竟哪裡比他強了?他就要鬨!
蘇瓷坐在床邊,戳著他冷硬的顴骨,又撩過纖長的睫毛,拭去上麵濕漉漉的小珍珠,溫熱沾濕指腹。
“不吃藥怎麼能好起來呢?”
戚臨塵不想聽她說教,背過身子往裡挪了挪,一副十分抗拒的模樣。
她怎麼還沒想起來?
問一問墨玉就這麼難嗎?
等了好一會兒,身後還是空蕩蕩的,戚臨塵回頭一看,她撐著腦袋一點一點,額頭差點磕到床沿。
他不滿地拍了拍枕頭。
“床這麼大你不會自己睡上來嗎?非要本尊請,讓本尊一個傷員睡冷床板,難道就有利於身體恢複嗎?”
這樣嗎?
蘇瓷想了想,覺得有道理。
恰好她也有點困了,起身解開腰帶,衣裙層層疊疊往下掉,仿佛剝殼的竹筍,露出了最白嫩的芯。
戚臨塵背著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心裡堵著好大一口氣。
“你在磨蹭什麼?睡本尊的床就這麼勉強?你心裡是不是有彆的……”
蛇。
他口不擇言,差點說漏嘴。
好不容易把音憋了回去,身後貼上一片柔軟的溫熱。
戚臨塵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她她她她她……
怎麼連裡衣也全脫掉了?!
他明明沒有那種想法,隻是想讓她上來陪他躺一會兒。
被窩裡其實很暖,不需要她暖床,他隻是生氣她變得那麼疏離。
以前都是抱著他入睡的。
可惡,始亂終棄的壞女人!
蘇瓷從身後環上他的腰。
擔心觸碰到他的傷口,動作放得很輕,隔靴搔癢的撩撥,卻讓戚臨塵更加難耐,喉結上下滾動數次。
他忍著吞唾沫的聲音,不想被身後的人發現,身體僵直到雙腿抽筋。
“你怎麼了?哪裡難受嗎?”
戚臨塵垂眸看了一眼。
“沒有,快睡。”
他才不難受,他好得很!
蘇瓷睡不著,她總覺得戚臨塵今天很奇怪,好像在跟誰賭氣似的。
他還一直背對著她睡。
帶著情緒過夜顯然是不好的。
何況他今天還受那麼重的傷。
“戚臨塵?”
“……”
“魔尊大人?”
“彆吵,睡著了。”
蘇瓷從背後吻上他的耳骨。
“墨玉,理理我。”
她喊出那個獨有的名字,刹那間,戚臨塵呼吸都停滯了。
隻有心臟跳動聲,振聾發聵,直擊耳膜,全身泛起難以抑製的酥麻。
原來她竟然什麼都知道嗎?
不行不行,知道又怎樣?
難道要他承認自己這麼彆扭,是因為拈酸吃醋小氣善妒嗎?
他堂堂魔尊也是要臉的。
所以他堅決不能承認。
“……什麼墨玉白玉,不認識,他是你老相好嗎?一直問問問。你是本尊搶回來的魔後,本尊才是你的男人!”
蘇瓷埋怨他:“可是你都不看我,好像很不待見我,你很介意我有墨玉嗎?那為什麼還要帶我回來?”
“不是,我沒有!”
戚臨塵心口一緊,再也演不下去了,翻身把她抱進懷裡。
她用這種可憐兮兮的語氣說話,誰能受得了啊?他要心疼死了。
等把人緊緊裹在懷裡,垂眸看到女孩顫動的睫毛和緋紅的臉頰,戚臨塵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他背對著她睡是有苦衷的啊!
根本不是她說的那樣。
是因為他……那個什麼……!
真的是,又故意勾引他!
蘇瓷眼睜睜看著他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漲成熟透的蝦,不知所措。
她先是感到震驚,震驚之餘又想笑,躲著她竟然是因為……嗎?
蘇瓷抬起膝蓋,安撫性地蹭了蹭戚臨塵,貼近他的耳朵低語。
“我突然想起,還有一種不用吃藥的療傷方法,要不要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