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儀貞幾乎一個瞬間就明白,這是葉濯送給她的一份禮。
至於為什麼……
大抵她身上還有一些能被利用的地方。
不過這不重要。
畢竟以葉濯的滔天權勢,便是強逼也能利用得了她。
如今還有好吃食,那就算是不吃白不吃了。
榮儀貞坐在了桌邊,對另外兩人說:“吃吧,無毒。”
她忽悠二人:“這是葉大人在報答我對他的‘送糕之恩’。”
說著,拿起筷子,在小丫鬟們的阻止聲中先吃了起來。
是北邊習慣吃的煎油糕,入口甜糯,幾乎和舅母的手藝一樣好。
吃完煎油糕,榮儀貞又夾起塊紅糖糯米糕,盯著糕左右看了看,揚聲點評道:
“紅糖糯米糕複刻得不錯,要多謝這位廚子。”
青霜站在一旁,驚訝地望了望四周,又扭頭問紫電:
“小姐在和誰說話呢?不會是中毒出現幻覺了吧?”
不久後的葉府。
葉濯收到回報,聽說榮儀貞在發現他留下的紅糖糯米糕暗號後,感謝的居然是做糕的廚子。
“沒良心的小丫頭。”葉濯暗笑,輕罵了一聲,眉梢眼角卻都是笑意。
吩咐:“多留意她愛吃什麼,按照她的口味做,將人身體養好些,有賞。”
……
又過了幾日,榮儀貞漸漸發現,廚房送來的菜色,變得低調了許多。
可雖然外觀上看著不怎麼樣,味道卻是出奇的好,也越來越符合她的口味。
她開開心心了好幾日。
時間一晃就入了九月。
九月初九重陽節,算是雲朝的大節日,整個京城都在提前布置。
安禾大長公主送來請帖,在京郊莊子上辦了賞菊宴。
難得能收到大長公主的請帖,榮家上下看重的不得了。
榮鏡明的傷還沒好,不能參加。
其餘女眷倒是準備新衣,置辦首飾,忙碌得緊。
榮家一共三房。
二夫人金氏正愁去哪裡為女兒榮儀泠尋一戶高門嫁。
如今正是相看的好機會。
她從自己的嫁妝裡挪出一部分銀子,置辦了體麵的首飾,給自家女兒。
三夫人花氏的女兒榮儀燕年紀還小,不急這些。
可為了不被二夫人比下去,也不得不自己貼錢裝扮。
隻是她不僅給榮儀燕準備了一份,還比照著差不多的樣子,給榮儀貞也送來一套。
“時間趕得太緊,來不及裁製,隻能去成衣鋪子,給你和你五妹妹尋些時興的。”
花氏解釋。
聽說榮府也在受邀之列,昭平侯府的秦氏已經送了一套衣裙首飾過來。
可榮儀貞沒提這些。
她笑著接下,把秦氏送來的金項圈戴在榮儀燕脖子上。
“燕兒妹妹年紀小,戴著比我喜慶。”
花氏受寵若驚:“不行不行!這太貴重了。”
“三嬸母。”榮儀貞按住人的手,“我知道三嬸母心疼我沒有娘親,才送這些衣裳首飾過來。”
“您疼我如自家小輩,我也疼愛我堂妹,這有什麼不對的?”
花氏低頭,正想說她如此,是為了報當年大嫂對她的救命之恩。
還沒張口,灼華院的呂媽媽已經帶著人搬了新開的菊花進來。
大朵盛放的名品黃菊,卷著數層花瓣,在蕭瑟秋風中輕輕顫動。
一盆一盆,栽在漢白玉缸中,擺在榮儀貞的院子裡,說不出的富貴。
呂媽媽滿麵笑容:“回二小姐,重陽節快到了,大夫人說,今年榮家每個院中都要擺菊花應景。”
榮儀貞問:“每個院裡,都是一樣的菊花?”
“自然不是。除了老太太院子裡,滿府就數二小姐院中的‘秋容淡’是京中難得的珍品。”
花氏的母親素來喜愛花草,她也聽說過‘秋容淡’,卻是第一次看見。
花氏說:“聽說這秋容淡是前朝宮中才有的珍品,如今流出皇城,依舊價比黃金,許多達官貴人家裡也不見得有。”
怕榮儀貞聽不懂,還刻意提醒了一句:“儀貞,可見你繼母是真的疼愛你。”
榮儀貞了然。
鄭秋華下這麼大的血本,把這樣好的花放在她的院中,一定來者不善。
榮儀貞嬌憨一笑,提起裙擺,顛顛跑下台階,粉嫩的指尖一層層撫過‘秋容淡’的花瓣。
“這花真好看,替我多謝母親。”
呂媽媽站在原地,看著榮儀貞這副天真爛漫的樣子,一顆心不知為何反倒是提了起來。
小姑娘天生愛嬌,她自小被昭平侯府寵得不知天高地厚,更不懂內宅凶險,看見這樣漂亮的花就是應該高興。
榮儀貞的反應並沒有錯。
可她還是覺得哪裡不對。
呂媽媽壓下心底的怪異,命人囑咐了春曉平日裡怎麼養護這些花,才帶著人離開。
榮儀燕將將十歲,也是愛玩鬨的年紀。
得了新項圈,又看見這些花,一時高興,和榮儀貞繞著花叢追鬨起來。
等兩人玩夠了,花氏帶著女兒回去之前,還是不放心,想囑咐榮儀貞兩句。
榮儀貞雙眸明亮,伸手在她交握的手背上輕拍了兩下,仰頭看向逐漸陰沉起來的天空。
“三嬸母隻管放心,順應自然就是,這點風雨,還不一定要澆在誰的頭上。”
花氏心底驚訝。
想再多說兩句的時候,榮儀貞已經轉頭,雙手推著臉頰,將粉嫩的唇瓣擠得噘起來,俏皮得緊。
她抱怨:“秋天太燥啦,風吹得人臉乾,可快點下雨吧。”
母女倆臨走前,榮儀貞讓青霜帶著春曉和夏蟬搬著一盆‘秋容淡’隨兩人回洗墨院。
趙媽媽從屋中出來,試圖攬下這送人情的活計:
“二小姐讓我去吧,小丫頭毛手毛腳的,要是打壞了名品,可就得不償失了。”
榮儀貞靜靜望了她一眼:
“媽媽今日的荷包繡完了?”
自從趙媽媽去灼華院告狀後,榮儀貞就每日命趙媽媽繡荷包,且催得又緊又急。
幾天下來,繡得她老眼昏花,腰都快斷了,提起荷包就想吐。
“今日這‘秋容淡’不錯,趙媽媽要是真心疼我,就幫我繡個菊花荷包吧。”
趙媽媽吃癟。
但又不得不領命。
上次她試圖不繡,被紫電一個耳光把牙都打得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