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恐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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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婉和慕容銘雖然是雙胞胎,但是從小就不和。

慕容婉處處要強,但是慕容銘總是丟臉不爭氣。

慕容婉的確想過很多次,如果自己沒有這樣一個哥哥就好了。

上次在明國公府杏花宴的事情之後,她一怒之下拿頭上的珠花去紮慕容銘。事後冷靜下來時,她後悔不該那麼衝動。

那是她同父同母的雙胞胎哥哥,就算再恨他,也沒想過真的要殺了他。

可現在胡人逼她。

“怎麼?這就動不了手了?”嘲諷的聲音傳進慕容婉的耳內。

赫連術赤在榻上撐著腦袋,手肘壓在虎皮的虎獸上。

“你是不是怕你外祖父所以不敢動手?你放心,他死了之後我不會告訴彆人是你殺。”

大殿內很安靜,慕容銘掙紮的聲音回蕩其中。

慕容婉的唇失了血色。

慢慢地,她彎下腰去撿起來那一把匕首。

匕首兩邊開刃,尖端鋒利,非常適合刺進脖子裡,一刀斃命。

“唔…唔…唔…” 慕容銘見慕容婉拿起刀,全身抖動得更厲害了。

他不敢相信妹妹居然真的要殺自己。

匕首的尖端離慕容銘的脖子越來越近,他躺在地上,仿佛一隻等人宰割的獸。

“唔——”他驚嚇過度,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下身也滲出一片濕跡。

砰。

慕容婉手中的匕首在僅離慕容銘脖子半寸的地方停下,然後落了地。

匕首掉在厚厚的毯子上,聲音沉悶。

她做不到。

她這十多年來一直被按照貴女的方式培養,她就算再討厭慕容銘,也無法在朝夕之間變成一個手刃兄長的女子。

慕容婉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對赫連術赤道:

“赫連大將軍,我是真心願意信奉你們的神烏然。赫連小將軍告訴我,草原神烏然會賜予人們力量,但沒有說過你們的神會逼得人手足相殘。”

“人非無情之物,他是我兄長,我怎麼會為了證明一句話而取他性命?換句話說,若我今日因為一句話就殺了兄長,那麼像我這種心狠手辣之人,怎會值得信任?大將軍又怎會放心?”

慕容婉一口氣解釋了一大段。

她很緊張,說得有點快,一個字都不敢停頓。

嗒。嗒。嗒。

赫連術赤從榻上坐起來身來,手指在扶手上輕扣了三下。

“慕容婉,”

她先前慵懶的眼神有些變了,危險地眯起,

“博日說的沒錯,你果然很聰明,很會說話。你——和你外祖父有點像。”

赫連術赤走到慕容婉麵前。

她身材高大,比尚未成年的慕容婉高出一大截。

赫連術赤居高臨下地睨著慕容婉:

“你不想殺人,可以。可我給你的匕首,你不能這樣隨意扔在地上。”

“撿起來。”

慕容婉聽見赫連術赤說可以不用殺人時,鬆了一口氣,彎腰從地上撿起了匕首。

她想將匕首奉上歸還:

“是婉兒方才失禮了,不該將大將軍賜的匕首掉——”

慕容婉還沒說完的時候,看見赫連術赤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纖細,赫連術赤的手很粗很有力。

那一刻她感到自己握著匕首的那隻手失去了控製,被拽著往下一送——

呲!

金屬刺破皮肉的聲音響起。

慕容婉頭皮發麻,回神時,隻見匕首已然刺入了慕容銘的脖頸裡。

“嗬……”慕容銘在匕首刺入的瞬間猛然睜大眼。

一聲都沒能喊出就斷了氣。

到斷氣時,雙目都還死死地瞪大,瞳孔中映著慕容婉呆滯驚恐的臉。

慕容銘死了。

死在了一把匕首之下。

握著那把匕首的是慕容婉和赫連術赤。

溫熱的血液順著刀柄流到慕容婉發抖的手上,黏膩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好了,就這麼簡單。”赫連術赤鬆了手。

慕容婉在這一瞬什麼都聽不見了,尖銳的耳鳴聲貫穿腦部。

她看著慕容銘脖子上插的匕首,還有自己手上、衣裙上猩紅的血

慕容婉愣愣地跌坐在地,顯出從未有過的狼狽之態。

“為什麼……”

“為……”

慕容婉唇畔顫抖,過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相較於慕容婉激烈的反應,赫連術赤則非常平靜。

赫連術赤隨手取來一塊布巾子,嫌棄地擦去手上的血。

她回頭見慕容婉還坐在地上,伸出手抬起慕容婉的下巴:

“不要問為什麼,我怎麼說,你就怎麼做。”

赫連術赤的聲音含著一抹狠厲和威壓:

“記住,眼下誰才是長安真正的主人。什麼心思能有,什麼心思不能有,你要清楚。否則,這就是你的下場。”

慕容婉感到一種深深的恐懼。

生死懸於一線的恐懼。

她第一次覺得死亡近在咫尺,害怕到無法言語。

她終於意識到胡人的可怕。

赫連術赤看見慕容婉這副模樣很滿意,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她不信什麼感情,什麼承諾,什麼忠心。

那些都是花言巧語。

她隻相信征服和恐懼的力量。

他們鐵勒汗征服新的土地,把恐懼當做繩子來拴住那些被征服的人,讓他們心懷畏懼地做奴隸。

恐懼,是最好的繩子。

“你等會自己走吧,彆同博日說。博日等會兒晚上還要和我們喝酒,彆壞了興致。”赫連術赤丟下一句話,便往殿外走。

有人請示,如何處理慕容銘的屍體,是不是也要丟進篝火中一起燒了。

赫連術赤鄙夷地掃了一眼慕容銘:

“這種沒用的東西,不配被祭祀給神,從哪來的扔回哪吧。”

今日本來是個晴日。

可是到了晚上的時候,天上卻飄下了雪花。

雪花大似片片鵝毛,一片接一片地砸下來。

慕容婉被人送出宮的時候,雪花砸進她的眼睛裡,讓她眼前模糊,模糊到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長安城的人現在很少,下雪時便更少了。

街道上竟隻有慕容婉一行人。

慕容婉騎著馬走在前麵,像個僵硬的木偶。

後麵的一匹馬馱著慕容銘的屍體。

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一路。

長長的雪道上開了一串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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