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停了。
長安城的火勢也小了一些。
慕容婉被慕容齊的手下護著,也終於逃了出來。
每個從火中逃出來的人都很狼狽。
而慕容婉的樣子不僅狼狽,還很可怖。
她右側的手臂、肩膀的皮膚都被燒傷了。
她剛射殺了赫連博日後,身邊忽然火勢蔓延,腳邊暗藏的火藥爆開。
僅僅是刹那功夫,火焰從她腳下衝天而起。
她避閃不及,被瘋狂的火舌纏上。
她先是感到麻木,而後才是劇痛。
身邊的人把她身上的火撲滅,但燒傷的部分已經是一片血水膿液。
往北的路已經完全被火海阻斷,他們不得不繞道逃出。
慕容婉痛得幾乎暈厥過去。
暈過去前,他們一行人經過了賀府。
正好見到賀府的下人們一個個帶著包袱匆匆往外逃。
整座城都要沒了,他們誰還不跑?
春月也在其中,背著個小包袱倉皇地逃。
慕容婉暈過去前,抬手一指:
“把她帶上。”
護著她的幾個人飛奔過去時,其中一人將春月揪起。
春月突然被人劫起,嚇得哇哇叫,手腳亂踢,手背撞在石獅子上,蹭破了一大塊皮。
她被人拎上馬背,跟著一起奔向南城門。
等他們好不容易逃離火勢,到達南城門時,見到了下來巡查情況的殷厲。
他們不知先前發生了什麼,隻自報身份是慕容齊的手下。
結果殷厲二話不說,直接就派人把他們抓起來了。
殷厲也不聽他們解釋:“押下去再說。”
至於因燒傷而暈過去的慕容婉還有手上流血的春月則直接被送去了傷患處。
很多受傷的士兵撐不了太久,需要緊急救治。
而外麵天寒地凍,不宜在外醫治,因此傷患處設在南城牆上的城門樓,此處有遮擋,而且空間比角樓大,適合臨時安置傷員。
虞大夫這時候是最忙的。
他帶領著數名軍醫,忙著給傷員查看傷勢,及時用藥,旁邊還有一些未受傷的士兵在幫忙。
“毒箭要儘快拔出,取烈酒和棉布來!”
“麻沸散煮好沒?”
“取艾絨來!”
“下一個……”
傷員一個個地被扶進來或抬進來。
軍醫們手腳麻利地清理傷口、敷藥、包紮……與閻王搶人。
蘇知知、寧安和袁采薇等人也在幫忙。
她們雖然不會開方子,但是搬傷員、送藥送棉布的活還是乾得很利索的。
慕容婉是被人扛進來的,放在地上,春月戰戰兢兢地跟在後麵。
兩人都蓬頭垢麵,看不出原本模樣,慕容婉右半身還被燒得嚇人,任誰都無法一眼認出。
蘇知知看見她們進來,對低著頭的春月說:
“你彆怕,我們這不僅治傷員,百姓也救治的。你們排隊等一下,大夫等會就來了。”
蘇知知說完,就又趕著去幫虞大夫拿金瘡藥了。
春月坐在失去意識的慕容婉身邊,看著周邊陌生的人來來往往,逃也不知往哪逃,隻能按著流血的手背等著。
她這個時候反而不那麼怕了,因為她認出了蘇知知和寧安。
她跟在慕容婉身邊這麼久,有過幾次機會見寧安公主,因此能認出。
至於蘇知知,她隨慕容婉去明國公府赴宴時見過,當時因為世子的一幅畫鬨出了不少事情,蘇知知還站出來寫了【如虎添翼】幾個字,春月因此對蘇知知印象很深。
春月很驚訝她們怎麼會在這裡。
但是既然她們在,春月便覺得這裡至少比外麵安全。
過了一會兒,真的有大夫過來給她們看傷。
軍醫給春月包紮了手背,然後蹙眉看著慕容婉:
“這姑娘被燒傷的地方不少,幸而火勢未透肌理、未及臟腑,實乃萬幸。雖無性命之虞,然新肉生發之際,恐難複從前之態,會留下些疤痕。”
暈過去的慕容婉聽不見,隻有春月在旁邊聽著。
春月的表情淡淡的,並未露出擔心的神情,
軍醫見春月和慕容婉的穿衣打扮,便猜二人是主仆關係:
“此處人多,都是男子,脫衣敷藥多有不便,你帶你家小姐去樓上西側的房間,那裡有個解毒的女大夫。”
周圍都是傷兵,春月也不想在此久留,便按著大夫的吩咐,拖著慕容婉去了樓上。
樓上,花二娘正攪拌著一碗藥,給一個中毒的士兵灌下去:
“來來來,以毒攻毒,百毒全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