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if線-假縣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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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伍瑛娘煮了點野菜,給裴淩雲分了一小碗。

敷衍地墊墊肚子。

裴淩雲本來是吃不下這種連鹽都不放的水煮野菜的,可是昨天被抓後就沒吃過東西。

早上饑腸轆轆,吃什麼都吃得下。

伍瑛娘見裴淩雲把野菜都吃完了,冷不丁來一句:

“你還真不挑。”

拿著空碗的裴淩雲:“……見笑了。”

墊了肚子,兩人就趕去白雲縣。

土路上,兩匹馬拉著馬車。

伍瑛娘在外麵駕車駕得風馳電掣。

裴淩雲在馬車裡抱著自己的箱子顛來顛去。

本來裴淩雲想騎馬的,但是伍瑛娘嫌他騎馬太慢了,還不如在裡麵待著。

兩人兩馬一車,直衝白雲縣。

然而等他們到白雲縣的時候,聽到一個更出人意料的消息:

白雲縣的新縣令,昨天晚上已經到縣城了!

伍瑛娘和裴淩雲去縣衙門口問衙役,新縣令是否真的到任了。

衙役打著哈欠:“新縣令昨晚到的,現在正在鄭家喝酒呢。”

伍瑛娘轉頭打量裴淩雲。

裴淩雲一臉難以置信。

嶺南果然名不虛傳,什麼事都能遇上!

伍瑛娘拉著裴淩雲往一條小巷走:“你打算怎麼辦?”

裴淩雲在接二連三的意外中儘量保持鎮定,他思索片刻:

“我去城東廟裡一趟。”

來的路上,他已經縣城的地圖方位都牢牢背了下來。

他曾經和派出去的人手約定,若是因意外中途失去聯係,就在縣城東邊的一座破廟裡彙合。

伍瑛娘:“我去鄭家探一探,若來得及,我也會去廟裡和你說情況。”

她說完,不給裴淩雲反應的時間,就飛簷走壁,身影消失。

裴淩雲雖然第一次來白雲縣,但是能勉強將城內一些特點和腦中的地圖對應上。

他一路往東,在縣城東門不遠處,果然看見了一座破廟。

真的很破,破得連屋頂都塌了。

裡麵供的土地像損毀得隻剩半個身子,供桌上不但沒有貢品,連盤子都沒了。

裴淩雲捂著口鼻進去,袖子上已經沾上了厚厚的灰塵和蜘蛛網。

他坐在倒塌的土地像後麵,安靜地等待。

此刻他不心急了,確信他派出去的探子今日一定會來這裡。

因為假縣令的出現,他的人手必定會疑惑,試著來廟中與他碰頭。

等了約一炷香的時間,探子果然出現了,將白雲縣的情況一一告知:

“白雲縣官商匪勾結,沆瀣一氣……原縣令雷明和奸商鄭枸合謀將朝廷的賑災糧藏下,轉而運入各縣米店,高價賣出。昨晚來的假縣令似與他們相熟,不知是不是他們安排的人。”

“大人被山匪劫走之事,已有人報回附近驛站,恐怕白雲縣這些人是想趁消息還沒傳回京的這段時日以假亂真,派人頂替大人從而撈好處……”

“大人,可要去縣衙拆穿他們,將他們治罪?”

裴淩雲聽罷,搖頭:“先不要打草驚蛇。”

他揉捏著指腹,眸光微深:“嶺南生蠹蟲已久,各地勢力交錯,此次正是將他們連根挖起的好機會。”

裴淩雲對手下的探子交代了幾句,打算順藤摸瓜,把牽連的一乾人都查清楚。

探子:“若這樣做,大人須藏身匿跡,恐怕不宜留在縣城。”

裴淩雲頷首,也想到了這一點。

探子:“大人欲藏身何處?屬下如何聯絡大人?”

裴淩雲凝神細思,吐出三個字:

“黑匪山。”

探子麵露疑惑地離開了。

沒過多久,伍瑛娘也來到了破廟中。

伍瑛娘今日從鄭家探了一圈後,發現假縣令果然是老縣令和鄭家人合謀安排的。

從鄭家出來後,她就來這裡和裴淩雲碰麵,說了一下情形,得知裴淩雲這段時日還想借住在黑匪山上。

伍瑛娘問:“你不怕麼?你昨晚差點被殺。”

裴淩雲這時候顯得比昨日淡定多了: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黑匪山,裡麵的人逃不出去,外麵的人也進不來。”

裴淩雲把錢給了伍瑛娘,請伍瑛娘去買些糧食回山上。

伍瑛娘掀眼看他:“你為什麼信我?我也有可能殺了你。”

裴淩雲與她對視:“你隻殺狗官,我是為了平亂局而來,你不會殺我。”

伍瑛娘重新打量了裴淩雲一番,忽而露出一個笑:

“原來你還有點膽子。”

……

傍晚。

“駕!”

伍瑛娘駕著馬車,馬蹄踏起陣陣塵土。

早上從黑匪山趕往縣城的馬車,現在又趕回黑匪山。

車上仍舊載著兩個人,但添了幾袋糧食。

伍瑛娘和裴淩雲扛著糧食上山的時候,山匪們的臉色顯得比昨天好看多了,一個個地都去幫忙。

果然,去哪都不能兩手空空地上門。

自帶夥食上門,大家就從凶惡山匪變成親切山民了。

秦老頭笑嗬嗬:“裴公子又跟著瑛娘回來了,該不會是昨晚和瑛娘住了一夜,以後就想做我們黑匪山的人了?”

裴淩雲臉紅,伍瑛娘麵色如常,解釋了一下今日在縣裡看到情況。

老徐搖頭:“這年頭,什麼都有假的,賣米摻假,賣布摻假,怎麼縣令還摻假?”

就這樣,裴淩雲在黑匪山暫住下來。

山上屋子不多,也不安全,裴淩雲還是住在伍瑛娘的屋裡。

隻不過,屋裡多了一道草簾。

由此,裴淩雲和伍瑛娘就住在了同一屋簷下。

裴淩雲以前讀過一些隱世名士的詩文,其中寫到山居幽靜,閒適怡然。

可他住進山裡後,忙得一天到晚都沒閒過!

他暗中派人去將嶺南的情況報回京城,同時搜集白雲縣官商勾結的證據。

但這不是最累的,最累的是他每天都得撿柴燒火洗衣!

燒火洗衣!

他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長安貴公子,竟然淪落到這個地步。

伍瑛娘是會保護他的安全,但彆的可不幫他乾,而且明確告訴他:

“我們黑匪山沒有閒人,都得乾活。”

裴淩雲第一次在灶台邊燒火的時候,黑煙滾滾,嗆得他鼻涕眼淚一大把。

第一次劈柴的時候,差點劈到自己的腳,手還被斧頭柄給磨破了。

第一次洗衣服的時候,掉進溪水裡,渾身都濕透了。

伍瑛娘看得頭疼:“你怎麼什麼都不會?!”

照這麼下去,裴淩雲等不到上任了,可能自己在院子裡劈柴就把自己給劈死了。

無奈之下,伍瑛娘隻能手把手地教裴淩雲:

“喏,看著,斧頭要這樣拿,手腕穩住,不要亂擺……”

“燒火加柴,不要一次加太多,就放這點,看見沒,就我手上拿的這麼多……”

“洗衣服麼……我帶你去河邊,用盆子裝點水,兩隻腳踩踩就那樣洗了。”

裴淩雲對洗衣服這點有異議:

“我這可是雲錦!怎能用腳踩?”

伍瑛娘:“那你穿麻衣好了。”

裴淩雲:……

過了兩天,裴淩雲穿上了粗麻衣裳,坐在灶邊的小板凳上燒火。

伍瑛娘在灶邊煮野菜粥,她加了一點粗鹽。

粗鹽放在一個茶盞裡。

裴淩雲瞪大眼,看見自己最心愛的青瓷不知什麼時候被放在黑乎乎的灶邊,當成了鹽罐子!

“你、你知不知道這是越州青瓷,價值千金,你居然用來裝鹽?”

伍瑛娘指了下灶台另一邊:“不止裝鹽,還裝了豬油。”

裴淩雲看向另一邊,果然看見同套的另一個茶盞裡麵裝了一點點豬油。

裴淩雲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但身子憤然站起:

“你、你……怎可如此糟蹋……”

伍瑛娘霸氣地伸手一按裴淩雲的肩膀,又把裴淩雲委屈地按回了小板凳上。

伍瑛娘一手撐牆,一手叉腰,把裴淩雲圈在燒火的牆角:

“是因為你前兩天燒火燒得廚房裡一片黑煙,混亂中打破了兩個陶罐,合該你賠。”

“你說你的茶杯很貴,那我問你,人命貴不貴?油鹽飯菜能救命,茶杯能救命麼?”

“這是嶺南,彆給我扯長安那一套!”

裴淩雲覺得自己到嶺南之後,好像口才變差了,否則怎麼會三番五次在這個霸道的少女麵前啞口無言?

他沒說話,默默坐下去燒火了。

等到吃飯的時候,裴淩雲小聲說:

“我箱子裡剩下的茶盞你也可以拿去用,但是彆摔壞,那是我大哥送我的。”

“不止茶盞,你看著覺得有用的東西,都可以拿去用。我不知嶺南的百姓怎麼過日子,但往後便知道了。”

因為沒有吃飯的桌子,他們兩個各端著一碗野菜粥,坐在門檻邊吃飯。

天邊彩霞燒得如火如荼,映在裴淩雲的臉上,紅彤彤一片。

伍瑛娘看著裴淩雲,噗嗤一聲笑出來:

“你們讀書人倒也不是一無是處。”

裴淩雲看了伍瑛娘一眼,又把頭扭回去了。

他低頭喝粥,心道:

山匪也有不凶的時候。

她笑起來眼睛彎彎的,亮亮的,裡麵有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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