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撿到熟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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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知知這回沒撿到兔子。

她撿到了一個人。

十八歲的宋鈺。

宋家嫡孫,宋家未來的家主。

一個出生在家族輝煌時期的人,很難體會到什麼叫做世事無常。

宋鈺就是如此。

宋家堆金積玉,產業遍布天下,宋延又有四品官職在身。但凡能投胎在宋家,按理說這輩子就是衣食無憂的命。

可命運是不講道理的。

宋鈺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流落嶺南,眼見著就要餓死在深山裡!

老天爺!

他宋鈺明明是家中小輩裡最優秀出眾的那個,被太爺爺宋延帶在身邊親手培養。

太爺爺說他遺傳了宋家祖輩的經商天賦,連著祖傳的製墨秘方都傳給了他,他就是宋家將來的支柱。

可他還是太年輕了,來到這世上的十八年,唯一吃過的苦就是愛情的苦。

宋家給他定了一門親事,對方同樣是經商巨賈馮家。

馮家三小姐伶俐能乾,也喜歡宋鈺。

可宋鈺不喜歡姿色平平的馮三小姐,喜歡上了他們家作坊裡的小秀姑娘。

宋鈺和小秀姑娘愛得死去活來,要衝破家族阻礙在一起。

於是在宋延去宮中赴荔枝宴的那日,被情愛衝昏頭腦的宋鈺和小秀姑娘私奔了!

這一走是福也是禍。

宋家上下被收監下獄的時候,他不知情,在城外躲過了一劫。

兩人你儂我儂地私奔了十來日,還擔心宋家會派人來追。

可沒過兩天就聽說太爺爺犯了大逆之罪,他們宋家上下全發配充軍了。

就差他這個漏網之魚,外麵官差正在四處搜捕他。

宋鈺很痛苦,把這事跟小秀姑娘說了。

小秀姑娘抱著宋鈺,眼淚汪汪:“鈺郎,你還有我,我們的感情不會變。”

宋鈺和小秀姑娘哭了一通,然後睡了沉沉一覺。

第二日早上醒來,小秀姑娘不見了。

連著一起不見的,還有他身上所有的銀錢。

宋鈺起初還抱著一絲僥幸,等著小秀姑娘回來。

可從天亮等到天黑,都不見人影。

宋鈺終於無望地掩麵。

宋鈺沒了家族、沒了愛情、連吃飯的錢都沒了,外邊還有官差在抓捕他。

他想著要麼乾脆被官府抓走得了,和宋家人死在一起,湊得整整齊齊的去見太爺。

可這時候,馮三小姐先找到了他。

他才知道自己住的是馮家的客棧,是馮三小姐親自打理的產業之一。

馮三小姐給了他一包銀子:

“宋鈺,你我既無緣分,我也不強求。但看在宋太爺曾有恩於我祖父的份上,我勸你一次,找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躲著,他日未必不能東山再起。”

宋鈺如夢初醒,羞愧不已。

他道過謝後便逃往嶺南。

他不敢走大路,怕被抓,走小路又頻頻遇上竊賊盜匪,氣運簡直背到了底穀。

最後身無分文,饑腸轆轆地流落到嶺南一處深山。

他累得躺在地上,餓得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太爺爺曾說,宋家的製墨秘方萬金不換。

可真到了快餓死的時候,胃裡萬千蟲蟻咬蝕,誰給他個饅頭,他都肯換。

淒冷的風在林間倉促來回。

落葉在他身上蓋了一層。

他閉上眼,覺得自己大概真的要死在這了。

他甚至聽到了黑白無常向他走來的腳步聲,很輕,很歡快,像孩子一樣。

在一隻腳踩在宋鈺身上的那一刻,他爆發出最後的力氣,伸手抓住了那隻腳……

“啊——”

蘇知知和薛澈同時大叫。

阿寶飛撲過來,把握著蘇知知腳的那隻手給扇開。

那隻手很快就軟綿綿地垂了下去。

蘇知知和薛澈手牽著手,麵麵相覷。

咕——咕——

阿寶撲騰著用翅膀把地上的落葉全掃開了,落葉下露出一個形銷骨立的人。

“知知!”

“阿澈!”

秦老頭、孔武、白洵都趕來了。

秦老頭聽見蘇知知和薛澈的大叫聲,又聽見阿寶不尋常的喊叫,就叫上了孔武和白洵。

三人趕過來時,看見薛澈和蘇知知正努力把一個人往阿寶的背上挪。

薛澈:“這人好像還活著。”

蘇知知:“不管活的死的都先搬回去,說不定有用呢。”

“啊啊、啊。”孔武跑過來,單手就把宋鈺給扛起來了。

一行人往回走,蘇知知和薛澈說了一下方才發生的事情。

除了薛澈,大家都很淡定。

蘇知知撿人撿東西是正常的。

更何況她是撿到一個人,又不是撿到半個人,沒什麼好嚇的。

宋鈺被送到了虞大夫那裡。

虞大夫見宋鈺這模樣,按捺著興奮檢查一番後,失落地發現這人僅僅是餓得剩一口氣,一點毒都沒中。

郝仁和伍瑛娘還在白雲縣忙黑山食肆的事情,聽說蘇知知又撿到人了,郝仁第二日便趕回黑匪山來看看。

郝仁到了虞大夫家中,看見躺在床上的宋鈺,五官有些眼熟,好似見過又好似沒見過。

蘇知知和薛澈站在床邊,演示著昨天的場景。

“……我和阿澈走到林子的時候,地上好多葉子,我踩到葉子上的時候,突然有隻手抓出來……”

“阿澈嚇得大叫抓我的手。”

薛澈板著小臉不服氣:“知知也嚇得抓我了。”

兩個孩子的聲音停不下來,床上的宋鈺眼皮動了動。

他被喂了些米湯,又休息了一夜,終於睜開了眼。

宋鈺睜眼的那一瞬,以為自己已經到了陰曹地府,因為他居然看見了裴淩雲。

死了十年的裴淩雲!

他小時候還跟在裴淩雲後邊當過跟屁蟲呢。

“子信阿兄!”

宋鈺蒼白的唇瓣抖了幾下。

郝仁目光中升起幾分警惕:

“閣下認錯了,在下郝仁,是此地村長。敢問閣下何方人士?”

宋鈺痛哭流涕,從床上撐起身子,拉住郝仁的衣擺:

“子信阿兄!就是你,我不會認錯的。我是阿鈺,宋家的阿鈺啊!”

宋鈺小的時候隨太爺爺去過很多次裴府,常喚裴淩雲子信阿兄。

郝仁眼中的警惕褪去了大半。

他的確記得以前宋延來府中尋父親時,身邊跟著個六七歲的男童,每回見到他就充滿豔羨地衝他叫“子信阿兄”。

不過男大十八變,小時候的宋鈺明明是胖乎乎的,而且被長輩打扮得喜氣,活像財神爺座下的散財童子。

“阿鈺?”

郝仁仔細端詳,終於從宋鈺餓變形的臉上窺出了幾分當年散財童子的模樣。

“知知、阿澈,你們先出去玩。”

郝仁把蘇知知和薛澈支出去了,單獨和宋鈺在屋內談話。

桂花的香氣從風中飄來。

蘇知知和薛澈站在虞大夫的小院中各懷心事。

薛澈聽見宋鈺喊出那句“子信阿兄”的時候,腦中似有一道閃電劈過。

他難掩吃驚地看向墨發青衣的郝仁,驚詫不已又好似早有預感。

一個山野村長怎麼可能會有那樣的字畫,那等矜貴從容的氣度?

怎麼可能會一眼識彆他們薛家的祖傳玉?

也是此時他才明白,為何遠在邊關的父親會如此放心把自己留在此處。

原來,文武雙璧,皆在人世。

薛澈不斷梳理腦中思緒的時候,心大的蘇知知拿著根樹枝在地上畫了隻小兔子。

小兔子畫得又圓又肥。

蘇知知畫得樂起來。

後山能撿的東西真多,連爹的熟人都能撿到。

不知道下次去後山能撿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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