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她什麼都知道(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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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知知:“你搬不動石墩,提不動行李,是你自己該練力氣,和我有什麼關係?”

慕容銘聽到蘇知知提他的糗事,以為蘇知知在嘲笑他。

他腦子一熱,下意識命令道:“把她給本世子捉起來!”

慕容銘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身邊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隻有賀文翰。

賀文翰沒見過蘇知知的厲害,想去抓蘇知知。

鏘!

冷光乍現,一把雪亮的刀赫然出鞘,橫在賀文翰麵前。

袁采薇瞪他:“你要抓知知,就先抓我這把刀!”

袁遲學的是伍家槍法,但是袁采薇對槍法沒興趣,她自小喜歡耍大刀。

她現在用的這把刀,是袁遲在黑匪山時,花了重金特意請無涯為女兒打造的。無涯造刀的時候,吸取了上次給薛澈造劍的教訓,將這把刀造得小而輕,適合十歲出頭的孩子用。

賀文翰被袁采薇的刀擋回了一步:“你、你想乾什麼?”

緊接著,啪地一聲。

蘇知知一鞭子往賀文翰身邊抽過去。

賀文翰嚇得兩眼一閉,抱頭蹲下去。

鞭子沒有衝著他劈下來,但是擊中了旁邊樹底下的土塊。

賀文翰和慕容銘看見那土塊被抽得粉碎。

袁采薇喝彩:“好!”

蘇知知握著鞭子,氣勢不減:

“你們大可以再往前走一步試試。”

慕容銘被袁采薇和蘇知知揮刀甩鞭的氣勢嚇一跳,眼前除了一個嚇得抱頭的賀文翰,沒有彆人在他前麵擋著。

那一鞭子摔下去的聲音震得他肉跳,但他還是虛張聲勢道:

“你知不知道我父王是誰?”

賀文翰抱著腦袋站起來,也喊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我祖父是誰?”

袁采薇回嗆一句:“你們自己不知道麼?問我們做什麼。”

慕容銘噎了一下,才道:

“我可是恭親王之子。”

蘇知知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慕容銘,口齒清晰地吐出三個字:

“我知道。”

她來應試那日看見了慕容銘父子,她當時抬頭仔細地看過了。

那個男子穿著紫色的錦袍,腰間一條玉帶,衣衫上繡了日月。

男子生了一雙杏眼,膚色白,衣衫下的身軀微胖。

蘇知知聽見彆人叫那人“恭親王”。

她也記得很清楚,娘說的那個軟蛋,就是恭親王。

來京城的路上,她悄悄想過,如果自己在京城見到了生父會是怎樣,她的生父是什麼樣子。

而真正見到的那一刻,她很平靜,平靜到一點感覺都沒有。

就像見到了一個衣著華貴的陌生人。

他不曾耐心地抓她的手一筆一劃地練字,不曾在夜裡給她蓋被踢掉的被子,不曾在她調皮犯錯時揉著眉心反複訓導,不曾喝過她用臘梅花泡的水……

他和她一點聯係都沒有。

蘇知知見到慕容循的沒有多說什麼,回家後也沒有提一句關於他的事,以致於郝仁和伍瑛娘還以為蘇知知不知道。

可她知道,她什麼都知道。

她從來不是一個傻孩子。

慕容棣說虎毒食子。

她聽明白了,不是世上所有的父母都會愛子護子。

很多事情她不是真的想不清楚,她隻是不在意,不去想。

蘇知知對慕容銘說:

“我知道你爹是恭親王,你是王府的世子。”

慕容銘臉上終於找回一絲得意,把包袱扔在蘇知知腳邊:

“你知道就好,信不信回頭我們府就讓你爹吃不了兜著走!本世子讓你拎東西是賞你麵子。”

蘇知知一腳把慕容銘的包袱踢開:

“你聽好了,我也有爹,我爹聰明好看,我娘武藝高強,我又聰明又會武功。我們家沒有草包。”

“我爹是皇上封的皇商,他是給皇上做事的,是皇上的人。你能隨便動皇上的人麼?你比皇上還大麼?”

蘇知知在明德書院見過李韶兒的跋扈,黑山府的人料想蘇知知在長安也會碰到這種事。

欺淩在任何書院都會存在,不論地域。

開學前,一連幾個晚上,大家都提前給蘇知知出過主意:

“誰拿官位壓你,你就把狗皇帝搬出來。”

“記住,我們郝鄉長現在是給那狗皇帝裝狗腿子,就要仗皇帝的勢,借力打力。”

“受狗皇帝的氣也就忍了,彆人?想都彆想!”

“彆明著打人,我們暗地裡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

蘇知知認真學習,並學以致用。

慕容銘果然沒接話了,他再蠢也不敢當眾說自己比皇伯父大。

賀文翰也不吭聲。祖父說過,在外邊不能隨意提皇上,到處都是眼睛盯著他們賀家。

“你、你……”慕容銘憋了半天,隻懟出一句,“你爹長得土氣,一點都不好看!你瞎說。”

蘇知知:……

哦,忘記爹易過容了。

雙方爭執的時候,旁邊有不少學子逐漸過來圍觀。

本來以為新來的女學生會被欺負得掉眼淚,可是看這樣子,再爭下去,哭的估計是慕容銘和賀文翰了。

小紈絝們心裡有了底,這兩個姑娘不是好欺負的。

那氣勢,不像兩個姑娘,像兩隻母老虎。

“好了,各位師弟師妹都彆吵了,大家都各自去生舍放東西。”

路過的祁方見到了這邊衝突,走過來平息:

“周祭酒說了,今日是開學第一日,誰搗亂滋事的話會直接被送回去。”

慕容銘想到府裡的情況,一點也不想被送回去,因此也不再糾纏。

他忿忿地拿起地上的包袱和賀文翰一起走了。

蘇知知和袁采薇也把各自武器收起來。

“兩位師妹隨我來,我帶你們去你們的房間。”祁方對兩個小師妹倒是很友善。

去的路上,祁方給兩個師妹介紹武學館的布局。

武學館占地麵積很大,幾乎占了半個坊,在蘇知知的腦中換算,那就是有十幾個明德書院那麼大!

有好幾個學堂,訓練場地也按照不同類型分為很多個。

有專門用於內部切磋的擂台、存放武器的兵器庫、安靜的內功修煉室、寬闊的演武場、療傷的休養院、收藏武學典籍的藏書閣、生舍、食堂……

最令蘇知知驚訝的是,甚至有專門的暗器訓練室和練水下功夫的活水池。

蘇知知和袁采薇大開眼界,把方才的不愉快一下拋到九霄雲外了。

“這是兩位師妹的院子。”祁方把蘇知知和袁采薇領到一個乾淨的小院落。

院中鋪的青石板乾淨又平整,磚縫間新填了新沙,半片枯葉也尋不見。西邊還有個秋千架,秋千架後邊是一叢叢從牆根處長出的小野花。

院中還有圓圓的石桌和石凳,被擦拭得纖塵不染。

袁采薇和蘇知知都很意外:“這一整個院子都是我們的?”

祁方見兩個師妹眼睛睜得像葡萄一樣,可愛得很,笑著點頭:

“周祭酒特意安排的,要好好照顧兩位師妹。”

“今年是武學館第一年招女學生,沒有專門的女子生舍,因此單獨給兩位師妹撥了個院子,和男子生舍在兩個方向,不會產生誤會。這裡有單獨的熱水房和茅房,院子每日會有人來清掃。院子雖然小,但是安靜,還望兩位師妹莫嫌棄。”

“不嫌棄,一點都不嫌棄。”蘇知知豈止是不嫌棄,簡直是很滿意。

她們兩個人竟然能得到單獨的院子,條件比在明德書院好很多。

蘇知知和袁采薇各自進房間放下行李,發現房間裡麵也是很寬敞的,窗戶大,采光好,光影能照到床上。

祁方見兩個小師妹安頓下來,就打算離開。

但是離開前,他出於好意提醒了一下蘇知知:

“蘇師妹,我知你功夫好,但他們家中畢竟有權有勢,萬一他們……總之,還是儘量避著他們為好。”

祁方是去年進武學館的,見過比慕容銘更惡劣的人是如何欺淩他人的。真出了什麼事,那些人家中有靠山,吃虧的還是他們這些沒什麼家世背景的人。

蘇知知大方道:“謝謝師兄提醒,你叫我知知就行,不過我們村也很厲害。隻要他們不惹我,我也不會對他們怎麼樣的。”

“好,師妹先收拾東西吧。”祁方隻當蘇知知沒聽明白,無奈地笑著離去了。

袁采薇在隔壁放好了東西就過來找蘇知知說話,她手裡攥著些碎銀子:

“我爹嘴上說著不想我來武學館,結果在我包裡偷偷塞銀子了,讓我在外麵想買什麼自己買哈哈哈……”

“嗯呢,你爹對你很好。”蘇知知打開了自己的包袱。

蘇知知的包裹很大,裡麵除了換洗的衣裳外,還有一大盒果脯肉乾之類的零嘴、一套筆墨、一個小銅鏡、梳子、彈弓……

得虧蘇知知力氣大,否則還真背不動這麼沉的包袱。

袁采薇接過蘇知知遞來的一片果脯,嘴裡嚼出酸甜的味道:

“你家裡人給你準備好多東西啊。”

蘇知知指著包袱裡的東西:“這是我娘準備的衣裳,零嘴是秋姨姨和花姐姐準備的,筆墨是我爹放的,這支筆是我爹給我做的……”

袁采薇吃了果脯,臉頰邊綻出兩個梨渦:

“你家人也好疼你呀。”

“嗯。”

蘇知知笑出菱角一樣白的貝齒,眼底浮著細碎的金芒。

……

天黑了。

黑山府的小院接連熄了燈。

郝仁看完了一疊厚厚的賬本,眼睛有些疲憊。

洗漱完的伍瑛娘坐在裡間,催著郝仁早點睡覺,不要熬夜。

郝仁連連應好,去洗漱一番後,回來吹滅蠟燭上床。

月光流瀉,夫妻倆躺在床上牽著手。

伍瑛娘忽然問:“阿仁,今日早上,知知在武館門口悄悄和你說什麼了?”

伍瑛娘問這話的時候,帶著一點吃味。

知知跟阿仁說悄悄話,就沒和她說悄悄話。

郝仁側過身來,嘴角含笑地把瑛娘的手放在心口:

“瑛娘,知知很好。”

瑛娘笑:“我們的女兒當然好。”

春夜靜謐,暗香浮動。

郝仁摘下了臉上的假麵,隱在陰影中的麵容似墨玉,笑時輪廓分明。

他清眸中藏了一片星河。

璀璨星河中,有個紮著花苞頭的女孩在喧鬨的街市中朝他踮起腳,在他耳邊輕輕說:

“還好你是我爹。我隻要你一個爹,不要彆人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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