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撕心裂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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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宇想到這幾年來郝仁在他麵前的種種表現,還有他吩咐郝仁做的那些事情。

終於意識到,真正被騙,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人是自己。

裴姝眼底含霜:

“上天憐我們裴家,放淩雲和我一條生路,讓我們裴家在人間討公道。”

慕容宇看著她的眉眼,想起那麼多的日子裡,她對自己體貼關懷,多情繾綣。

一夜夫妻百日恩,她眼中竟無一分柔情。

他對她卻是動過真情的。

因為動真情,才會讓裴姓女睡在自己枕邊,給她富貴榮華,無限寵愛。

慕容宇啞著嗓子問:

“你這些年在朕身邊,隻是為了報仇?相伴多年,你……可對朕有一絲真心?”

哪怕隻有一絲也好。

“真心?”裴姝笑得尖利短促。

呲——

劍避開心口三寸,刺了進去。

她不會一劍殺了他。

她要一劍一劍地折磨他。

折磨得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這些年來,她沒有一日不想著將慕容宇碎屍萬段。

“血海深仇,我裴家從未忘過。”

仇恨爬上裴姝光潔的臉龐,她一字一頓。

噗。冷劍被拔出來,帶出一片血肉。

緊接著,又刺入了下一個部位。

血從傷口中湧出來,慕容宇痛得幾乎要昏厥。

而郝仁這個時候拿出了一瓶藥粉,往慕容宇身上的傷口撒。

是藥效極好的止血粉。

是救人的好東西,也是折磨人的好東西。

止住血,活得久一點,才能多受一份罪。

裴姝恨得牙關都在顫,可是握著劍的手很穩。

她在那棵枯死的老槐樹下練舞劍時,每一次出劍都在為今天的場景做準備。

她扭動著劍身,手背和手臂上的青筋顯現。

呲——

“這一劍,為我父母。”

呲——

“這一劍,為我兄嫂。”

呲——

“這一劍,為我小妹。”

呲——

她避開要害,刺了一劍又一劍。

刺得滿手是血。

她的裙子上,鞋子上,地上,整個暗室中都是濃重的血腥味。

她要在他身上紮滿窟窿。

她眼眶猩紅地問慕容宇:

“痛不痛?”

慕容宇痛得已經說不出話,像一條喘息的老狗。

裴姝笑著流下來淚:

“痛就好。”

呲——

“這一劍,為了薛家軍。”

“這一劍——

為了薛玉琢。”

她聽說過當年薛家軍被屠戮的慘烈場麵。

她聽說過薛玉琢寧死不降,在戰場上被胡人刺了九刀。

九刀。

九刀……

她那麼那麼喜歡的少年,被刺的時候該有多疼?

她想到便心如刀絞。

慕容宇聽到薛玉琢的名字,猝然清醒了幾分。

“你……為了他?”

裴姝還在笑,麵上的淚還在淌:

“是,我為了他。否則,你以為當年我為何遲遲不定親?”

慕容宇死死瞪著裴姝:

“……朕……朕封你為妃……對你恩寵有加,你卻隻念著一個死了多年的人……”

郝仁繼續把藥粉灑在慕容宇的傷口上,像對待廚房裡一塊流血的肉:

“你連薛將軍的半片衣角都及不上。”

哐哐——!

慕容宇陡然狂躁起來。

許是因為受了刺激,身體裡爆發出一些殘存的氣力。

他討厭郝仁的這種眼神。

很多年前,他還年少時,還未從登基的巨大欣喜中冷靜下來,裴定禮就是用這種眼神看他的。

那種眼神好似在看一個不合格的替代品,殘次品。

好似在說他天資愚笨,說他處處比不上明懷太子。

可他明明已經是皇上了,是天下之主,沒人可以看輕他。

裴定禮也不行。

“都是你爹,都怪你們裴家!”

“是裴定禮不知君臣之道,不懂進退,忘了誰是君誰是臣!”

“是你們裴家不敬帝王,是裴家該死!朕沒有做錯……沒有做錯……”

慕容宇口中噴出血沫,急切地不知想向誰證明自己是對的。

郝仁看著他,隻說了一句話:

“朽木不可雕,終究成不了璞玉。我父親隻錯了一件事,他曾以為朽木可雕。”

慕容宇所有的話熄滅在喉間。

他全身的疼痛都變成烈火在燒灼,燒掉他的偽裝,將他隱藏在深處的自卑撕扯開來。

他的皇位是偷來的。

父皇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他,他永遠比不上明懷太子。

郝仁將藥粉瓶子遞給了裴姝拿著,然後轉身走到另一個角落裡。

那角落裡有一個麻袋。

郝仁拖著麻袋過來:

“你自詡聰明,不如猜猜這裡麵是誰?”

麻袋很大,凸起了一個人形,不似孩童那麼小,也不像成人高大。

慕容宇的心猛然下墜:

“禛兒……你們將禛兒怎麼了……”

裴姝手中的劍指著麻袋,一點點地劃開:

“在宮中這些年,我知你對太子喜愛有加。得知你對太子是真心喜愛,我慶幸萬分。若不然,如何讓你體會到失去所愛之痛?”

“我們姐弟送你一份禮,免得你黃泉路上孤單。”

麻袋被劃開了。

一具焦黑的屍體露出來。

像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太子慕容禛在宮變時仍躺在榻上。

沒人刻意去殺他,也沒有人願意冒死救他出來。

東宮的人都跑了,都怕隨時殺人的太子。

慕容禛昏厥在錦帳中,吸入太多濃煙,燒成了一具焦屍。

慕容宇看見那具屍體的時候,隻覺周圍一靜,什麼聲音都聽不見。

目光呆滯,渾身僵硬。

方才的掙紮都停止了。

寂靜片刻的暗室中,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哀嚎。

哀嚎聲在室內回蕩。

隱隱的叫喊聲傳出,驚飛了外麵覓食的鳥。

……

郝仁和裴姝從暗室中出來時,天已經快黑了。

秋月升起來。

月光泛著淺淺的藍,落在衣襟上,連血漬看著都很溫柔,像一朵朵嬌豔的花開在衣衫上。

他們各自回院子洗漱了一番。

郝仁洗掉身上血漬的時候,長長舒了一口氣。

他洗好澡時,伍瑛娘推門進來。

郝仁抱住了瑛娘,把頭埋進瑛娘的頸窩裡:

“瑛娘,我做到了。”

伍瑛娘輕撫郝仁的背:

“嗯,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郝仁正欲摟緊瑛娘,卻被瑛娘推開了:

“我知你很辛苦,不過還沒到休息的時候。走,出來,薛家軍那邊出事了。”

剛打算休息會兒的郝仁:???

一刻後。

黑山府眾人聚在一起商議。

“西北來了信,我們最擔心的情況發生了。”

“渾邪國聽說鐵勒汗入侵大瑜後得了好處,也趁機再次起兵想分一杯羹。”

“鐵勒汗國帶著叛降的軍隊繼續打,照這個趨勢下去,遲早會打入京城,兩邊情形都緊急。”

“黑山軍這個月必然會到長安,隻是不知同鐵勒汗的兵力比起來誰先到。”

眾人分析形勢的時候,薛澈站了起來。

他青澀的麵龐在燭光中添了幾分堅毅:

“我要去西北,與我爹一同作戰。”

“我是薛家軍的人,薛家軍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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