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燭搖曳,塵封的密室中再度聚齊了流亡多年的光月遺臣。
在潛伏與探查之後,桃之助、錦衛門、雷藏、菊之丞等人終於與光月日和、傳次郎成功會合。
密室內,油燈微光輕顫,勾勒出一道道熟悉又久違的麵孔。
桃之助、錦衛門、雷藏、菊之丞臉上還殘留著激動的潮紅,重逢的餘溫尚未散儘。
錦衛門卻早已按捺不住,猛然起身,熱血難抑:
“各位!凱多既已戰敗,那我們隻需抓住這空檔,複國的大計就可啟動!”
他一掌拍在桌上,目光熾熱地看向眾人,尤其是坐在主位的桃之助:
“隻需讓百姓與武士知道,光月桃之助殿下安然歸來,光月家的火焰仍未熄滅——他們定會響應號召,揭竿而起!”
“推翻黑炭餘孽,重建祖國基業,指日可待!”
雷藏也振奮地說道:“對!百姓苦凱多久矣,黑炭大蛇更是人人欲斬!隻要點燃希望之火,複國在望!”
桃之助緊握拳頭,臉色激動得微紅,似乎終於感覺到命運的齒輪轉回正軌,感覺到了“王”的重量。
“我……我願帶頭而戰,與各位並肩,再一次,為光月之名而立!”
密室裡響起幾道應和,氣氛正欲高漲。
可就在這時,傳次郎卻始終低眉不語,光月日和更是目光黯淡,指尖輕搓著衣擺,一言未發。
錦衛門注意到異樣,皺眉看向日和:“殿下……您為何不發一言?如今正是最好的機會啊!”
日和神情溫婉如常,但眼神卻有一絲說不出的陰霾,她隻是淡淡低語:
“……不是不願。”她聲音低得近乎耳語,“是沒了用。”
錦衛門一怔:“殿下……您的意思是?”
傳次郎終於開口,語氣克製卻透出一絲隱隱疲憊:
“凱多的確戰敗了。”
他頓了頓,眼神複雜:“但花之都……沒有一絲動靜。”
“大和已在花之都奔走整整兩日。”
“她卸下凱多之名,戴上光月的麵具,頂著敵人的身份,走遍了街頭巷尾,呼籲百姓起身,與海軍聯手討伐大蛇餘黨。”
“可她的呐喊……就像在墳地裡點火。”
桃之助的臉色瞬間僵住:“怎、怎麼會……”
“我們也曾以為,隻要少主歸來、凱多敗亡,民心便會覺醒。”
傳次郎緩緩搖頭,“可事實上,我們什麼也沒看到。”
“百姓冷眼旁觀,有人躲開她的影子,有人說‘彆惹事’。”
“還有人說——‘凱多死了就好,彆來打擾我們的日子’。”
日和低聲道:“她最終被黑炭家殘兵帶走……也沒有一個人,敢阻止。”
雷藏張了張嘴:“你們試過號召他們?”
“試過。”傳次郎沒有多言,但神情已說明一切。
日和輕聲道:“有時候……你不說破,也許還能幻想這片土地仍在等你。”
“可你一旦喊出了希望,回頭才會發現,沒人真的在聽。”
"大人!"一名下忍從密道陰影處閃現,單膝跪地時激起細微的塵埃。
傳次郎俯身傾聽,狐狸麵具下的瞳孔突然收縮。
"花之都今夜重開'百花宴'。"
他轉身時振袖劃出淩厲的弧度,聲音裡帶著壓抑的震顫,"黑炭大蛇要宴請海軍大將。"
錦衛門猛地拍碎酒案:"這賊子!凱多屍骨未寒就"
"等等!"
河鬆的鱗片在燭火下泛著冷光,"他宴請的是打敗凱多的海軍大將?"
密室內驟然寂靜。
小菊的胭脂在指尖碾碎成血色的粉末,飄落在桃之助顫抖的衣擺上。
阿修羅童子突然狂笑,酒壺砸在牆上迸濺出琥珀色的酒液:"妙啊!讓海軍看看,這二十年我們是怎麼被當成豬狗飼養的!"
雷藏結印的手勢停在半空:"可若海軍接受賄賂"
"不會。"
傳次郎望向始終沉默的桃之助,燭火在那雙龍瞳裡投下搖曳的光斑,"羅格大將所到之處,從不受降。"
桃之助的指甲陷入掌心,鮮血滴在光月家紋上:"那就讓大蛇辦這場宴。"
"我們要讓所有赴宴者都看見,"
"究竟誰才是和之國真正的膿瘡。"
密室再次陷入死寂。
而在花之都·鬼竹巷外,一位佝僂老者靜坐於一間殘破茶屋簷下。
身披襤褸鬥篷,腰間一柄舊琴,他低眉品茗,目光卻透過街頭的紅燈紙籠,望向那一處處依舊運轉的茶館、酒樓、藝伎屋。
人來人往,笑語盈盈。
仿佛從未有凱多,從未有大蛇,從未有光月。
他並未出現在密室,卻聽遍街巷傳言。
他曾為王,為父,為國背負沉沉真相。
如今,他是天狗山飛徹,一名麵具下的隱者。
而他心知:真正的問題,從來不在於敵人是否倒下。
而在於,這個國家,還有沒有人值得救。
他仰頭看了眼夜色,眼神中沒有激動,隻有複雜與冷然。
“或許……光月不該回來啊。”
和之國·花之都·將軍府外
鼓樂震天,紙燈萬盞,花之都百年不遇的“將軍迎客大典”盛大舉行。
街巷兩側擺滿貢品與歌姬,錦旗飄揚,太鼓聲聲。
而當兩道身影緩緩自高空步下,整個城市仿佛屏息。
一人銀白披風隨風翻湧,神情冷峻、目如蒼鷹,正是玄麟大將·羅格。
另一人肩扛狼牙棒,獠牙微露、氣血如山,赫然是“肅正三人組”之一雷特。
將軍府高座之上,黑炭大蛇換上了最華麗的金絲禮服,滿臉堆笑,聲音尖銳刺耳:
“哎呀呀呀,兩位海軍大人千裡駕臨,令整個和之國都蓬蓽生輝啊——”
他雙手一拍,樂隊立刻吹奏起迎賓曲,仆從魚貫而入,呈上滿地金銀珠寶,幾位打扮豔麗的藝伎則跪拜於羅格麵前:
“請海軍大人,笑納和之國小禮……”
然而,羅格自始至終未有回應,隻冷冷掃了一眼那滿地堆疊的財物與美人。
氣氛僵冷至極。
黑炭大蛇臉上的笑容頓時凍結,皮肉輕微抽搐,但卻不敢發出一個音節,隻能僵硬地保持笑容:“嗬……嗬嗬……大人不喜奢華,果然高風亮節……”
雷特卻一屁股坐在矮榻上,吊兒郎當地抓起一串烤團子:“頭兒,你彆繃太緊,人家可是花了血本。”
羅格沒回話,抬眸望向四周。
民眾圍觀的表情,木然。
那些本應在太鼓下歡呼迎接的“百姓”,此刻隻是在機械性鼓掌、被將軍府武士逼著列隊而站,臉上滿是漠然。
眼神空洞、口號虛偽。
“這就是你們的‘子民’?”羅格語氣冰冷,淡淡丟出一句。
黑炭大蛇立即躬身:“是是是,都是被我管教多年,安分守己!”
“如今終於得以見識‘正義’之威,他們……他們簡直感激涕零啊!”
羅格卻掃視一圈,在某處屋簷後方,注意到一道道人影迅速混入民眾群。
“老鼠出洞了啊。”他喃喃一句。
但他並未出聲阻攔,而是任其混入群體。
黑炭大蛇察覺氣氛不妙,趕緊乾笑著擺手:
“既然大人遠道而來,那就讓我為大人獻上一份‘特殊之禮’。”
他拍了拍手,一道身影在兩名武士押解下,被強行帶入了主廳中央。
那是一個披散長發、身披殘破武士鎧的女子,雙手被海樓石鎖鏈綁縛,腳步虛浮。
“凱多之女。”
黑炭大蛇故意將聲音拉得極長,“百獸海賊團最後的餘孽——大和。”
“她曾企圖煽動民眾反叛,試圖聯手海軍對付我……嗬嗬,幸好屬下忠勇,將她活捉。”
雷特一挑眉,狐疑地看了羅格一眼。
大和站在燭火前,低垂著頭,渾身血汙,額前碎發掩不住那一雙早已失去神采的眼睛。
她沒掙紮,沒喊叫,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近乎空白。
如同行屍走肉。
“這是你要送給我的‘禮’?”羅格的聲音淡到近乎冷酷。
黑炭大蛇連忙俯首:“正是正是——我知道大人所行正義,我此舉,正是以餘孽為質,表明忠心……”
他話音未落,空氣中忽然傳來“哢噠”一聲。
雷特扛起狼牙棒,眯起眼睛笑道:
“頭兒,你想殺他了嗎?我其實……早就忍不住了。”
羅格卻伸手輕輕一擋,淡淡看向大和:“你是凱多之女?”
大和緩緩抬頭,那一刻,她仿佛想說些什麼。
可唇齒顫動,最終卻隻是輕聲回答:
“我曾以為自己是武士……可如今,我連‘相信’都不會了。”
空氣一瞬間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