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眾人粗重的呼吸聲,在此刻仿佛同頻。
一雙雙眼睛,共同望著場地中央的那道如同妖孽的身影。
封不染愣愣地看著自己手中隻剩下一半的戰身刀,下一秒,一大口鮮血不受控製地從口中噴了出來。
嚴景的這一擊,不僅僅是斬斷了他的器,也斬在了他的身上。
一道血淋淋的傷口,斜上而下,貫穿了他的身體。
嚴景右手上白色的荊棘護臂,刮爛了他體表的血肉。
“呼——呼——”
他儘力壓抑著心中的恐懼,但身後嚴景的聲音再次響起:
“希望你能完成你們隊伍交給你的任務。”
“鐺——”
他立刻回身,手中的半截戰身刀和嚴景的右手撞在了一起,下一瞬,他直接被恐怖的力道掀飛開來。
趁著嚴景還未近身,漂浮在空中的他周身詭能綻放,三道虛影同時浮現。
黃紫,紫,黑。
同樣是完美配比的祭禮層次,甚至有一樣祭禮達到了極限的祭禮層次!
第一件祭禮,是一柄古樸的刀鞘。
黃紫色的光芒亮起,刹那間,他手掌呈握刀狀,仿佛手心之中,幻化出了一柄無形之刃,右手揮動,一道亮光自微末之中漸起,化作耀眼光芒,直接斬向了對麵的嚴景。
“叮——”
嚴景的手心,一柄黑白雙色的長槍幻化,如截流斷水般揮下,竟然精準地斬中了那無形刀氣,刹那擊碎!
而後,身形直接朝著封不染疾馳而去。
一道道刀氣,都在手中的長槍下化作散亂氣流,刮得地麵如魚鱗般生出道道裂紋,不過是頃刻間,他已經到了封不染的麵前。
手中長槍,化作一道漆黑雷霆,撕裂天空,直指封不染胸口。
“嗡——”
紫色的光芒亮起。
那原本已經殘破的戰身刀,化作虛影,再次浮現在了封不染麵前,擋下了這一擊!
但隨著那虛影化作碎片消散,嚴景手中的長槍卻仍然威勢不減,徑直插進了封不染的胸口。
“呃啊啊啊——”
封不染終於懂了當時徐巧兒的感受,要命的疼痛感貫穿全身,麵部瞬間扭曲起來,汗如雨下,肌肉止不住地抽搐。
這一擊,可以說基本宣告了封不染的敗北。
但這時,一道恐怖的力量從天而降,灌入了封不染的體中。
{十三號勢力使用了指揮者力量解放卡}
這道突如其來的力量給了封不染翻盤的契機,原本因為疼痛而不能控製的身體,此刻再度活躍起來。
最後一個祭禮黑色的光芒乍現,他的身形刹那變幻,竟好似幻化成了一柄散發著古樸氣息的大刀,因此原本插在胸口的荊棘長槍,自動滑落向了一旁。
再看封不染的模樣,此刻,他的右半邊身體,已經完全化作了五柄模樣各異的刀刃。
一柄漆黑細長,如弦月作手,一柄寬厚古樸,如石台作腿,兩柄一黑一白,刃背連合作身,最後半柄如短匕,又似握手刀,作臉。
周身,一陣陣濃烈血氣爆發開來,直衝天穹。
刀臉上,猩紅眼眸浮現。
“我封不染自進入裡世界之後一共屠了玩家247名,其中死在這一招下的,隻有3名,你是第4個。”
封不染的聲音重重迭迭,殺氣近乎實質化,獲得了十三號指揮者部分力量的他,此刻達到了巔峰狀態。
嚴景大笑了起來:
“那就來!!!”
他手中長槍消散,動用了赫拉克勒斯藥劑的全力,同時,也徹底激發了恐懼鳥姿態。
身體中的每一滴血液,此刻都仿佛在沸騰,每一絲肌肉,都如滿弦一般緊緊繃住了力道,心臟跳動如神人擂鼓,輕踏如萬軍掠地,揮拳若混沌再臨。
“來!!!!!”
他高喊,朝著封不染殺了過去。
封不染殺意實質化,同樣沒有退讓。
兩人如同兩道完全不同的虹光,直接撞在了一起!!!
拳和刀,在刹那間對撞了近百次!!!
殺機,轉瞬即逝。
而後……封不染那隻猩紅眼眸猛地瞪大,難以置信地望向自己那刀化後的身體……
“砰砰砰——”
一道道裂紋如煙花般在刀身上綻放開來,稀裡嘩啦地化作了一攤破碎的刀片,濃鬱的詭能也隨之一瀉千裡,伴隨著數道鮮血的噴濺而出,他變回了原身。
不過這次,他隻剩下了半邊身體。
這次交手,隻在刹那間,便分出了勝負。
“你不是三階……”
他用儘力氣抬手,指向嚴景,那原本握刀的修長手指此刻已經在剛剛的交手中徹底扭曲變形,在微微發顫。
“之前確實不是。”
嚴景看著拳上傷口中汩汩湧出的血液,笑笑。
兩人說的不是一個意思,封不染覺得嚴景是四階,而嚴景說的是自己之前是二階。
但封不染已經反應不了那麼多了。
他的五臟六腑,都從那僅剩一半的身體往外緩緩流著。
“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愣愣地望向天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還是無法接受站在對麵的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怪物。
這個世界上不應該有這種怪物才對。
嚴景的出現,徹底摧毀了他原本的世界觀。
很快,他雙眼黯淡了下去,化作了無神的灰色。
嚴景解除了所有姿態,赤裸著上身,冷冽地看了周遭眾人一眼。
眾人紛紛下意識回避了那殺氣還未完全收斂的眼神,隻有林小苒還是強忍著心顫拿出了相機。
所以她順理成章地拍下來了嚴景趁著眾人眼神回避摸屍的過程。
“卑鄙!太卑鄙了!和沈大姐一個樣!!”
林小苒手中的相機哢嚓哢嚓拍個不停。
嚴景摸屍的動作很快,所以也很快就發現了林小苒在拍照這件事。
“……”
虧了,眼前這人身上最值錢的估計就是幾把刀,已經被自己毀了,帶的詭幣估計也在物品欄裡,什麼都沒撈著,還被拍下了摸屍的樣子。
他已經可以想象,林小苒出去之後要拿這東西做多大的文章了。
嚴景抿了抿嘴,算了,出去喊沈老師解決吧。
{死鬥卡效果結束,十三號勢力棋子身死,請支付20元更換棋子}
{十三號勢力現金為8}
{十三號勢力旗下僅有一塊地域格子,可進行兜售}
{如果沒有兜售成功,十三號勢力將宣布破產,剩餘資產進行拍賣}
{十三號勢力留言:白裘!花錢!快!}
{開始兜售倒計時}
一臉虛弱的唐蓮看著眼前空蕩蕩,沒出現任何提示的晶板,大驚失色。
這次流程,她一切都是按照白裘所說的進行的,因此,她底下其實隻有一塊地域格子,也隻有封不染一個能打的棋子,因為白裘和她說了事情一定不會出問題。
但現在……問題出現了,而且很大。
她已經付出代價動用了【指揮者力量解放卡】,可那個廢物還是沒贏!
但最關鍵的問題是,為什麼白裘沒有出來和自己交易?!!
白裘難道要放棄自己?!!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她絕望地看著晶板,白裘頂多算是湖那邊的一條狗,怎麼可能違背那個人的指令拋棄自己。
他敢!!!
可是……眼前的倒計時已經開始逐漸歸零了……
免除懲罰卡呢?!!
她手忙腳亂地開始嘗試,卻被告知這並非懲罰,懲罰隻是指隨機格子上的一些懲罰類型……
不,不可能的……唐蓮絕望地癱坐在了地上。
“呼呦~~呼呦~~”
白裘手中拎著鳥籠,對著裡麵的鳥挑逗著。
他知道唐蓮在等什麼。
那個女人太蠢了。
這個世界上聰明的女人有很多,但她顯然不是其中一個。
她已經習慣了待在那個男人構造的臂彎下生活,習慣了依托彆人,丟掉了思考。
思想!
思想是很重要的東西!
沒了思想,就是連自己被拋棄了這種事都察覺不到。
他不擔心唐蓮會不會死。
如果她死了,那麼之後沒了她的監視,天南海北他都能去。
如果她沒死,那麼在這無法通往外界的邊流縣,她還是隻能依靠自己。
任何人!是任何人!都不能喪失自主生活的能力,否則和這籠子裡的鳥有什麼區彆?
“你說對不對?”
他伸手逗了逗籠中鳥雀的下巴。
“對了,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他對著幕帷外開口道。
剛剛,他已經把封不染死的消息告訴了外麵打遊戲的男孩。
於是從數分鐘前開始,他終於不用忍受那劈裡啪啦用手指摁那個叫遊戲機的東西的聲音了。
幕帷外,一片安靜。
“你不是很有辦法嗎?”
“不是很能嗎?”
白裘語氣戲謔:
“快點想辦法啊,等著你呢。”
“不會沒有辦法了吧,看來也不怎麼樣啊,你們這些人類終究是太嫩了。”
“以後這種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
“閉嘴!!!!!”
幕帷外,男孩暴怒的聲音傳來。
嗬嗬。
白裘笑了笑:
“原來也會生氣啊。”
“挺好挺好,小孩就得有些氣性啊。”
“說吧,接下來怎麼辦?”
“……”
男孩抬起了頭,眼中殺意凜然:“你能動用多少資源?”
“……”
{十三號勢力兜售地產無人願意接手,十三號勢力宣布破產}
“不!”
唐蓮瘋了一般站起身,她想要逃出帷帳之外,但那四張輕薄的幕帷此刻卻如同四座大山,任憑她如何努力,都紋絲不動。
看著那晶板中流露出的恐怖力量,她不禁後背發涼。
下一秒,一道詭譎的力量直接擊穿了她的身體。
“轟——”
她周身的氣勢,竟開始暴跌,最後,硬生生從四階,跌落到了三階。
“不!!!”
淒慘的叫聲回蕩在帷帳之中,這對於她而言不比死了要好多少。
可惜的是,遊戲還沒結束,所以她還不能走出帷帳。
至於她手底下的其餘幾個玩家,則當即化為了一具具乾屍。
……
……
“不可能,不可能的。”
高壯女人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壯碩的身軀止不住地微微打顫。
她絕不相信,那麼強大的封不染竟然就這麼死了。
隻剩下半截身子。
事實上,其餘眾人此刻也還處於震驚之中。
唯有天上的光幕,在兜售完了唐蓮的資產之後,就開始下一輪操作。
“開始擲骰”
輪到嚴景後麵的五號勢力了。
隻是任誰都沒有想到,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五號勢力使用了指定骰子卡}
{本次骰子已經被指定,無法再更改}
{是否選擇輪空?}
{五號勢力未選擇輪空}
{本次擲骰點數被指定}
33點。
搖出這個點數後,蔣姚就來到了九號勢力底下的棋子身旁。
九號勢力,也就是剛剛用出指定骰子卡讓嚴景去到和封不染一格的那個勢力。
也是白裘這邊聯盟的最後一位:
機關巷口。
是的,蔣姚身後的西街匠人很果斷,已經做出了選擇,要對九號勢力的棋子下手,向嚴景表明站邊的決心!
至於為什麼是對九號……
是因為蔣姚穩贏的隻有九號底下的不是第三環域的棋子。
{八號勢力使用了死鬥卡}
另一個西街匠人出手了,用出手中的死鬥卡讓蔣姚和那名棋子形成死鬥。
很快,九號底下的棋子被擊殺。
這本來不算特彆重大的事件,但關鍵在於……
輪到十二號勢力莊稼原的時候,它也做了同樣的選擇!!!
{十二號勢力使用了指定骰子卡}
{本次骰子已經被指定,無法再更改}
{是否選擇輪空?}
{十二號勢力未選擇輪空}
{本次擲骰點數被指定}
莊稼原的棋子是那個頭發亂糟糟,煙不離手的男人,在骰子指定卡下,他直接來到了十三號棋子所在的地域格子。
而他的對手,則是那個看起來笑眼盈盈的女人。
當然,現在不怎麼笑眼盈盈了。
沒人能想到,形勢會轉變的這麼快。
原本是白裘六對嚴景一。
而現在,好似變成了白裘五對剩下的八!
石山之上,白裘的臉色也變得稍稍凝重了些,帷幕外,男孩更是麵色陰沉無比!
如果女人再折,這次進入超大型副本,他們就損失真的慘重了!!!
現在能做的,似乎隻有希望女人能贏下來。
但是……
最後,抽著煙的男人揩了揩嘴角的鮮血,身上的長款風衣早已變得充滿了褶皺,看著倒在地上瞳孔渙散的女人,他拖著近乎力竭身體一瘸一拐地轉身離開,走到角落,點了根煙。
而後,讓莊稼原主動花錢進行了換人。
“媽的!媽的媽的媽的!!!”
男孩將手中的遊戲機狠狠砸向地麵。
“六個弄一個都沒弄死!!!你們這群廢物!!!”
男孩衝到幕帷前,衝著白裘大吼。
“嗬嗬。”
白裘反倒恢複了些許鎮靜,而後在心中對著那個在地域格子上早已呆楞住的馬尾女孩開口道:
“目標變更,現在的目標是九號機關巷口,七號莊稼原,十三號鎮南縣,五號西街匠人。”
看著馬尾女孩還在呆愣愣的,他笑笑,繼續道:
“聽著,現在場上還有十三隊,隊伍太多了,把上述這四家清場,他們資產不多,棋子不強,九選五,我們還有贏的可能性。”
“……”
馬尾女孩咽了咽唾沫,終於開口道:
“九選五,為什麼我們一定會活。”
是我一定會活。
白裘在內心糾正。
現在場上還有骰子指定卡的,是二號散隊,十號畢節隊伍,還有劉燁的隊伍。
他剛剛派人去收買二號散隊,發現對麵的羅笙竟然也派了人去收買二號散隊。
兩人的目標,自然是二號散隊的骰子指定卡和輪空卡。
二隊的指揮者是一定會出局的。
但他隊員不一定會。
所以隻要許諾以利,二隊的指揮者自然會明白該怎麼做。
死了也得掙個買命錢嘛!
這一點,他相信無論在哪都是一樣的!
至於收買,羅笙怎麼可能收買的過他呢?
他光是埋在這邊流縣的詭元都是一個不小的數目!
也就是說,剩下的三個隊伍中,畢節和劉燁會有骰子指定卡,他還有二號散隊的骰子指定卡和輪空卡。
就算對麵的指定卡全部用來指定嚴景到自己的地域格子上殺自己的棋子,自己也能夠換上去幾個無關緊要的人送死。
而當所有的卡耗儘的那一刻,這個遊戲就會變成再無乾擾因素的運營遊戲。
到那時,就算馬尾女孩被殺了,自己隻要換上手頭的男孩。
那麼剩下的五席中,一定會有自己的位置。
換而言之。
從長遠角度來看,隻要手頭的棋子過的去,不是太弱,這個遊戲終究是比拚資產的遊戲!
唐蓮和散隊之所以出局,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資產太少!
卡片,隻是能造成一些損失,影響不了進前五!
他看穿了這一點,他相信對麵的羅笙肯定也看穿了。
所以,現在那群地域格子極少,又沒人可用的傻子們,就等著出局就好了。
於是……
一輪結束。
劉燁動用指定骰子卡,十一號鎮南縣另一係的手指關節極粗的男人陣亡。
這場戰鬥中,周弦動用了自己的所有祭禮:
黃紫,紫,黑
和封不染一樣的配比,以輕傷的代價拿下。
五輪結束。
二號散隊出局。
出局前,其動用了指定骰子卡,把白裘手底下的馬尾女孩送到了五號蔣姚處。
西街匠人花費了20將蔣姚換下,又花費了20將蔣姚換上。
這之後,畢節的最後那一張指定骰子卡,一直沒有動用過。
二十一輪結束。
非難寺出局。
在出局前,兜售了全部資產,還是沒能挽回局麵,甚至沒有撐到自己地域格子進行操作和交易。
死因:太遠了。
陳大浪的叔叔,也因此殞命。
二十九輪結束。
機關巷口出局。
沒有厲害的棋子,資產又少,二十九輪下來,在西街到南街的雙重折磨下,終於爆掉了。
第一機關師,在絕望中跌落到了三階。
三十五輪結束。
兩位鎮南縣大帥先後出局。
還是那句話,沒有厲害棋子,基本每踩中一格都付錢,而拿到錢的其餘人則可以加注蓋房,形成惡性循環。
四十七輪結束。
莊稼原出局。
在出局前,莊稼原儘可能地兜售了資產,但還是無法挽回頹勢。
至此,十五支隊伍,隻剩下了白裘,劉燁,兩位西街匠人,畢節,嚴景,百樂莊。
七進五!!!
到決賽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