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山雨欲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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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州府城北五十裡外的驛站內。

子時,陰雲散去。

明月灑下,被雨水衝刷過的蜀州地界在夜間也有幾分明亮。

尤其是對一些習練武道的武者來說,夜間視物並不是件難事。

沈畫棠一身青衣,長發束於腦後,抱著那柄名為“鬆月”的長劍,坐在樹梢俯瞰整座驛站。

雖說此地距離赤水河僅有二裡,過去便有府城衛軍的營寨,但是難保那些把腦袋彆在褲腰上的土匪不長眼找上門。

畢竟驛站外的馬車整整停了四十輛之多,裡三層外三層的盤繞,占了足有兩畝地。

由不得沈畫棠不謹慎。

事實上守夜的不止她一人,負責押送這批藥材的宣威鏢局,也有一隊八人分散在四周。

此刻,正值換班之際,另外一隊八人從車隊外的營帳中走出。

為首一人身材魁梧,身上隻穿著汗衫踩著一雙草鞋,出來便喊:

“老五,回來歇著吧,該換我們了。”

一連三遍過去,卻始終沒人回應。

沈畫棠清冷的麵容微動,翻身跳下,徑直來到馬車營地旁,語氣平靜的說:

“出事了,把人都叫醒吧。”

魁梧漢子一怔,臉色驀地難看起來,回頭便喊:“敵襲,敵襲,敵襲!!”

聲音沉悶,直炸在營帳內酣睡的眾人耳邊。

連驛站內熟睡的人都驚動了,惹來幾句罵聲。

魁梧漢子並不回應,隻拔出腰間大刀,皺眉看著驛站外的黑暗。

等了片刻,鏢局眾人紛紛走出營帳。

一位身形不算壯碩,麵容蒼老些的中年人打量四周問道:“老四,敵人在哪兒?”

魁梧漢子搖了搖頭,“大哥,老五他們許久沒回音,應是都遭了難。”

聞言,中年人麵色凝重起來,也不再廢話,揮手示意幾名鏢人去查探一番。

接著他看向沈畫棠:“不知沈女俠可有發現?”

沈畫棠側了側頭,清冷開口:“血腥味。”

先前她在上風口還未覺察,來到這裡屬於下風位置,才嗅到一絲血腥氣味。

顯然魁梧漢子說的沒錯,那些值夜的鏢人已經遭難。

中年人當即命人點燃火把照亮四周。

然而還未等眾人準備好,就聽到遠處查看境況的鏢人傳來慘叫聲。

淒厲聲音瞬間刺破寧靜黑夜,引得驛站內馬匹嘶鳴。

“究竟何人敢來劫鏢?可知這批貨乃是定遠侯蕭家所有?!”

中年人一邊喊著,一邊揮手示意鏢人以馬車為防,張弓搭箭。

等了片刻,方才有一道聲音從側邊傳來:“李鏢頭可說錯了,在下此來並非為了劫鏢。”

聲音雖小,卻極清晰的被眾人聽到。

鏗——

沒等中年人開口,便聽一道劍鳴響起,沈畫棠手中長劍已然出鞘。

側向刺出一劍,劍氣如雪霧倏然劃過三十丈。

來人頗為意外的咦了聲,“天山派的飄雪劍?倒也能入眼。”

話落,一道刀光閃過,劍氣頓時消散。

沈畫棠輕輕皺眉,執劍看著不遠處來人。

見是一位身著黑色長衫,身形瘦削修長的年輕刀客。

想了想,她並沒有任何印象,便隻說道:“既知是蕭家所有還敢前來,你應不是無名之輩。”

年輕刀客將長刀扛在肩上,昂著腦袋說:“柳浪,見過沈姑娘。”

那名中年人,李姓鏢頭麵色難看起來,“刀狂?”

柳浪笑著點頭,誇讚道:“不愧是走南闖北的鏢人,還算有些見識。”

聞言,李鏢頭連忙在沈畫棠身側提醒:“來人凶猛,小心一些。”

沈畫棠沒有開口,眼睛凝望柳浪,腦中已然想起他的一些傳聞。

“刀狂”柳浪,又號“漠北狂刀”,一手快刀剛猛無雙,乃是年輕一輩的刀客中的佼佼者。

便連橫行漠北多年的馬幫魁首“血滴子”黃子期都死在他手中。

修為應是在五品上段,刀道……不好說。

想著這些,沈畫棠心知今日很難善了,便挪步上前。

“李鏢頭,派人速去府城衛軍求援,這批藥材不容有失。”

說完不等李鏢頭回應,沈畫棠便腳尖輕點,一步跨過十丈。

劍隨身動,三劍連斬。

劍氣交錯,朝柳浪殺去。

柳浪上下打量,不禁歪了歪頭,臉上露出些許失望,“沈姑娘,你這飄雪劍練得不到家啊。”

“小成的飄雪劍意,隻能算是……”

“微冷。”

冷字出口之際,柳浪已然動了。

便見他毫無花哨的踏前一步,手中長刀斜斜斬下,刀氣化形,如同狂亂風暴。

一刀斬過,便直接吹散三道劍氣。

沈畫棠不為所動,第二步飛出,已然欺身來到,劍尖直指柳浪手腕。

柳浪反手上撩,刀鋒觸及劍尖,斜斜劃過,繼而邁步迎上劈砍。

沈畫棠察覺到那柄長刀上傳來的力道,便知他的修為與刀道都在自己之上。

不再硬擋,翻身躲過之際,長劍飄忽橫斬,劍氣便如雪花四濺。

柳浪撇嘴,“綿軟無力,無趣無趣。”

話雖如此,他的刀卻比聲音更快。

瞬間連斬一十三刀,刀氣雖隻離著刀刃三寸,但每一刀都恰好崩碎劍氣。

足可見他的眼力、技法之強。

沈畫棠並不失望,已然有了纏鬥打算,且戰且退,引著柳浪遠離驛站。

柳浪似也沒想著分出勝負,隻守不攻的跟著。

可他那張嘴卻比手中刀還碎,一直喋喋不休。

“沈姑娘,你就會這一套劍法?根本不夠看啊。”

“這等劍道,天山派怎地放心讓你下山行走?忒是不負責。”

“好在你遇到我,雖說江湖人稱我為‘刀狂’,但我最是憐香惜玉。”

“喲,這一劍有點兒意思,叫什麼?一點寒梅?”

“哈……”

聲音漸漸遠去。

驛站外的李鏢頭咬了咬牙,招來兩名鏢人,吩咐他們騎馬前往蜀州城衛軍營寨求援。

哪知兩匹馬還沒走出多遠,就見一道冷風吹過,連人帶馬便都一分為二。

砰,砰,砰,砰。

一連四道悶響劃過,魁梧漢子提刀大喝:“無膽匪類可敢現身一戰?”

話音剛落,就聽林中簫聲響起。

曲聲空洞,起伏變幻極大,高聲處刺耳,低聲處悶得眾人心慌。

李鏢頭聽了片刻,麵色驟變,“快,捂住耳朵!這是幻音宗秘術!”

可惜他的提醒遲了。

身後數十位鏢人已經麵露猙獰,拔刀便朝臨近的鏢人砍去。

幾名手持長弓的鏢人更是開始無差彆射擊,根根箭矢劃過,箭箭直指要害。

唯有李鏢頭和三位修為達到中三品的鏢人不受簫聲影響。

儘管他們奮力挽救,但是一切發生的太快,僅是十個呼吸所有鏢人便都殞命。

李鏢頭見狀怒極,“老子要殺了你!”

他不管不顧的帶人直接衝進林中。

又兩個呼吸。

李鏢頭和那名魁梧漢子緩緩退了出來,脖子間呲呲朝外飆血。

隨後兩人噗通倒地,臉上怒容凝固下來。

待一切平息。

驛站內聽到聲音的眾人也是慌亂,各自躲避起來,連朝外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隱約中,在之後有一陣陣馬蹄聲和車軌聲響起。

接連躁了一刻鐘,驛站外麵方才陷入寧靜。

又過去接近一炷香的時間,方才有一人壯著膽子探出腦袋打量著外麵。

隻見驛站外橫七豎八躺了數十具鏢人,鮮血一地,死狀極其淒慘。

除此之外,那裝滿貨物的板車連帶著馬匹都已不見。

“天……竟有人敢在蜀州地界劫掠蕭家貨物……”

“這是哪路來的猛人,不要命了?”

“方才我好像聽到了幻音宗,柳浪什麼的。”

“這下,蜀州要亂一陣子了。”

……

蜀州,蕭府,春荷園。

陳逸靜靜地坐在亭閣內,看著夜空月明,靜靜等待。

直至醜時,眼前一花:

[赤水河畔,“刀狂”柳浪與幻音宗邪魔聯手屠滅押送蕭家藥材的宣威鏢局眾人。]

[機緣+1。]

[評:人未至,聲未聽,場麵未見,機緣天降而不取,乃生性憊懶之徒。]

陳逸麵色平靜的看完,便起身朝木樓走去。

“‘刀狂’的實力應是在沈畫棠之上,結果,倒真沒有讓我如願。”

心中嘀咕兩句,他腳步不由得一頓。

陳逸側頭看向一牆之隔的佳興苑,隱約間好似看到了那名身著雪白大氅的身影。

沉默片刻,他臉上的神情不免認真了幾分。

“山雨欲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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