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遠揣著秦大夫給的信件，回家叫上阿黃。
錦毛火鼠已經死了一夜，雖然天還不熱，但得儘快前往縣城。
他出了鎮子，一路向北。
隻用了不到四個時辰，便看到了清河縣城的城牆。
突破皮關之後，他的速度和耐力大漲。
有阿黃隨行，可以通過氣味提前避開林中野獸，不需要繞太多彎路，節省了不少時間。
進了城，他沒有急著前往東城區的回春分堂送信，先去找了一間成衣鋪子。
上次來縣城，被商行夥計嫌棄的模樣還曆曆在目。
他可不想等下送信的時候，又被嫌棄。
在鎮上穿粗布麻衣，那是因為要經常上山，粗布麻衣便宜，弄臟洗壞了也不心疼。
料子好的衣服價格高，不能經常洗，容易壞。
路遠進了成衣鋪子，價格看得他咋舌。
一件材質比麻衣稍好一些的短褐常服，就要一兩六錢銀子。
一件薄棉衣要二兩。
不過，跟二三十兩一件的絲綢長衫比起來，這些都算不了什麼。
三十兩的武館報名費，有望讓窮人改變命運，卻隻夠士紳買一件衣服。
不買成衣，自己買布料回去做，可以便宜些，但非常麻煩。
常見的飛花布三兩一匹；紫花布一兩三錢一匹；最便宜的麻夏布八錢一匹。
多數時候，一匹布是不夠做一套衣服的。
窮人穿衣，基本都是自己製麻。
很快，路遠看中了一件玄黑色的修身勁裝。
三兩二錢銀子一套，庶民頂配。
據店員說，這是熱銷款式，不少武者都喜歡這種。
“難怪說‘先敬羅衣再敬人，先敬皮囊後敬魂’。”
路遠換上新衣，站在銅鏡前，不禁心生感慨。
他理了理衣領，撫平胸口的褶皺，前往東城區的回春堂分堂。
“客官是問診還是抓藥？可有預約？今日坐診的是趙醫師。”
路遠剛進門，便有學徒迎了上來。
“我找秦玉瑤秦小姐，有一封重要的信件要親手交給她。”
路遠抱拳。
“找九小姐？”學徒一愣，態度愈發恭敬了幾分：“大官人稍等，我這就去通報。”
出門前，他衝著櫃台後麵整理藥材的學徒喊了一聲：“虎子，給大官人看茶！”
“來了！”
虎子走出櫃台，請路遠入座，給他泡了一杯清茶。
約莫過了兩刻鐘，一身青色武士服的秦玉瑤來到大堂。
路遠起身行禮：“見過秦小姐。”
“是誰讓你送信來的？”
秦玉瑤點頭致意。
路遠從懷中取出信封奉上：“是秦師傅。”
“秦師傅？”
秦玉瑤接過信件，注意到路遠的稱呼變化。
“去裡麵說吧。”
她瞥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跡，沒有拆封，朝後堂走去。
學徒快步跟上，在她走到中門之前掀開門簾。
路遠跟著秦玉瑤，穿過一條長廊，來到一處庭院外。
“這麼說來，你已經成功突破皮關，狩獵到精怪了？”
秦玉瑤站在垂花門前，似乎猜到了路遠的來意。
“正是。”路遠抱拳。
秦玉瑤上下打量了一下路遠，道：“你這身衣服看起來，就比之前精神多了。”
“進來吧。”
她進了庭院，拆開書信，邊走邊看。
路遠跟了進去。
秦玉瑤來到石桌前坐下，“你也坐。”
“謝秦小姐。”路遠拱手。
“不必拘謹，既然我爹收你做了學徒，你以後叫我秦師姐就行。”秦玉瑤語氣溫和。
“秦師姐。”路遠放下背上的竹簍，坐到秦玉瑤的對麵。
秦玉瑤看完書信，神情認真道：“你是隻想改換獵籍，好好跟著我爹學習醫術，還是想讓我舉薦你進巡山司？”
路遠頓了頓，道：“學習醫術，治病救人，沒什麼不好，但加入巡山司，對我來說更加地海闊天空。況且，加入巡山司並不影響學習醫術。”
“不錯。”
秦玉瑤微微點頭，對路遠的回答很滿意。
“加入巡山司，自然會比留在回春堂風險大，但多數時候風險與收獲是並存的。”
說著，秦玉瑤一揮手，衣袖掀起一道淩厲的勁風。
刺啦！
包裹竹簍的麻布從中間裂開，露出裡麵身首分離的錦毛火鼠。
“好強的真氣！”路遠目光一凝，秦玉瑤的實力超出他預期。
內功隻有練到真氣境，內氣轉為真氣，方能外放。
也就是說，她的內功修為已經達到堪比易筋武師的層次。
內功練到真氣境，就完全不比外功弱了，而且還會多出很多變化和特效。
明明年紀看起來跟他差不多大。
“此乃歸元訣，我從十四歲開始修煉，曆經七個寒暑，方有如今的功力。”秦玉瑤緩緩開口。
“秦師姐今年二十一？”路遠一怔。
“怎麼？不像？”
秦玉瑤反問。
路遠搖頭：“感覺跟我差不多大。”
“歸元訣短於威力和爆發，長於養生與回複，有增強體質，長保青春之功效。”秦玉瑤嘴角微微上揚。
“你今年多大？”
路遠應道：“兩個月前剛過十七歲生辰。”
“十七歲起步晚了些。雖用了揠苗助長的左道法子，但修煉兩個月突破皮關，還算不錯。”
秦玉瑤若有所思，從懷中摸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放在石桌上。
“這是青木磨皮法，雖然練成之後威力一般，但對身體幾乎沒有損害，能夠夯實根基，彌補你的氣血虧空。此法是我意外所得，若是放在外麵，少說也值錢百兩銀子。對於特定的人來說，價值更高。”
說完，她靜靜地看著路遠。
路遠沒想到她這麼大方，立刻起身道：“在下既然成為秦師傅的學徒，又得秦師姐栽培，日後自然以秦師姐馬首是瞻。”
“很好。”
秦玉瑤嫵媚的貓尾眼流露出些許笑意。
“隻要你在巡山司好好乾，我會讓人關照你的。”
“多謝秦師姐。”路遠行了一禮，拿起小冊子。
“你先去大堂，讓他們給你安排房間休息。”秦玉瑤擺了擺手。
“是，謹遵師姐指示。”路遠退出後院。
秦玉瑤的目光落到竹簍裡的錦毛火鼠身上。
“一刀梟首，倒是乾淨利落。可惜，出身太差”
秦玉瑤眼中流露出些許惋惜之色。
同樣的條件，換她是路遠，未必能做得更好。
山上霧氣濃鬱，視線會受到極大限製，就算有避毒丹短時間抵禦瘴氣的毒性，氣血也會受到壓製。
單單是有膽子一個人上山，便非常人所能及。
更何況，他還真的成功獵殺了錦毛火鼠這種以速度見長的精怪。
“能突破第二關，成為校尉，便算不錯了。”
秦玉瑤對於路遠的最高預期是煉肉大成，在巡山司當上實權校尉。
至於易筋，希望渺茫。
並非她小覷路遠，而是出身對一個人的影響實在太大。
憑她上上等根骨和優渥家境，內外兼修，勤學苦練，外功都暫時卡在筋關不得突破，更何況是路遠。
世家大族子弟，紈絝者不少。
但也有很多勤奮克己的，絕不會比出身貧寒者差，甚至更為刻苦。
因為他們付出努力，就一定會有豐厚的回報。
這些，都是出身決定的。
千年不朽的王朝之中，王侯將相，皆屬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