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行洗澡回來就瞧著蘇錦繡不對勁兒，躺在炕上那眉頭皺得死死地。
他喊了好幾嗓子都沒喊醒，晃了半天都準備捏鼻子了，蘇錦繡才猛地睜眼。
“做噩夢了？”
蘇錦繡回神兒，看見熟悉的臉，忽然有點兒想哭。
江少行布滿老繭的手撫上她的脊背，靜靜的陪著。
“我夢見我、我夢見我老了，一晚上全是白突發。”
蘇錦繡下意識隱瞞了夢境，她怕他多心。
“夢都是假的，你是太累了。”江少行安撫，“家裡大事小事都是你操心。”
他看了看蘇錦繡半白的頭發，“聽我的，明兒去理發店，燙個頭發，買幾條裙子穿。”
之前沒錢，啥都不舍得，如今好過了，就得讓自己舒坦。
蘇錦繡呼了口氣，夢境真實的讓她暫時還沒心情說彆的。
她錘了錘胳膊，想著明天還有好幾鍋糟子糕要坐，應了一聲“再說”，重新躺好。
江少行也沒再多話，他悄悄起身去了東屋，半個多小時後再回來，蘇錦繡已經沉沉睡去。
黎明。
蘇錦繡剛洗漱完，就聽見江少行的吆喝。
她走去東屋，靠牆邊擺放著一個她不認識的東西。
不鏽鋼大桶被固定在一個機械堅固底座上，在大桶上方，倒掛著一個螺旋似的爪爪，這東西還連著電線，上邊有按鈕。
“這是乾啥的？”蘇錦繡一頭霧水。
【哇塞！牛啊！攪拌器給安排上了，解放雙手。】
【我錯過什麼了？沒見這東西哪裡買的？】
彈幕比蘇錦繡還驚訝。
江少行笑看著她，“我看著你每天打雞蛋，攪麵糊，就試著做了個機械的，你試試。”
“你做的？”蘇錦繡震驚，心裡頓覺熱乎乎的。
“嗯，還不知道行不行，桶是找人買的，架子什麼的都是自己做的，之前試著能攪東西，力量足夠，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你。”
江少行插上電，“要不試試，先少放點兒。”
他沒吃早飯，萬一做廢了，他吃。
【這就是愛情，默默為你付出，然後驚豔你一把。】
【老一輩的愛情就是這麼實實在在，慕了。】
【攪拌器最好能變速，打發雞蛋的時候，先慢速後快速，加進去白糖麵粉的時候，速度也不需要太快。】
蘇錦繡眨眨眼，拿了十個雞蛋，一邊打進碗裡一邊問：“這怎麼用？直接開了開關就動？”
“對，三個檔位，你看……”江少行指著頂上的開關旁邊，有三個按鈕，按鈕上沒啥標記，隻能製作人來說明。
知道能變速，蘇錦繡看江少行的眼神更是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感動。
“你怎麼想到的？”
“想幫你，又插不上手，我就想著做機械工這麼多年，應該發揮一下。”
江少行沒說，他私下裡找過不少人打聽，腦海裡幻想過上千次所需要的機器運作的場景，更是畫了上百張草圖。
轟隆隆的響動開始，兩個人都目不轉睛盯著機器。
蘇錦繡看著雞蛋變化，想象著“機械螺旋槳”是自己的胳膊，差不多的時候加速，就按下快速的，打發的可以了，就按下慢速的。
白糖放進去，麵粉放進去，繼續攪拌。
眼看著變成跟自己攪拌的一個顏色的糊糊，她的驚喜溢於言表。
“你這手藝，真可以。”
蘇錦繡關掉電源，把糊糊倒進刷了油的模具裡。
烤箱已經預熱好，烤盤推進去，烤製。
這次料少，烤製時間自然也會縮短。
兩個人沒離開，就站在東屋門口，什麼都沒說，並不覺得尷尬，甚至還有種歲月靜好的溫馨感。
香甜味道彌漫開，蘇錦繡就知道成了。
江少行跟著笑，還有三個多月，能幫她解決的問題，爭取都解決掉。
要不然，等他走了，她找誰幫忙？
蘇錦繡不知道江少行在想什麼，她把烤好的糟子糕倒出來，準備去做飯，江春梅已經把早飯做好。
江衛東端著小米粥過來，溜著牆邊竄進東屋，摸了兩個糟子糕放碗裡，又快速塞嘴裡一個。
再回頭，門口的爸媽隻留給他兩道背影。
江衛東嚼嚼，怎得忽然覺得少了點兒啥。
本來想多拿幾個，這會兒看著案子上那些糟子糕，忽然沒了動力。
“七點多了，吃完趕緊滾去上班，遲到扣錢不知道啊！”
蘇錦繡忽然來一嗓子。
江衛東嘿嘿笑，快速解決掉碗裡的吃食，順手抓起四個糟子糕揣報紙裡走了。
自打上次他給林麗莎帶了兩塊糟子糕之後，林麗莎每次見他都會笑。
他相信，多送幾次，遲早能把廠花帶家裡來。
江衛東走後，江少行也去上班。
老二媳婦從後院過來，手裡端著倆雞蛋到了前院。
“媽，吃了沒？”
昨天趙姨誇她能乾，臨回來時候，給了她倆五個雞蛋，她念著婆婆的好，今早就把雞蛋煮了，分婆婆倆。
蘇錦繡身子一僵，眉頭皺起來。
她想到了不好的回憶。
鄭秀珍進來，雞蛋放桌上，“媽，這我剛煮的。”
蘇錦繡彆扭的看了鄭秀珍一眼，“知道了，上班去吧。”
她起身去東屋忙活，沒有像之前那樣，在鄭秀珍下班回來之後，問這問那，生怕在趙鳳蘭家表現不好。
鄭秀珍有些意外，覺得婆婆今天不對勁，轉念一想，婆婆每天忙的腳不沾地，不咋說話也正常。
她把碗收回去，也趕緊離開家。
江春梅把碗洗了之後，照例進東屋幫忙，卻被蘇錦繡攆著去看書。
“這兒不用你了，你爸給搗鼓了機器。”
江春梅一怔，瞧了一眼蘇錦繡跟前兒的東西，壓下失落感，轉身就走。
“那倆雞蛋你都吃了再看書。”蘇錦繡低頭忙活，丟了一句話出來。
江春梅眼睛一亮，笑容壓都壓不住。
媽不是不想用她，是心疼她。
蘇錦繡今天接的單是老顧客，沒人盯著打雞蛋也放心，做了兩爐出來，分兩個竹簍帶走。
送貨地點在雪糕廠家屬院，距離服裝廠家屬院不算遠。
蘇錦繡頂著烈日送完貨，回來路上，忽然冒出來一個想買自行車的想法。
她笑笑搖頭，人就是貪心啊。
有了這個想那個，好像永遠不知足。
心裡揣著事兒，蘇錦繡便沒有注意，前麵胡同拐彎兒處，猛地衝出一個中年男人。
“錢都交出來。”那人亮出刀子逼近。
蘇錦繡心一咯噔，本能的雙腿發軟，這胡同沒人，兩邊也都是彆人家的圍牆。
就算有人出來幫忙，也得繞過來，她覺得自己一分鐘都撐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