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兒臣知罪!”秦王當著文武百官以及百姓的麵,聲淚俱下道:“兒臣悔不該一時衝動,為了考驗葉言,汙了他的清白,以至於他在獄中自絕。”
周圍的百姓議論紛紛。
“有人說秦王十惡不赦,也有人說秦王本性不壞,葉言之死純屬意外,究竟哪一種說法是真的?”
“秦王懺悔的樣子不像是假的,我覺得,秦王的確是個好人。”
“堂堂藩王對一個農夫負荊請罪,當日禦史李執荊條鞭打,秦王未曾還手,若是十惡不赦之人,怎會去那樣做?”
“但……李禦史是個好人啊,若秦王真是個好人,他不至於如此咄咄逼人吧?”
“你們小聲點!天家的事情,哪是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有資格妄議的,小心禍從口出!”
正當時。
徐妙錦看著秦王,小聲嘀咕:
“秦王哭的倒是很大聲,可我總覺得……他並不害怕,今日真的能殺掉秦王嗎?”
“陳伯親自下毒,不會出差池的,今日,秦王必死!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李暄這話說的十分自信。
他為了今日的計劃,讓藍玉為想辦法準備了金翅蛇毒,以及可解此毒的蝮蛇肉製成的藥丸。他將金翅蛇毒與解藥一並交給了陳伯,告訴陳伯,在兩杯酒之中全部下金翅蛇毒,然後趕赴午門審判秦王之前,悄悄將解藥給驗毒的禽獸喂下,如此,禽獸飲毒酒可活,而秦王飲毒酒立斃!
徐妙錦看著李暄泰然自若的表情,心中不由感到佩服,感慨地自言自語道:
“誰能想得到呢,秦王居然真會被李暄逼上絕路。”
“但事情會變成這樣,也不全是李暄的關係,更多的是秦王自作孽不可活,他但凡多做一點人事,皇上何至於如此被動。”
不遠處,朱棣也在觀察著李暄,他心情有些複雜,一時間不知該喜該憂。
秦王雖然畜生,但身份何其高貴?
朱棣做夢都想不到,李暄居然真的能把秦王逼死!
秦王的死,朱棣是不在乎的,甚至有些開心,畢竟對他而言隻有好處,沒有任何壞處。
可問題是,李暄為了達到目的實在是太不擇手段了!說是瘋子都不會令人感覺奇怪,而這樣的一個瘋子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非得舉薦他朱棣當太子!
李暄真能說服朱元璋放棄朱允炆的話,朱棣自然是樂意之至的,
但,朱元璋現在雖然動搖了,但明顯沒下定決心!
就李暄現在這個搞法,天知道為了讓朱元璋立他朱棣為太子會做出何等恐怖的事情,朱棣嚴重懷疑,如果朱元璋鐵了心要立朱允炆,李暄可能會劍走偏鋒,把朱允炆毒死。
到時候,作為李暄擁護對象的自己就算據理力爭,自己對皇位一點興趣沒有,對大明忠心耿耿,朱元璋隻怕也很難聽的進去!
“哎!本王的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能遇見李暄這個大煞星……”
朱棣不禁愁眉苦臉了起來。
就在此時,他忽然聽見了一聲熟悉的鳥鳴,抬頭一看,果不其然是自家養的信鴿。
前兩日,朱棣收到姚廣孝的信之後,便將目前應天府的局勢以及自己擔心的事情寫下來,然後寄往北平,希望姚廣孝能幫自己想一下,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從應天府的漩渦之中掙脫,安全的回到北平。
這信鴿多半是姚廣孝放出來的。
朱棣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留意自己之後立刻到了個較為隱蔽的地方,將姚廣孝的信取了下來。
信中的內容特彆簡單。
【應天府之事委實盤根錯節,非殿下片語所能裁斷,貧僧與王妃參詳數番,已議定即刻動身,晝夜兼程直趨應天府。待王爺見此書時,料想貧僧已近金陵城下,不日即可麵授機宜,阿彌陀佛,伏惟照鑒。】
“道衍這家夥怎麼不與本王商量就跑來應天府了?!”
朱棣給嚇了一跳。倒不是覺得姚廣孝如此做僭越,而是擔心朱元璋知道這件事之後,會心生誤會,比如:你朱棣都把自己的謀士喊來了?到底想做什麼,咱還能不知道嗎?
“哎!現在再讓他回去也來不及,罷了,來了也好,本王這幾日連睡覺都睡不安穩,總覺得床底下都藏著錦衣衛的眼線,道衍來了,本王也能稍微安心些許,他在應天府的話,些許能幫本王想到勸李暄換一個人禍害的法子,而且……一直書信往來也不是個事,萬一哪天給錦衣衛截胡了,不是完蛋了?”
將信撕成碎片丟進河裡,朱棣轉身回到午門之前。
此時。
蔣瓛悄悄走到了朱元璋的跟前,小聲道:
“剛剛有探子來報,燕王殿下又接到了從北平來的信兒。”
“哦。”朱元璋問:“這次說了些什麼。”
蔣瓛道:
“燕王殿下的幕僚姚廣孝準備來應天府。”
朱元璋聞言冷哼了一聲道:
“老四倒還算老實,目前為止,都沒什麼太出格的想法,不過那個和尚相當不安分,上回還和老四說什麼紫微星北移來著?這次親自來應天府,八成是想教唆老四去爭皇位,咱怎麼覺得,後來老四會篡位,除了允炆那孩子做的太過分之外,這和尚功不可沒?”
“不對,老四要真是老實,哪會重用那和尚?那兔崽子應該是害怕咱,所以有賊心,沒賊膽。”
蔣瓛請示:“是否要臣去將那和尚抓起來?”
“暫時不必。”朱元璋道。
畢竟他現在還沒決定要將皇位傳給誰。
而且那姚廣孝做的事情也算不得太過分。
“陛下,時辰到了。”
此時,宮中大監提醒了一聲。
朱元璋回過神來,轉頭朝著前麵望去。
隻見人頭一陣人頭攢動,黃子澄,齊泰,朱允炆陸續走了過來。
陳伯一手提著個放著酒壺的籃子,一手牽著一條大黃狗隨後而至。
“陳伯,可都按照我吩咐的準備妥當了?”
李暄走過去,小聲問。
“額……嗯……”
陳伯愣了一下,連忙點頭。
“不必緊張。”李暄安慰道:“殺一個秦王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天塌不了。”
“嗯。”
輕輕點了點頭,陳伯緩步上前,非常生疏地向朱元璋行禮。
“你起來吧。”朱元璋麵無表情地對著百官以及百姓道:“秦王朱樉仗著咱的信任,仗著皇家的身份,在西安府為所欲為,犯下了諸多罪責,咱本欲將其處死,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便決定給他一次機會,將他的生死,交由昊天決斷,為表公正,由陳老三代天執法!”
話音落下。
李暄馬上提醒:
“陳伯,給秦王殿下倒酒。”
“啊,嗯。”
陳伯慌張的應了一聲,低著頭將兩個酒壺提了出來,對眾人說:
“這廂兩壺酒,一藏毒,一瓊漿,為顯大公至正,容草民先篩兩杯,秦王親揀一盞飲下,餘下一杯便潑與黃犬試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