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陳瀟站在路邊,試圖打車,但這種鬼天氣,又是偏僻的郊區,根本沒有一輛空車。
過了半小時,陳瀟乾脆放棄了等車,沿著泥濘的土路朝山下走去。走了約莫半個多小時,前方隱約傳來了嘈雜的音樂聲和人群的喧鬨聲。
轉過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
盤山公路下方的一塊環形空地上,此刻竟然聚集了黑壓壓的一群人,少說也有百十號。
人群大多是些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打扮各異,不少人染著五顏六色的頭發,紋著張揚的紋身,典型的非主流小青年模樣。各色改裝得花裡胡哨的跑車胡亂停放著,晃得人眼花。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汽油味、酒精味,以及年輕人荷爾蒙過剩的躁動氣息。
顯然,這是一場秘密進行的地下賽車。
陳瀟的目光在人群中掃過,很快就定格在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上——唐歡歡!
她今天依舊是一身緊身皮衣,勾勒出火辣的身材,臉上化著比上次更濃的煙熏妝,在閃爍的車燈下顯得有幾分野性。此刻,她正站在一輛騷粉色的改裝跑車旁,興奮地和身邊幾個打扮同樣出格的男女大聲說笑著,時不時發出一陣誇張的尖叫,似乎對這場狂飆期待已久。
就在陳瀟發現唐歡歡的同時,唐歡歡也看到了站在人群邊緣、渾身濕透的陳瀟。
她撥開人群就朝著陳瀟衝了過來,高跟鞋踩在濕滑的地麵上,看得人心驚膽戰。
“陳瀟!你怎麼在這裡?”唐歡歡一把抓住陳瀟的胳膊,興奮得臉頰泛紅,雨水順著她的發梢滴落,也絲毫不減她的熱情。她不等陳瀟回答,便得意洋洋地對周圍的人宣布,“看,這是我男朋友!”
周圍的小青年們發出一陣意味深長的起哄聲,目光曖昧的在陳瀟和唐歡歡之間來回打量。
陳瀟的臉瞬間黑了下來,這丫頭,真是唯恐天下不亂。他剛想開口否認,唐歡歡已經拽著他往一輛騷粉色的改裝跑車走去。
“陳瀟,快上車!等會兒姐帶你飛!”唐歡歡拍了拍跑車引擎蓋,臉上是躍躍欲試的瘋狂,“今天這條賽道我熟,肯定拿第一!”
陳瀟看著她那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又掃了一眼周圍那些眼中閃爍著瘋狂光芒的年輕人,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這盤山公路本就崎嶇,加上如此大的暴雨,簡直就是在玩命。
“彆胡鬨了,這麼大的雨,太危險了。”陳瀟沉聲道。
“危險才刺激啊!”唐歡歡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直接拉坐進了駕駛室,“快上車,不然來不及了!”
陳瀟太陽穴突突直跳,眼看比賽就要開始,周圍的車輛引擎聲越來越大,唐歡歡這架勢是非開不可了。他來不及多想,迅速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準備先穩住她,再想辦法讓她停車。
然而,他剛關上車門,唐歡歡便一腳油門踩到底,騷粉色的跑車像離弦的箭一樣猛地竄了出去,瞬間彙入了前方幾輛已經開始加速的賽車洪流之中。
“你瘋了!”陳瀟臉色一沉。
“哈哈哈,膽小鬼!”唐歡歡非但沒有減速,反而更加興奮地猛打方向盤,在濕滑的賽道上玩起了漂移,車尾甩出一道巨大的水花,引得岸邊人群陣陣尖叫。
雨勢愈發狂暴,雨刮器開到最大也無法完全刮淨擋風玻璃上的雨水,前方能見度極低。幾輛賽車在狹窄的盤山公路上瘋狂追逐,引擎的咆哮聲幾乎要撕裂雨幕。
陳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緊緊盯著前方,精神高度集中。這丫頭的車技雖然還算嫻熟,但在這種極端天氣下,完全就是不要命的開法。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轟隆隆——”
一陣沉悶如雷鳴般的巨響從山上傳來,大地似乎都在微微震顫。
緊接著,陳瀟便看到前方不遠處,一股夾雜著泥沙、石塊和斷裂樹木的洪流,從山上傾瀉而下,瞬間吞沒了公路的一部分!
唐歡歡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下意識地猛踩刹車。
輪胎在濕滑的路麵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車身險些失控撞向旁邊的山壁。
“泥石流!是泥石流!”周圍的賽車也紛紛失控,有的撞在一起,有的直接被洶湧的泥石流卷了進去,連人帶車瞬間消失在渾濁的泥水中。
唐歡歡徹底懵了,她雙手死死抓著方向盤,渾身顫抖。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陳瀟一把拉開已經嚇傻的唐歡歡,身體矯健地跨到駕駛位。
“坐穩了!”陳瀟低吼一聲,語氣不容置疑。
唐歡歡被他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場震懾住,下意識地抓緊了旁邊的扶手。
就在他接管方向盤的瞬間,又一股更加凶猛的泥石流夾雜著落石呼嘯而下,目標正是他們這輛失控的跑車!
他猛地一打方向盤,粉色跑車發出一聲怒吼,車頭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從山上滾落的巨石。緊接著,他油門與刹車配合得妙到顛毫,車子在已經被泥漿部分覆蓋的公路上,靈活地閃避著不斷湧來的泥石流和滾落的山石。
唐歡歡坐在副駕駛,雙手死死抓住安全扶手,身體隨著車輛的劇烈晃動而東倒西歪。她驚恐地看著窗外末日般的景象,又難以置信地看著身邊冷靜得可怕的陳瀟。
他還是人嗎?這種情況下,他竟然還能開車!而且,開得如此瘋狂,如此精準!
“轟——!”
又一塊巨大的岩石從側上方滾落,帶著千鈞之力砸向他們的車頂。
唐歡歡嚇得閉上了眼睛。
陳瀟眼神一凝,猛地將方向盤向左打死,同時深踩油門。跑車發出一聲瀕臨極限的咆哮,整個車身幾乎是橫著甩了出去。
巨石擦著車尾堪堪落下,“砰”的一聲巨響,在他們剛剛經過的路麵上砸出了一個深坑。
饒是陳瀟,此刻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在又一個驚險的甩尾漂移之後,粉色跑車衝出了一片最危險的泥石流區域,前方地勢稍緩。
車速慢慢降了下來,最終停在了一處相對安全的路邊。
陳瀟熄了火,胸膛微微起伏。
唐歡歡過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她顫抖著回頭望去,身後的景象讓她亡魂皆冒。
剛才他們經過的那段山路,此刻已經完全被泥石流淹沒,一片狼藉。至少有四五輛跑車被埋在下麵,隱約還能看到扭曲變形的車體。一塊鋒利的巨石砸穿了一輛車的車頂,車內駕駛座上,一顆頭顱不翼而飛,鮮血混著雨水汩汩流出,染紅了渾濁的泥漿。
“嘔——”唐歡歡再也忍不住,推開車門便衝了出去,扶著路邊的大樹劇烈地嘔吐起來,連膽汁都快吐出來了。
陳瀟跟著下了車,走到她身後,看著她狼狽的樣子,眼神冰冷。
等唐歡歡吐完,癱軟地靠在車上,臉色慘白如紙。
陳瀟沒有說話,隻是揚起手,“啪”的一聲,一個清脆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臉上。
唐歡歡被打懵了,捂著火辣辣的臉頰,難以置信地看著陳瀟。
“還不長記性嗎?”陳瀟的聲音冷得像冰,“如果不是我,你現在已經和那些人一樣,被埋在下麵了!你覺得你的命很賤是嗎?可以隨便拿來玩?”
唐歡歡看著陳瀟那雙噴火的眼睛,眼淚再也控製不住,決堤般湧了出來。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喉嚨裡卻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嗚嗚地哭著。
這一次,她沒有再嘴硬,也沒有再撒潑。剛才那生死一線的恐懼,以及身後那慘烈的景象,徹底擊潰了她所有的驕傲和任性。
陳瀟看著她痛哭流涕的樣子,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但語氣依舊嚴厲:“現在知道怕了?早乾什麼去了?”
他拿出手機,先是撥通了胡靜的電話,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讓她不用擔心唐歡歡的安全。然後,他毫不猶豫地撥打了報警電話和急救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