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彪指揮著手下的人,動作麻利地清理著倉庫內外的痕跡,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卻依舊頑固地不肯散去,與海風的鹹腥糾纏在一起。
唐歡歡還死死地抱著陳瀟的胳膊,小臉煞白,身體時不時地哆嗦一下,顯然還沒從剛才的驚魂一刻中完全緩過來。
陳瀟任由她掛著,目光平靜地看著阿彪的人忙碌。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
一輛黑色的賓利以一個近乎漂移的姿態甩尾停下,車門猛地推開,一個穿著黑色職業套裙的女人快步走了下來。
江館寧那張永遠冷靜自持的臉上,此刻寫滿了壓抑的焦慮,高跟鞋發出急促的“哢噠”聲,每一步都顯得用力而倉促。
當她看到站在倉庫門口,被陳瀟護在身後的唐歡歡時,那緊繃到極致的身體才猛地一鬆,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歡歡!”
唐歡歡聽到聲音,身體一僵,下意識地朝陳瀟懷裡縮了縮。這是她從小到大麵對母親時,已經深入骨髓的條件反射。
但這一次,她沒有鬆開緊緊攥著陳瀟衣角的手。
江館寧快步上前,目光在女兒身上飛快地掃過,確認她除了臉色慘白、衣衫有些淩亂外,並沒有明顯的外傷,那顆懸在半空的心才算真正落回了肚子裡。
隨即,她那銳利如刀的目光,落在了陳瀟身上。
眼前的年輕人,神色平靜,衣著整潔,除了胸口被女兒的眼淚浸濕了一片,看不出任何搏鬥過的痕跡。
可就是這個看上去像個鄰家大學生的男孩,剛剛一個人,解決了一支全副武裝的專業雇傭兵團隊?
這種巨大的反差,讓見慣了風浪的江館寧,心中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江董。”站在一旁的阿彪,看到江館寧,連忙恭敬地打了個招呼。他雖然不常與這位商界女皇打交道,但安澤早就叮囑過,這位是絕對不能得罪的大人物。
“裡麵……”江館寧的聲音有些乾澀。
阿彪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言簡意賅地彙報:“七個,都是白人,帶了家夥,看樣子是專業的。被……被陳少一個人,全都解決了。”
他不敢說得太詳細,但僅僅是“一個人”和“全都解決了”這幾個字,已經足夠讓江館寧心頭劇震。
她自問也豢養著頂尖的保鏢團隊,但她很清楚,想在幾分鐘內悄無聲息地解決掉七個專業雇傭兵,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及的範疇。
這個陳瀟,到底是什麼來頭?
“這次的事,謝謝你。”江館寧看著陳瀟,鄭重地說道。她的感謝發自肺腑,不帶任何客套。
陳瀟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江館寧的目光再次變得銳利,她壓低了聲音,語氣果決:“後續的事情,你不用管。槍,還有那些人,都不會和你扯上任何關係。我會處理好。”
這不是商量,而是一個承諾,一句陳述。話語裡透出的,是絕對的自信和不容置疑的強大能量。
陳瀟心中了然,有江館寧這句話,自己最大的麻煩就解決了。
就在這時,江館寧的私人手機急促地震動起來。她接起電話,隻聽了幾句,臉色瞬間又沉了下去,眼神冰冷得可怕。
“繼續拋售,把三號備用金賬戶裡的資金全部調動起來,給我頂住!不惜一切代價!”她對著電話那頭冷冷地發出指令,掛斷電話後,臉上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
商業上的戰爭,遠比這裡的硝煙更加殘酷,對手的攻勢,在她分神的這幾個小時裡,變得愈發猛烈了。
她正麵臨著創業以來最大的危機。
江館寧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煩亂,對唐歡歡伸出手,語氣儘量放緩:“歡歡,跟媽媽走,我們回家。”
然而,唐歡歡卻像受驚的兔子,猛地搖頭,雙臂更加用力地抱緊了陳瀟,聲音帶著哭腔和哀求:“不……我不要……我跟陳瀟哥哥走……我不要離開他……”
江館寧的手僵在半空,看著女兒對自己避如蛇蠍,卻對一個認識不久的男孩如此依賴,心中刺痛,臉上卻依舊維持著冰冷。
“唐歡歡,彆胡鬨。”
“我沒胡鬨!”唐歡歡猛地抬起頭,掛滿淚痕的臉上滿是對母親的反抗,“我要跟他走!你彆管我!”
江館寧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陳瀟歎了口氣,拍了拍唐歡歡的後背,對江館寧說:“江總,讓她跟我先回去吧,她現在情緒不穩。”
江館寧看著陳瀟,又看了看自己渾身顫抖的女兒,最終,還是退讓了,她疲憊地點了點頭。
“陳瀟,歡歡就暫時拜托你照顧一下了。這是我的電話,有任何事情,隨時聯係我。”
她遞給陳瀟一張名片,隨後便帶著人匆匆離開了。
……
陳瀟開著車,唐歡歡坐在副駕駛,從離開倉庫開始,就一言不發,隻是用兩隻手死死地抓著陳瀟的衣角,仿佛一鬆手,陳瀟就會消失一樣。
車子平穩地駛入白潔家所在的小區。
打開家門,客廳的燈亮著。白潔穿著一身居家的棉質睡衣,顯然一直在等他。
當她看到跟在陳瀟身後,像個小尾巴一樣寸步不離的唐歡歡時,愣住了。
“瀟瀟,這……這是怎麼了?”
“等會兒說。”陳瀟的聲音有些疲憊。
他簡單地將唐歡歡安頓在客房,然後才回到客廳,將事情的經過扼要地說了一遍。他說的很平淡,省去了所有血腥的細節,隻說是對方綁錯了人,他找朋友幫忙把人救了回來。
可即便如此,白潔聽著“綁架”、“雇傭兵”這些字眼,臉色也一點點變得煞白。
她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睡衣的衣角,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她不敢想象,陳瀟那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背後,到底隱藏著何等驚心動魄的凶險。
她什麼都沒說,隻是起身,默默地去廚房倒了一杯溫水,遞給陳瀟。
但陳瀟看到,她端著杯子的手,在微微發抖。
陳瀟接過白潔遞來的水杯,抬眼,看向白潔。
燈光下,她那張總是帶著溫柔笑意的俏臉,此刻沒有一絲血色,嘴唇緊緊抿著,眼底深處是無法掩飾的後怕。
“我沒事。”陳瀟放低了聲音,伸手覆上她冰涼的手背。
白潔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反手用力握住陳瀟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她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搖了搖頭,聲音沙啞:“……去洗個澡吧,身上有血腥味。”
陳瀟點點頭,沒再多說。
他知道,任何安慰的語言在此時都顯得蒼白無力。
等陳瀟走進浴室,白潔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坐在沙發上。她將臉埋進掌心,肩膀控製不住地聳動起來。
就在這時,陳瀟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屏幕亮著,是五人微信群的消息。
白潔擦了擦眼角,拿過手機。
群裡已經炸開了鍋,顯然是顧照這個大嘴巴又從哪裡聽到了風聲。
顧照:“臥槽臥槽!瀟哥!我剛聽道上的朋友說,商業街那邊出大事了?一夥帶槍的雇傭兵綁了人,最後全折在廢棄碼頭了?是不是你乾的?!”
顧照:“瀟哥牛逼!瀟哥威武!我姐夫天下第一!【抱拳】【抱拳】”
夏晚晴:“白潔,怎麼回事?陳瀟沒事吧?”
顧清璃:“白潔,我剛也聽說了,到底怎麼了?陳瀟呢?”
看著屏幕上不斷跳出的消息,白潔的心又是一陣刺痛。她穩定了一下情緒,簡單地回複。
白潔:“是瀟瀟的朋友被綁架了,瀟瀟把她救了回來,現在沒事了,大家彆擔心。”
顧照:“我就知道!除了我瀟哥,誰還有這本事!一個人乾翻一支雇傭兵小隊!這他媽是拍電影吧!66666!”
顧清璃:“……注意安全。”
夏晚晴:“人沒事就好。”
看著顧照那興奮的字眼,白潔心裡五味雜陳,有那麼一絲荒謬的自豪,但更多的,是揮之不去的恐懼。
她關掉手機,浴室的水聲還在嘩嘩作響。
那水聲,仿佛在衝刷著白天的血腥,卻衝不掉她心裡的寒意。
……
深夜。
陳瀟去客房看了看已經沉沉睡去的唐歡歡,回到自己房間。
他剛躺下,還沒來得及消化白天發生的一切,房門被悄無聲息地推開了。
一道窈窕的身影走了進來。
是白潔。
她換下了一身居家的棉質睡衣,身上是一件黑色的真絲吊帶睡裙。極簡的款式,纖細的吊帶掛在圓潤的香肩上,柔順的絲綢緊緊貼著她玲瓏浮凸的曲線,勾勒出驚心動魄的弧度。在朦朧的月光下,那白皙的肌膚仿佛泛著一層溫潤的光,散發著成熟蜜桃般的致命誘惑。
陳瀟的呼吸微微一滯。
白潔走到床邊,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他。那雙總是含著春水般溫柔的眸子裡,此刻情緒複雜,有心疼,有恐懼,還有一絲不顧一切的決絕。
她俯下身,柔軟的唇瓣印在了陳瀟的嘴唇上。
這個吻,不似往日的溫柔纏綿,帶著一絲急切和不容拒絕的強勢,仿佛要確認他的存在,確認他還真實地在這裡。
陳瀟愣了一下,隨即反客為主,伸手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加深了這個吻。
良久,唇分。
白潔的臉頰泛著動人的紅暈,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她沒有退開,反而主動鑽進了陳瀟的懷裡。
溫香軟玉入懷,陳瀟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瞬間被點燃了。
白潔卻緊緊地抱著他,將臉埋在他的胸口,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顫抖和濃濃的鼻音。
“以後,不許再這樣冒險了……”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在懇求,又像是在命令。
“答應我,好不好?”
陳瀟的心,被這句話狠狠地撞了一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懷中嬌軀的顫抖。
他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濕潤,將她抱得更緊。
“好,我答應你。”
得到他的承諾,白潔緊繃的身體才微微放鬆了一些。她抬起頭,迷離的眼眸在黑暗中望著他,手臂主動勾住了他的脖子,用行動表達了自己所有的不安與依賴。
窗外的月光,悄悄躲進了雲層。
房間裡的溫度,卻在不斷攀升。
這一夜,白潔前所未有的主動和熱情,仿佛要將自己的整個靈魂都揉進陳瀟的身體裡,以此來撫平內心的恐懼,來證明彼此的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