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晴看著床上父親痛苦的表情。
她咬了咬嘴唇,看向王皓:“王醫生,要不……要不還是再詳細檢查一下吧?萬一……”
“晚晴!你瘋了?!”夏母難以置信地看著女兒,“你寧願信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學生,也不信救了你爸的王醫生?”
王皓的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他感覺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就在這時,陳瀟再次開口了。
“常規的ct和核磁共振,在現有角度下,發現不了。想確診,必須進行高精度的數字減影血管造影。但現在已經沒時間了。”
他頓了頓,目光直視著臉色越來越白的王皓,平靜地吐出了幾個字。
“最好的手術方案,是‘經蝶竇入路’,利用神經內鏡技術,在‘翼齶窩’建立通道,直達病灶。這需要主刀醫生對顱底解剖結構有極致的理解,手術精度要控製在微米級彆。”
“否則,稍有不慎,就會損傷頸內動脈,造成大出血,神仙難救。”
陳瀟每說一個字,王皓的臉色就白一分。
當聽到“經蝶竇入路”和“翼齶窩”這幾個詞時,他的瞳孔猛地收縮,額頭上瞬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這幾個名詞他並不陌生!
不久前,他才在國際最頂尖的神經外科權威期刊上看到過一篇相關的論文!那是目前國際上最前沿、難度最高的手術方式之一,論文的作者是鷹醬國梅奧診所的頂級專家。
彆說他們這家市級醫院,就算是國內最頂尖的幾家醫院,都未必有人敢嘗試這種手術!
而眼前這個年輕人,竟然隨口就說了出來,還把手術的關鍵和風險點分析得絲毫不差!
這……這怎麼可能?!
他到底是誰?!
看著王皓那副見了鬼的表情,夏晚晴和夏母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頭發花白,氣質儒雅的老者,帶著幾個同樣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進來。
王皓看到來人,連忙迎了上去,“劉院長,您怎麼親自過來了?”
來人正是這家醫院的院長,劉國正,也是寧海周邊幾個市裡神經外科領域的泰鬥。
劉院長點了點頭,目光掃過病房裡奇怪的氛圍,最後落在了床上表情痛苦的夏父身上,皺眉道:“小王,病人情況怎麼樣?我剛聽護士說,術後反應有點大。”
“沒……沒什麼,”王皓擦了擦額頭的汗,強作鎮定,“就是一點腦震蕩的術後反應,很正常。”
“是嗎?”劉院長還沒說話,他身後一個中年專家已經拿起了ct片,仔細看了起來。
陳瀟看著這群人,知道機會來了。他平靜地將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劉院長,病人不是術後反應,是海綿竇後壁區域有微小血栓,引發的靜脈竇血栓形成。我建議立刻進行經蝶竇入路的微創手術。”
劉院長猛地一愣,轉頭看向這個說話的年輕人,眼神裡充滿了驚疑。
他身後的幾個專家更是麵麵相覷,以為自己聽錯了。
一個看上去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在他們這些專家麵前,大談特談國際最前沿的神經外科手術?
這不是在開玩笑嗎?
劉院長壓下心中的驚訝,沉聲問道:“年輕人,你說的這些,有什麼依據?”
“依據就是,他快撐不住了。”陳瀟指了指病床上的夏父,“你們可以看看他的右側瞳孔,是不是已經開始出現對光反射遲鈍的跡象了。”
離得最近的一個中年專家聞言,下意識地拿出筆式手電筒,對著夏父的眼睛照了一下。
下一秒,他的臉色,瞬間變了。
“院長……他說的沒錯,右側瞳孔……對光反射確實遲鈍了!這是顱壓急劇增高的典型體征!”
“什麼?!”
而王皓,則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臉色慘白的靠在牆上。
劉院長和剩下幾個專家聞言,臉色一變,立刻圍了上去,手忙腳亂地開始檢查。
劉院長親自檢查過後,臉色已經凝重到了極點。他抬頭死死地盯著陳瀟,眼神裡充滿了震撼和不可思議。
“靜脈竇血栓形成……經蝶竇入路……”他喃喃自語,然後猛地看向身邊的幾個專家,聲音急促,“立刻重新進行三維ct血管成像!快!還有,馬上準備dsa!”
命令一下,幾個專家和護士立刻行動起來,推著病床就往檢查室飛奔。
王皓失魂落魄地跟在人群後麵,腳步虛浮,那身潔白的醫生袍穿在他身上,此刻顯得無比諷刺。
夏母看看被推走的丈夫,臉色煞白,她看看身邊一臉平靜的陳瀟,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不是傻子,從院長和那群專家的反應裡,她已經有了不妙的預感。
走廊裡,一時間隻剩下陳瀟、夏晚晴和她的母親以及劉院長。
空氣仿佛凝固了。
夏晚晴的心跳得又快又亂,她緊緊攥著拳頭,手心裡全是汗。她死死地盯著急救室緊閉的大門,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她腦子裡一片混亂,一邊是父親命懸一線的恐懼,另一邊,則是對陳瀟的震撼。
過了好一會兒,夏母終於忍不住,聲音發顫地開口,“陳……陳瀟……我丈夫他……他真的會……”
陳瀟的目光從走廊儘頭收回,落在她蒼白的臉上,語氣依舊平淡:“現在發現,還來得及。”
簡單的一句話,卻像是一劑強心針,讓夏母幾乎要癱軟下去的身體,重新有了一絲力氣。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走廊那頭傳來。
剛剛為夏父做檢查的中年專家回來了,他手裡拿著一張剛剛打印出來的三維成像圖,臉上的表情是見了鬼一樣的驚駭。
“院長!您看!您快看!”
劉院長一把奪過那張圖,隻看了一眼,整個人就僵在了原地。
跟過來的其他幾個專家也紛紛湊了過去,當看清那張圖上被紅色圓圈特意標注出來的那個微小陰影時,走廊裡響起了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天……天呐……”
“真的有血栓!位置……位置和他說的……一模一樣!”
“海綿竇後壁……這……這怎麼可能?這個掃描角度……簡直是魔鬼!”
所有的目光,在同一時間,“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在了陳瀟身上。
那不再是審視和懷疑,而是極度不可思議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