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裹挾陣陣煙塵與狂風,俯身猛衝向自己的披甲紫毛屍。
這會兒額頭因疼痛,冒出陣陣冷汗的楊平,自知有死無生。
可也沒有坐以待斃,引頸受戮。
先是抬手,甩出去一張輔助性的青色巽風符。
狂風呼嘯間,阻慢了那仿佛戰車衝鋒般的勢頭。
又取出了最後一張鐵甲符,貼在胸口。
隻是作用不大。
雖然這符咒堅如鐵甲,刀劍難傷。
可那僵屍的恐怖又豈是鐵甲能抵抗的,恐怕也就是多撐上幾息罷了。
但現在楊平爭的就是幾息。
目前來看,防守已經無望。遠處的高大城牆上,已經慘叫廝殺成一片。
現在隻要他多拖上一陣,隻要沒有凶猛的紫毛屍開頭。
封鎖區還有充足的彈藥人員,還有外圍防禦。
這樣雖然擋不住,但屍群衝出封鎖區範圍的時間,就慢上幾分。
同樣,死的人也就會少上不少。
這次,理清思路的楊平不再試圖近身,用還剩的低級符籙企圖擊傷對方。
而是改為遊走奔逃拉扯,儘力牽製拖延。
而他的想法也很簡單。
經過剛剛的嘗試,現有的低級符紙,哪怕多次迭加,攻擊弱點穴竅,也不能造成太大的損傷。
現如今,自己又斷了一臂,也不可能比之前做得更好。
此時最好的辦法,便是拖。
用自己這一人一命,拖住這個智商不高的紫毛屍。
雖然這高級僵屍,比師父手記中所記載的還要難對付。
可其中所說的靈智未開,屍身僵硬的缺點,也確有其實。
隻要把控好距離,不再像之前那般近身搏殺,時不時用身上還剩餘的攻擊符籙,拉扯仇恨。
便有望拖延上個十幾分鐘。
雖然不知道支援部隊那邊情況如何,但總該是拉近了些時間差距。
而這會兒。
被那記巽風咒拖慢的紫毛屍,扯爛了身前的狂風,再次悶頭跑了過來。
拖在一旁的鏽蝕鐵劍,刮蹭出一溜火光。
已經有了覺悟的楊平,頭腦在此時此刻,也是格外的清晰。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視線中那逐漸放大的高大身影。
下一刻,全力調動起雙腿上的神行符。
直接一個側翻閃到一旁。
躲開了這僵屍雖然快速,但笨重異常的衝鋒。
等拉開距離後,也是直接取出一張黃符,並起雙指夾住。
“疾!”
隨著一聲清喝。
符紙急速飛出。
在空中簌簌扭轉卷曲,幻化為一隻箭矢飛射向遠處,最終釘在了來不及回身的紫毛屍背部。
箭尖入肉,不足寸便死死卡住。
未能破防。
但這道攻擊,也成功將這靈智混沌的邪物怒火,牢牢牽製在自己身上。
等怪物回身,楊平便趕忙調轉身形,繞著未經整改的空地來回奔走。
而那紫毛屍速度雖然也不慢,但靈活性就差了太多。
幾次那閃著寒光的漆黑指甲,都擦著皮肉而過,但都驚險的躲了過去。
不過好景不長。
兜了幾圈,已經越發熟練的楊平,再次不可避免的被身後的高大身影追上。
感覺著背後傳來的陣陣風聲,正準備再次一個側翻躲過。
卻忽然感覺腳下一軟。
雖快速反應了過來,調整身形,可這一下,還是被那呼嘯而過的漆黑爪鋒擦中。
“噗呲!”
瞬間,楊平隻感覺背後一痛,隨之而來的便是一片麻木。
雖知受傷不輕,但也絲毫不敢分心。
要知這時,剛揮空一爪的紫毛屍,可是逼到了近前。
隻能拚命側身讓過,然後朝著相反的方向狂奔,拉開距離。
等感覺呼吸急促得,整個口鼻肺葉都一陣火辣辣的灼痛。
這才有精力停下腳步,低頭看上一眼。
結果也是不出所料。
隻見那原本捆在雙腿上的兩條黃符,其上用朱砂寫出的字跡,光芒已經晦暗到幾乎看不出。
在注視下,便閃爍間徹底消散,最後兩道符紙便好似失去了靈性一般,飄然落下。
顯然,堅持了這麼久,符紙內的靈氣也是耗儘了。
這也是在楊平的意料之中,隻是沒想到卻來的這麼巧。
劇烈喘息著。
也是許久沒在符紙加成下,如此全力奔跑過了。
跑步,原本還是他最喜歡的運動。
此時,思緒不受控製。
隻覺得陣陣惱人的疲憊,在侵吞著意識。
大腦不由一陣昏沉,眼前的視線也漸漸變暗。
一時之間,也分不清是因劇烈的跑動,還是背後剛剛所受的傷,亦或是失血過多。
隨著推移,腰也越來越低,甚至有些費力都直不起的感覺。
但雖然意識有些不清晰,可他還是記著自己在做的事。
奮力調動著顫抖的腿,扭轉身體看向身後。
結果卻看到,本該衝上來將自己撕碎的紫毛屍,此時竟被一群士兵圍住。
在槍火不停閃爍間,被引向遠處。
可這些人,又怎麼會是那怪物的對手?
在楊平模糊的視線中,隻見到那比常人高出一大截的披甲身影。
左右揮擊。
一個個小小的持槍人影便被抓爛揉碎,劈成兩半。
隻是轉眼,便死了不知多少。
“…跑…快跑…”
見到這一幕的楊平,已經有些冷卻的心臟猛的一抽。
下意識地抬起手,鼓動著喉頭肌肉,想咆哮出聲,讓這些不堪一擊的士兵趕緊離開。
可拚儘全力,也隻發出了幾聲嘶啞,連自己都辨識不清的嗚咽。
意識越發混沌,好像這聲大喊耗光了最後一點力氣。
整個人腿一軟,便噗通一聲趴在了地上。
不知為何,眼前就好像蒙了層黑色的幕布一般,看不清。
就連耳朵都好像被什麼東西塞住,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朦朧遙遠。
唯有自己虛弱迸發的心跳,和一陣陣滴答聲清晰回蕩在腦中。
是自己的傷口在流血嗎?
意識不清的楊平,腦子裡浮現出這個疑問。
“嘀嗒…”
而很快,支撐在地的手麵上,一滴清涼的濕潤滴落。
下一刻。
“嘀嗒…嘀嗒…嘀嗒…”
水滴漸快。
身體各處,點點冰涼緩緩與水滴聲重合,混為一片。
也在迅速擴散。
整個身體,每一寸麻木的皮膚都被淋透。
自四肢冰冷感攀附而上。
漸漸,蔓延至後背傷口。
針紮般的刺痛與冰冷,浸透意識,疼痛與嘀嗒聲一同遠去。
…
此刻。
不知過了多久。
楊平感覺自己仿佛被泡在水中,起起伏伏。
不論是聲音還是五感,都隨著越沉越深而漸漸變得遙遠。
無法呼吸,卻並未感到窒息的痛苦。
什麼也觸碰不到,什麼也聽不到看不到。
就連自己本身,都仿佛已經消逝,隻有一個意識孤零零的存在著。
周圍什麼也沒有,就連黑色本身都消失了。
隻剩下純粹的無。
在這種環境,似乎連時間本身都失去了意義。
楊平不知道自己究竟這麼飄蕩了多久,沉到了多深。
就在他已經有些麻木的時候。
“視線”出現了變化。
一顆顆巨大的半透明規整黃色正方體,迅速在腳下憑空出現。
隨著越聚越多,漸漸,一片粗糲的“地麵”出現。
而這突兀的變化,楊平感覺到,代表自己的意識也不在下沉。
“…這是……到底了嗎…”
這個念頭浮現,隻不過連身體都消失的狀態,自然也發不出聲音。
他也並不在意。
隻是好期的看著腳下的變化。
很快便發現,這片地麵並非形成後便停滯,而是還在進行細微的活動。
就在他注視中。
一個大概半人高的黃色方塊,在靜止了一段時間後,便無聲碎裂。
分解為若乾,更加細小一號的個體,這一變化還是不停重複。
直到分裂過程已經無法看清。
這一切快到不可思議。
幾乎就在他愣神間,剛剛還粗糙的地麵就細膩了幾倍。
而隨著細分。
一些有彆與入目儘是的黃色個體,被分化了出來。
在楊平的注視下。
一個背對著自己,半蹲在地的人形輪廓,被迅速勾勒出來。
而且對方手中,還正拿著根方塊組成的棍狀物揮動。
在麵前的黃色“地麵”上,還有一團綠色方塊組成的物體,格外紮眼。
看形狀…有些像某種抽象的樹?
這不由讓楊平有些好奇。
而就在他準備仔細觀察的時候,有些意外的發現。
那一直背對著他的像素人形,似乎注意到了自己。
站起來轉身看向自己。
雖然這個由各種顏色方塊組成的人形,並沒有眼睛,也沒有正反之分。
但他就是有種感覺,對方就是在看著自己。
這不由讓楊平有些懼怕,又有些新奇。
而就在兩者對視上的時候。
猛然間,一陣充滿了電流聲,嚴重失真的話語響起。
“誒?你小子怎麼搞的?!我一忙你就過來!”
這話一出,雖然充滿各種雜音嚴重失聲,但這副語氣卻透著滿滿的熟悉。
這讓他有點不確定,但還是試探著喊了一句。
“…師父?”
不過喊完才記起來,自己現在是沒法說話的。
不過雖然沒能喊出,但這卻好像也觸發了什麼東西一樣。
隻見那麵對著自己,由大大小小方塊組成的人形。
麵部的方塊,就仿佛開了十倍加速一般。
迅速分化堆迭。
很快,一副雖然“畫質”不甚清晰,但一眼便能辨認出的乾吧老頭浮現。
“師父!真的是你啊?”
見到這熟悉不能再熟悉的長相,楊平也是直接激動的,都忘了自己不能說話。
隻不過還沒激動倆秒,他便看到自己師父後退了兩步。
正在他有些疑惑時。
不知為何已經清晰起來的聲音,再次傳來。
正是自己師父那很有特點的腔調。
“為師一乾活你就搗亂!一乾活你就搗亂!”
聽著那生起的語氣,楊平就是一陣心虛,剛準備開口爭辯什麼。
下一刻。
一麵由黑色方塊組成的鞋底,便被他視線中迅速放大。
“啪~”
沒有身體,本不該發出聲音的空間中,一聲響亮的脆響激蕩。
楊平則是感覺臉上一疼,隨後整個人就飛了起來。
視線迅速被光芒充斥。
越飛越遠。
最後。
直接失去了意識。
“…”
…
此時。
漆黑一片的封鎖區荒地。
雜草被激起的泥水包裹,拖拽貼伏在地上。
而在愈演愈烈的雨幕下。
一個身穿殘破杏黃道袍的人,也好似雜草般四肢著地跪伏著。
一動不動,就仿佛雕像一般。
被血液浸潤的半身衣袍,混著地麵粉紅的一灘雨水,不辨左右。
“轟隆—!”
轟鳴中,閃電劃破黑暗。
“…”
“嗬——!”
趴伏在地的楊平。
低垂的頭顱上,不知何時已經閉上的雙眼,在此刻猛然睜開。
伴隨著一聲急促的吸氣聲,仿佛窒息者浮出水麵,猛烈的一次喘息。
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整個上半身直挺挺立了起來。
整個人保持著跪坐、仰頭的姿態,任憑豆大的雨點砸落在臉上。
被雨水衝刷著的雙眼呆滯中,漸漸有一點神采浮現。
眨了眨眼。
“咳咳!這…?咳咳!”
剛準備開口,下意識的說些什麼,全身各處的疲憊與傷口處的劇痛,便如海浪般襲上大腦。
不由讓乾澀的喉嚨一陣緊縮,劇烈的咳嗽著。
但這一下,也是讓他回憶起,自己意識陷入混沌前的畫麵。
立馬也顧不上刺痛的喉管,趕忙抬起頭,瞪大眼睛看向記憶中的方向。
在越下越大的雨幕遮擋下,本就昏暗的夜色視線更差。
楊平隻能隱約的看到極遠處,一束束在雨幕中掃來掃去的燈光,與飄蕩過來,已經失真的開火聲。
雖然看不真切,但也讓楊平稍稍放下了心。
至少證明自己陷入昏迷並未太久,一切還來得及。
回想著腦海中自己意識困頓前,那紫毛畜牲大開殺戒的畫麵。
楊平的雙眼中,也是再次燃起了怒火。
直接恨恨咬牙,繃緊渾身的肌肉,將自己已經殘破不堪的身體,再次支撐了起來。
可才向前邁了一步便搖晃著,差點再次跌倒。
“呼…呼…該死…咳咳!”
劇烈的喘息著,也是意識到這樣根本幫不上忙。
遲鈍的頭腦瘋狂運轉,收集者可能有用的辦法。
而很快。
也是想起,在自己剩餘的符紙中,還有幾張解毒治病的符籙。
於是也不再猶豫。
穩了穩心神,便探出還完好的那隻手,伸向胸口的夾層。
不過剛一入手,便是麵色一沉。
竟不知何時,爭鬥中自己存放道具的夾層已經破損。
入手一片黏濕,也不知道是雨還是自己的血。
但不論哪種,被泡到的符紙必然會有破損。
與鐵甲符、離火符,那些中階符籙所用特殊材質不同。
低階符紙使用的,都是普通的黃表紙,雖然比尋常紙張堅韌,但也不防水。
被水浸透。
輕則大打折扣,重則直接報廢。
而如今,也沒有時間再給他找地方避雨查看。
隻能一咬牙豁出去,將口袋中的幾張符紙同時抽出,並以最快的速度貼到自己後心。
隨著口中快速念動。
一陣微弱的光芒閃爍,也不知對不對症的一堆符紙中,一些還未徹底破損的漸漸起了效果。
顫抖著的雙腿漸漸站穩,體力恢複了一些,不再那般虛弱。
已經痛到麻木的傷口,也重新納入感知。
雖然每一滴冰涼雨水,砸落在翻開皮肉上的刺痛,都如一陣陣浪潮刺激著神經。
但楊平卻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能感覺到疼痛,反而說明情況在變好。
雖然自己看不到後背上的傷勢,可剛剛反手貼上符紙時,入手一片嶙峋。
而隔著單薄的黃表紙,他感受到了一陣遲緩的跳動。
顯然,傷勢很不樂觀。
他還能站起來,或者說還活著,都是一種奇跡。
而這奇跡都出現,或許就是在催促自己,去完成那未完的任務的。
調整呼吸。
稍微試探了幾步,便埋頭朝著遠處,隱隱傳來交火聲的方向走去。
隨著身體適應,或許又是符咒的效果漸漸發揮了出來。
原本還踉蹌搖晃的腳步,也是越來越快,最後變成了奔跑。
…
此時。
夜幕下,愈演愈烈的大雨遮蔽了一切。
槍口噴吐的硝煙與迸射鮮血,都混著泥水落下。
架設著機槍的裝甲車,在泥濘中兜著圈子,濺起一蓬蓬汙濁的血花。
隨著首當其衝,一輛明顯大一圈的裝甲車內,士兵聲嘶力竭的呼叫。
一輛輛損耗不一的裝甲車,陸續從四處撞碎雨幕駛來。
人們或沉默不語,或大張著嘴,在槍炮轟鳴下無聲的嘶吼。
車輛被撞翻,便爬出車,繼續進攻。
子彈打空了,就用身邊其他戰友的武器繼續攻擊。
隨同人一起掉落在地上的,槍的主人也不需要了。
就這樣。
不斷的進攻,直到被像隻螞蟻一般碾死在地上。
但血水混著雨水模糊了視野,也混淆了生死。
每個接到通訊的,都是被洶湧而出的屍群衝散的隊伍。
他們都知道自己將要麵對什麼,但每個人也都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為了遠處暴雨下的星星燈火,為了那千千萬萬的自己。
這一刻,沒一人後退。
這一刻沒有誰對誰的指揮,命令便是拖住。
咆哮著憤怒,瘋狂地進攻。
再冷靜理智精打細算自己的生命,哪怕多拖上一秒。
犧牲每分每秒都在累積。
直到一雙刺目的車燈與鳴笛,劃破黑夜。
一輛軍綠色的巨大車頭衝破夜色。
一路帶著轟隆隆的氣勢,衝撞向那個被一群士兵,拖延在原地的披甲小巨人。
“轟!!”
眨眼間,兩者相撞。
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
載滿各種貨物、漆成綠色的物資卡車。
借著數百噸的衝擊力,頂著那砍殺了無數士兵的怪物,衝勢不減的狠狠撞在了遠處的城牆上。
“咚——!”
隨著接觸,一聲沉悶的巨響。
整麵城牆都一陣顫抖,大半截車頭已經扭曲變形,嵌進了鋼筋混凝土中。
這位接到通訊,不知從哪開來、不知是何人的司機,顯然已經犧牲。
但一時之間也成功困住了,那仿若不可戰勝的高大怪物。
周圍的車輛迅速聚攏了過去。
一箱箱炸藥被迅速抬出,堆放在撞擊點四周。
那些沒了車輛,或者就是直接跑過來的士兵,也是紛紛將自己身上掛著的手雷,串聯了上去。
為了以防那怪物迅速脫困,眾人甚至來不及撤出安全範圍,便引爆了這難以估量當量的集成炸藥。
“boo—!!”
隨著一聲巨大的轟鳴,一陣熾烈火光衝破夜色,一個小型蘑菇雲拔地而起。
直接將周圍大片的雨水吹散蒸發。
被爆炸衝飛的人,隻要還完好,便踉蹌起身。
紛紛沉默著圍成一圈,忐忑的看向在磅礴大雨下,逐漸平息的爆炸中心。
此時。
唯有那最開始,比彆的大了一圈的裝甲車內,還傳來陣陣的咆哮聲。
“第23次全頻道呼叫!!”
“任何看到楊道長蹤跡的立刻彙報!!”
“再重複一遍!”
“任何看到楊道長蹤跡的立刻回報!”
此時,這名抱著通訊電台的軍官,抹了把臉上,從破碎車窗飄進來的雨水。
喉嚨已經喊到嘶啞,嘴角還帶著一些血沫。
但頻道中卻無一人回應,隻有斷斷續續的槍炮轟鳴與慘叫傳出。
但其的麵色上卻一片平靜,麵無表情。
或者說,這情緒早在十幾次呼叫前就已經用儘,此時早已麻木。
而就在他拿起通訊器,準備按下,發出第24次呼叫時。
手上動作卻忽然一頓。
看向車窗外大張著嘴,麻木的臉上逐漸露出了一抹興奮。
隻見在他的視線儘頭,一抹亮眼的黃色透過雨幕逐漸接近。
而隨著距離拉近,一個麵色蒼白,滿身狼狽的黃袍青年,就這樣出現在車隊不遠處。
“是!是楊道長!”
看到這一幕的軍官,也是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
也顧不上車窗外瓢潑的大雨,直接推開車門,快步奔跑著迎了上去。
邊跑還邊喊著。
“太好了!楊道長你沒事!我就知道!”
而這邊,剛剛一路摸索過來的楊平,看著麵前激動著急跑來的軍官,也是愣了愣。
盯著對方滿是血汙、灰塵的臉。
昏沉的腦袋轉了轉,才猛然回想起對方,就是跟隨在老李身邊的那個副手。
隨後就有些疑惑,按道理來說,對方應該是在城防上才對,怎麼跑到這兒了。
而且僵屍跑哪去了?
剛剛還沒靠近,明明就聽到了劇烈的交火聲,還有一聲響亮的爆炸。
將問題拋出,滿臉激動的副官也沒什麼隱瞞。
直接說出了緣由。
“我原來和李區長確實在防線駐守,但屍潮在您離開後愈演愈烈,又有兩處破損來不及封堵,很快就有大批僵屍爬上了城牆。”
“之後李區長就抽調了一小批部隊,命令我帶領著撤出城牆尋找您。”
“他說防線是防不住了,但不能把您這樣的青年天才葬送在這裡,讓我找到您後就迅速撤離…”
副官還在說著緣由。
絲毫沒有注意到麵前,這自己奔波尋找的楊道長,臉色已經漸漸陰沉了下來。
“你的意思是說,老李覺得防不住就撤走?!那這霧山市數百萬民眾怎麼辦?!他想當逃兵麼!”
還在說情況的副官,被楊平這突如其來的咆哮聲打斷。
神色愣了愣,但很快垂下眼,低聲說了一句。
“不…城防上的彈藥已經打空了,李區長讓我撤下城牆後,自己又帶上了傷兵和炸藥,去堵那畜牲撞出的破洞了…”
說著,抬眼看了看遠處。
在那,幾隻乾癟的僵屍正撲倒在地啃食著。
“…這一會兒,應該已經犧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