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碾過白狐嶺北麓的碎石路時，林小川後頸的狐血印記突然發燙。副駕駛座的陳默遞來爺爺殘頁——泛黃的宣紙上用朱砂畫著棵歪脖子槐樹，樹下壓著半塊蛇鱗紋玉佩：“殘頁背麵寫著槐林深處，蛇蛻為引。“後備箱裡的青銅鈴鐺突然劇烈搖晃，鈴舌撞擊聲與林小川後頸的灼熱感共振，在擋風玻璃上凝出細密的水珠。
白狐嶺的槐樹林遮天蔽日，每棵樹乾都纏著褪色的紅布條。林小川踩著腐葉前行，發現布條上的符文全被刀刻破壞，露出底下滲血的樹皮。陳默突然拽住他的胳膊：“看樹根。“百年槐樹的根部盤著數不清的蛇蛻，最小的如拇指粗細，最大的竟有木桶般直徑，蛻下的鱗片在落葉中閃著詭異的金屬光澤。
“這裡的蛇蛻都帶著妖氣。“林小川撚起片鱗片，指尖瞬間灼痛——鱗片邊緣刻著幽冥殿的咒文，和寒潭鎮妖碑上剝落的符文如出一轍。右側傳來枯枝斷裂聲，兩人撥開藤蔓，看見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樹，樹乾上的疤結竟組成張蛇臉，蛇眼位置嵌著兩枚人眼，瞳孔正隨著他們的移動而轉動。
陳默舉槍瞄準眼球，卻被林小川按住槍管。狐血印記發燙的瞬間，他看見爺爺年輕時的影像浮現在樹皮上——老林頭用桃木劍劃破掌心，將血按在蛇臉疤結處，樹身隨即裂開道石門。“用狐爪印。“陳默指著樹皮上模糊的爪痕，那形狀與林小川後頸的狐血印記完全吻合。
手掌按上樹疤的刹那，整座槐樹林開始震顫。石門內湧出刺鼻的腥氣，混合著檀香味的青煙。林小川打開戰術手電，光柱掃過洞壁時驚得後退半步——穹頂垂下無數蛇蛻，大如磨盤的鱗片間掛著鏽鐵鏈，鏈端鎖著具具白骨，腳踝處都纏著和寒潭水鬼同款的鐵環。
“快看那堆蛇蛻！“陳默的光束定格在洞中央。直徑五米的巨型蛇蛻堆成小山，蛻下的鱗片層層疊疊，每片都刻著殘缺的玄清派符文。蛇蛻頂端露出半截青銅鞭柄，鞭身纏著九節蛇骨，骨節間滲著墨綠色的毒液，正是玄清派失傳百年的“控靈鞭“。
蘇清瑤的指尖剛觸到鞭柄，蛇蛻突然發出嘶鳴。林小川看見無數半透明的蛇影從鱗片間鑽出，蛇信子舔過她的手腕，瞬間留下青黑色的抓痕。“這是柳仙與玄清掌門的封印證物。“她忍痛翻開蛇蛻邊緣，露出底下血畫的八卦陣，陣眼處嵌著枚斷裂的玉扣，“當年他們聯手鎮壓邪物，用蛇蛻封其妖氣。“
陳默用匕首挑起玉扣，斷口處滲出黑色粘液。林小川後頸的狐血印記突然灼痛，眼前閃過零碎畫麵：穿道袍的玄清掌門將控靈鞭插入蛇蛻，白發老嫗（柳仙）咬破舌尖血祭符文，而遠處山巔，穿黑袍的人正用骨錘鑿開鎮妖碑“粘液裡有幽冥殿右護法的妖氣。“蘇清瑤指著鞭身的蛇骨，每節都刻著同一個鬼麵咒紋。
洞頂的蛇蛻突然集體發亮，鱗片縫隙中滲出白霧。林小川聽見鐵鏈拖地的聲響從深處傳來，手電光掃過的瞬間，看見無數水鬼攀附在洞壁上，他們的瞳孔全是豎立的蛇形，指甲縫裡卡著槐樹葉和人骨碎片。
控靈鞭突然自主震顫，鞭梢卷起片蛇鱗射向水鬼。林小川接住鱗片，發現內側刻著生辰八字——正是幽冥殿右護法的命格。蘇清瑤從背包掏出羅盤，指針瘋狂旋轉後指向蛇蛻堆：“邪物就封在裡麵，護法想用蛇蛻妖氣複活它。“
陳默剛要開槍，洞壁突然滲出黑水。無數蛇頭從朽木中鑽出，蛇信子舔過的石壁立刻腐爛成孔洞。林小川將狐血按在控靈鞭的蛇骨節上，青銅鞭身瞬間泛起金光，鞭梢卷起的風刃切斷鐵鏈，白骨堆裡露出塊刻著“柳“字的殘碑——那是百年前柳仙廟的遺物。
“護法的真身是條化蟒。“蘇清瑤的羅盤指針突然折斷，“它用蛇蛻吸收萬仙塚靈氣“話音未落，蛇蛻堆轟然炸裂，衝出條覆蓋著咒文鱗片的巨蟒，蛇信子分叉處銜著半塊鎮妖碑殘片，碑麵上“水猴子“三字正在滴血。
林小川揮鞭纏住蟒頸，卻被它甩到洞壁。陳默的子彈打在鱗片上爆出火星，反而激怒了巨蟒——它張開的蛇口內竟排列著人牙，喉間卡著半件玄清派道袍。“看蛇信子！“蘇清瑤用符紙點燃雄黃，蛇信子尖端的倒鉤上掛著枚青銅戒指，正是爺爺常戴的那枚。
鞭身的蛇骨突然發出共鳴，林小川後頸的狐血印記亮起。他看見爺爺的影像出現在鞭梢，桃木劍劃破掌心將血注入蛇蛻，鱗片上的咒文隨即逆轉，化作鎖鏈捆住巨蟒七寸。“爺爺當年留了後手！“他將控靈鞭插進殘碑縫隙，整座山洞開始坍塌，蛇蛻如活物般纏向巨蟒，將其重新封印進鱗片。
撤離時，林小川在碎石下發現塊完整蛇鱗。鱗片內側刻著爺爺的筆跡：“右護法乃青嵐潭水猴轉世，蛇蛻為其蛻皮所化。“陳默撿起掉在血泊裡的戒指，戒麵刻著的太極圖已被咬碎半邊，斷裂處露出暗紅的血垢。
回到越野車時，電台突然響起雜音。林小川聽見幽冥殿主的笑聲從雪花點中滲出：“柳仙秘境的蛇蛻隻是開始。“副駕駛座的爺爺殘頁突然自燃，灰燼聚成地圖，標記著白狐嶺深處的狐穴。蘇清瑤的手機收到匿名彩信，附件是段監控錄像——右護法在萬仙塚古樹前蛻皮，蛻下的蛇鱗拚成鎮妖碑缺失的一角。
“他要用蛇蛻妖氣衝開水猴子封印。“林小川摸著發燙的狐血印記，後頸浮現出柳仙殘魂的留言，“爺爺和柳仙早有預料，控靈鞭是關鍵。“後備箱的青銅鈴鐺突然飛出，懸在方向盤上方旋轉，鈴舌敲擊聲與蛇鱗地圖共振，在空中繪出通往狐穴的光路。
白狐嶺的霧氣越來越濃，車隊行至半山腰時，輪胎突然碾到柔軟的物體。林小川下車查看，發現整片山路都覆蓋著新鮮蛇蛻，鱗片間還沾著未乾的人血，而遠處的狐穴方向，正有團墨綠色妖氣衝破雲層，妖氣中隱約可見水猴子與巨蟒交纏的身影。
深夜休整時，蘇清瑤在蛇鱗地圖背麵發現暗紋。加熱後的鱗片浮現出爺爺的日記：“民國二十三年，水猴子附身後護法，柳仙以蛇蛻封其七魄。今幽冥殿取蛻，必借萬仙塚靈氣破印。“日記裡夾著張泛黃的照片，年輕的老林頭站在柳仙廟前，身邊的白發老嫗正將控靈鞭插入蛇蛻堆，她袖口露出的狐爪印記與林小川後頸的如出一轍。
陳默突然指著遠處山脊：“看那裡！“萬仙塚方向騰起紫色靈氣，靈氣漩渦中隱約有巨蟒擺尾的身影，而漩渦中心，鎮妖碑缺失的碑角正在緩緩成形，碑麵上新刻的咒文竟是用活人鮮血澆築。林小川握緊控靈鞭，鞭身的蛇骨突然發出悲鳴，每節骨節都滲出爺爺當年留下的血咒。
越野車衝過最後道山梁時，擋風玻璃突然凝滿蛇蛻。林小川看見右護法站在狐穴入口，他的半邊身體已化為蟒鱗，手裡舉著吸滿靈氣的控靈鞭，鞭梢纏繞的不是蛇骨，而是爺爺臨終前交給他的那截紅繩。
狐穴深處傳來柳仙殘魂的歎息。林小川將狐血按在洞壁，浮現出百年前的壁畫：玄清掌門以道心為引，柳仙用千年蛇蛻為牢，水猴子被封入潭底時，右護法的魂魄正從它口中逃出，鑽進旁邊的蛇卵。“護法每百年蛻皮一次，蛇蛻就是他的命門。“殘魂的聲音從鱗片間滲出，“用控靈鞭抽碎所有蛇蛻，他便無法轉世。“
戰鬥在黎明爆發。林小川揮舞控靈鞭擊碎洞頂蛇蛻，每片鱗片碎裂時都發出水鬼的哀嚎。右護法化出蟒身撲來，蛇信子舔過的地麵瞬間長出毒藤，而藤條纏繞的位置，正是爺爺當年與水猴子戰鬥的壁畫。蘇清瑤點燃柳仙遺留的符紙，灰燼化作狐火灼燒蟒鱗，露出底下若隱若現的水猴子紋身。
“原來你才是真正的水猴子！“陳默的子彈擊穿蟒眼，卻看見護法的傷口迅速愈合，“寒潭封印的隻是你的軀殼！“林小川將鞭梢刺入蛇蛻堆，青銅鞭身與所有鱗片共鳴，發出的振波震碎了護法體內的妖丹，炸開的綠光中，他看見爺爺的桃木劍正插在水猴子的心臟位置。
護法化為原型墜入寒潭時，潭水突然倒流。林小川看見潭底的鎮妖碑已修複如初，碑底新刻的壁畫上，爺爺與柳仙並肩而立，腳下踩著破碎的蛇蛻，而碑頂的八卦鏡正反射著萬仙塚的靈氣，將水猴子的虛影重新壓入潭底。
返程路上，蘇清瑤突然指著後視鏡驚呼。林小川看見白狐嶺山頂站著個穿旗袍的身影，正是柳仙殘魂。她手裡托著枚蛇鱗，鱗片上清晰映出幽冥殿主的臉——那張臉與水猴子虛影完全重合，而他胸前佩戴的玉佩，正是爺爺遺像裡缺失的那枚。
後備箱的青銅鈴鐺突然響起。林小川搖下車窗，聽見白狐嶺深處傳來嬰兒啼哭般的蟒鳴，而遠方萬仙塚的古樹正在枯萎，裸露的根係間，無數蛇蛻正順著靈氣脈絡爬向寒潭，在水麵拚出幽冥殿的咒文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