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夢裡的那些，似乎像極了天劫。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就有些止不住了。
那個女人是誰？
天劫為什麼要毀了那些能夠化形的精怪。
她又如何阻攔的？
林知知想仔細想一想，可那些夢又有些模糊不清，強行去想的時候，頭也隱隱作痛。
林知知揉了揉太陽穴，將這些先壓了下去。
抬頭看著周圍這群小鬼，林知知又有點無奈了。
“你們想怎麼著？我送你們去投胎？”
一群小鬼不懂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鄭大丫原本是要吞噬她們的，隻知道林知知和道淩將鄭大丫打的魂飛魄散了，因此，全都憤怒的盯著她。
林知知心知她們聽不懂，也交流不了什麼，索性道。
“算了，念在你們也是被蠱惑的份上，我且送你們去投胎，不過，你們雖無辜，但也害了無辜胎兒的性命。”
“所以，大概要輪回幾世畜生道了。”
林知知說完，盤腿坐下閉上眼睛，念起了往生咒。
這些小鬼，基本上也都報了仇，大概是聽了鄭大丫的話，覺得投了胎，也不過再受苦一世，所以誰也不願走。
林知知隻能強行給她們超度了。
等著最後一隻小鬼也消失了之後，林知知睜開了眼睛，她拿出一張空白符紙，無風自燃之後，她憑空用手在空中寫了些什麼。
隨後收回手，自語道。
“看在你們也無辜的份上，少讓你們受點苦。”
做完一切，想著方辰幾人估計還在擔心她，林知知也沒有再耽誤時間，開始原路返回。
出了村子，就看到了等在那裡的三個人，看到林知知全須全尾，沒有絲毫受傷的痕跡。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方辰跑到林知知麵前，還特意圍著她轉了一圈。
經過鄭大丫那個拙劣的變化，林知知看到方辰，竟然也多了幾分親切，拍了他一下。
“沒事，我好好的，不過，我現在要再去那個廟裡一趟，你們是跟我一起，還是在這兒等我？”
方辰立馬站到林知知身邊，而他懷裡的圓圓早就在看到林知知的時候，就蹦到她懷裡去了，方辰忙道。
“我，小嬸嬸，我跟你一起！”
林知知微微頷首，又看向另外兩人。
李大千思索了一下。
“知知，你已經知道路了，我和文霞兩個人就不跟過去添亂了，不然，咱們人多目標也大，容易被發現，我倆也幫不上忙，就不去了。”
李大千是非常明白，他和周文霞過去，也不過是拖後腿。
林知知和方辰，又再次回到了那個廟裡。
對比他們之前來的時候，廟門緊閉，香火鼎盛的模樣，短短一天，這座廟就仿佛毫無人煙了一般。
而且一進去，就聞到了一股血腥氣。
應當是那群小鬼留下的。
走到這兒了，方辰才想起來，小聲問她。
“小嬸嬸，那些小鬼……”
林知知嗯了一聲，知道他想問什麼，直接回了他。
“已經送她們投胎去了。”
方辰沒說話，他肚子裡小鬼胎似乎也情緒挺消沉的。
林知知往前走了兩步，突然意識到了這父女倆好像不太對，扭頭看方辰。
“怎麼了？”
方辰勉強笑笑。
“沒什麼，覺得她們怪可憐的，本身也沒做過什麼壞事，結果卻……”
“還有村子裡那些人，都是助紂為虐的，他們現在還沒事呢。”
肚子裡的小鬼胎嘰裡呱啦的，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林知知笑笑。
“放心吧，報應不爽，他們的報應也快了。”
小鬼胎又小聲嘰裡咕嚕說了幾句。
方辰聽不懂，隻能看向林知知。
“小嬸嬸，我乖寶兒剛剛又說啥呢？”
林知知有些無奈。
“它問你，是不是因為它是女孩，當初你才讓它媽媽不要它的，估計是那群小鬼胎跟她聊什麼了。”
“哦，它剛剛還說，你如果實在想要兒子，它真的可以搓一根出來。”
方辰:……
林知知忍俊不禁。
“你們父女倆在外麵聊一聊吧，我先進去看看。”
方辰已經坐到一邊，低頭和小鬼胎講道理了。
兩個人一個說人言，一個講鬼話，嘰裡咕嚕各聊各的，但還怪和諧的。
林知知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進去林知知就感覺到了似乎哪兒不對。
入目先是整個屋子裡都是血。
這是那些小鬼報複留下的。
懷裡的圓圓一直在林知知懷裡，眼睛警惕的往外看。
林知知抬起頭，卻意外覺得，供奉的這隻神像，似乎有哪兒不一樣了。
圓圓也抬起腦袋，和上次一樣的反應，嚶嚀一聲，直接從林知知懷裡跳下去，跳到了神像身上。
在它背上輕踩著。
十分高興。
林知知垂眸，思索片刻，將手指咬破，而後滴到了神像上麵。
這次，神像沒有任何反應。
圓圓變成小朋友的模樣，圓滾滾肉嘟嘟的小朋友快樂的趴在神像上麵，奶聲奶氣又含糊不清的喊。
“餛飩……叔叔！”
林知知疑惑的抬起頭。
“餛飩？什麼餛飩？”
肚子餓了？
圓圓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指著神像的腦袋。
“餛飩叔叔！”
林知知雖然能聽懂圓圓大部分的表達。
但是這個餛飩，實在是有點抽象了。
這玩意兒長的人高馬大的，也不像餛飩皮兒啊。
圓圓有點口胡，很多東西表達不清楚。
但是一般也是相近的讀音。
林知知看著這隻神獸像，喃喃自語。
“餛飩，混沌……混沌？！”
林知知看向圓圓。
“你是說，它是混沌？！”
可是，神話傳說中，以及她看的書中圖解，混沌都不長這個模樣。
混沌是四大凶獸之一，山海經中記載，混沌形如黃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麵目模糊。
而她看的道教書籍中，混沌的形象和山海經中差不多，道教書中記載，混沌六足四翼，周身赤紅，口吐濁氣。
可麵前這隻神獸像，看上去隻是普通獸身，唯一像一點的，就是麵容模糊，看不清原本的模樣。
但是圓圓卻非常堅定。
“混沌，叔叔！”
混沌誕生於天地之初，若是幾百年前那場劫難，能夠將化形的妖怪劈的魂飛魄散，但是卻不一定能夠傷到它。
混沌作為四大凶獸之一，被邪修供奉，其實也不無可能。
林知知思緒有些飄散。
再一思索，圓圓已經跳到她懷裡來了。
他摟著林知知的脖子，指著混沌。
“麻麻！駕！”
林知知:？
她看看圓圓，看看那神像，頗有些不可置信。
“你讓我，騎它？”
圓圓瘋狂點小腦袋。
“麻麻！駕！帶圓圓！”
林知知哭笑不得。
“想什麼呢，這兒好像沒什麼了，我們走吧。”
林知知抱著圓圓剛走出門，卻突然聽到轟隆一聲。
她轉過身，看到那巨大的神像突然轟然倒塌。
方辰正坐在一邊給小鬼胎上思想教育課呢，嚇得一個彈跳起步。
“這這這，小嬸嬸，你乾的？”
那麼大個神像，瞬間就塌了。
除了他小嬸嬸，他想不起來誰還有這本事。
林知知沒否認也沒有承認，主要是，在這神像崩塌的一瞬，一道拳頭大的白色光束衝著她直接飛了過來。
林知知用靈氣豎起屏障，這白光卻仿佛沒收到絲毫影響，穿過之後，沒入了林知知胸口。
林知知沒有感覺到絲毫不適。
她皺眉，用靈氣在自己身體裡掃視一圈，可也沒發現什麼。
方辰卻突然驚呼一聲。
“唉？小嬸嬸！”
林知知抬頭看他，方辰驚訝的指著林知知裸露在外的胳膊。
“這，這兒？我眼花了？您怎麼突然多個紋身？”
林知知立馬低頭去看，就看到自己胳膊上確實多了個印記。
紅色的。
方辰湊近了一點。
“這個，小嬸嬸你紋的什麼啊？好奇怪哦，怎麼有四個翅膀六條腿呀？”
林知知腦海中似乎快速閃過一個畫麵，她伸手捂住胳膊。
下一秒，那圖案卻又消失不見了。
方辰懵了。
“這……”
不知道為什麼，林知知沒有覺得慌亂或者哪兒不對。
反而這圖案出現在她胳膊上的時候，她潛意識鬆了一口氣。
像是，本就該這樣。
回過神，林知知放下了手，也沒和方辰解釋，隻道。
“沒事，小障眼法，走吧。”
方辰點頭。
林知知說什麼他都信。
哪怕聽起來隻是敷衍的說辭。
方辰一邊走，一邊還低頭和肚子裡的小鬼胎講道理。
翻來覆去大概就是一個意思。
根本沒有不要它過。
林知知聽著方辰嘴碎的聲音，心情也輕鬆了幾分。
圓圓變回小狐狸，貼著林知知胳膊閉上了眼睛。
兩人避著村裡的人走，村裡出了那麼大的事，所以都比較安靜。
但是年齡小的幼童什麼也不懂，還在那邊嬉笑玩耍。
方辰看著那些孩子，卻突然冒出一點疑惑。
“小嬸嬸，按理說，鄭大丫她們是因為村裡人重男輕女，才死於非命，她們恨大人的同時，難道不恨這些男孩嗎？”
“她們吞女胎的魂魄，為什麼不吞男胎？”
林知知看到那幾個孩子，就算家裡並不是特彆富裕，但是能看出來也是嬌寵著的。
那些小鬼，本也應該和他們一樣無慮。
“那道士既然許諾村民殺了女孩就能生男胎就一定會想辦法讓男胎不會出事，而且，他又收服了鄭大丫。”
“鄭大丫在這群小鬼裡也算是領頭的了，她在，命令那些小鬼不去傷男胎，也是有可能的。”
方辰歎息。
“可那些女胎，和它們一樣無辜。”
林知知沒說話。
所以，那些小鬼雖可憐卻不無辜，最可憐又無辜的就是那些剛投胎就被吞噬甚至連魂魄都沒留下的胎兒。
最可惡的，就是村裡這些互相包庇，明知故犯，且把人命視作草芥的人。
方辰氣悶。
“最該死的居然還活著這麼多！”
林知知拍拍他。
隨後兩人一獸剛出了村子，又聽到轟隆一聲。
扭頭看過去，就看到村落裡塵土四起，房屋倒塌。
林知知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這才又看向方辰，聲音帶笑。
“看，報應這不就來了？”
遠遠聽到那邊傳來的痛哭慘叫聲，林知知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無辜者不傷，傷者不無辜，走吧。”
這樣的情況，不可能不來救援隊。
到時候，那片林子裡的屍骸就會全部出來了。
就算這些人沒被砸死在裡麵，也不可能好好的逍遙法外了。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方辰一口氣終於出來了，甚至快樂的哼起了小調。
上車之後，林知知的手機又響起來。
她看了一眼，是蔣言言。
林知知接通之後那邊傳來蔣言言有點急切的聲音。
“知知，你現在在哪兒？能不能帶著圓圓來一趟？或者我去找你們？”
林知知看了看懷裡的圓圓，圓圓正睜著無辜的大眼睛，試圖用小爪子扒拉林知知的手機把蔣言言救出來。
林知知將它的小爪子拿下來，然後拍了拍它的小腦袋讓它安靜點，才又問蔣言言。
“怎麼了？怎麼突然找圓圓？”
蔣言言那邊沉默了一下，隨後語氣有些無奈。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們族老給了回信，他們說，圓圓可能不止兩三歲，它極有可能，已經活了幾百上千年了。”
林知知:？
她低頭看著正試圖扒拉她衣服上的小吊墜的圓圓，發出了由衷的感歎。
“你們族老沒事兒吧？”
喝多了還是夢遊呢。
就這小東西現在這個小模樣，還幾千歲。
幾千天還差不多。
蔣言言那邊似乎抓了一把頭發，很是無奈。
“我一開始也是這麼認為的，可，族老給我看了一個東西，在我們狐族的記載中，確實有兩個大能生下來的小狐狸，像極了圓圓。”
“據記載，兩隻狐族先輩在那場天劫降臨之時，用特殊之法，讓他們唯一的幼狐陷入了沉睡，掩去了氣息，躲避天災，狐族幾百年來，一直試圖找到這隻幼崽，但，一無所獲。”
“知知，如今靈氣逐漸潰散，生了靈智的精怪少之又少，特彆是近幾十年，幾乎沒有了，也不可能有大能這個時候，產下生來就能化形的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