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節的喧囂剛散，清明便接踵而至。
銀河墓園，這片平日裡靜得能聽見落葉聲的地方此刻卻被人潮擠得水泄不通。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香火氣，嗆得人眼角發酸。
林墨穿梭在人群中，心裡嘀咕。
“也不知道現在這裡是鬼多還是人多。”
林墨是自己一個人來銀河墓園。
誰也沒說。
反正清明節也是法定假期。
拿著證件，林墨就去排隊領骨灰了。
因為是清明節，這裡很多人排隊領取自己要祭拜的骨灰，也有很多人就在墓園提供的祭拜台進行祭拜。
這裡不準燒紙，但可以上香，所以整個墓園幾乎都是煙霧繚繞。
骨灰都是放在固定位置上的，上麵還有名字和編號。
林墨耐著性子等了足有二十分鐘，才挪到窗口。
他遞上證件，工作人員是個麵無表情的中年男人，眼皮耷拉著。
他接過證件，目光在骨灰證的兩個名字上停留片刻，又抬眼打量了一下林墨，眼神裡沒什麼波瀾，隻是接過證件的手頓了頓，隨後取骨灰的動作卻比對待前幾位快了幾分。
一個骨灰盒入手微沉。
裡麵是父母一起的骨灰。
其實林墨上輩子就知道，人的骨頭很多，哪怕燒成灰也還是很多，所以火葬場也隻會取其中一部分出來裝入骨灰盒。
林墨抱著它沒有片刻停留，徑直穿過煙霧繚繞的祭拜區，離開了墓園。
他本來也沒打算在墓園裡祭拜後再把骨灰放回去。
銀河公墓這裡骨灰寄存隻能放20年。
到期之後還得折騰處理。
還不如直接放家裡好。
怎麼會有人覺得把父母的骨灰放家裡會害了自己啊。
那可是養育自己的父母啊。
人渣父母咋辦？
直接衝廁所啊，真留著拜山嗎？
回到家，林墨又匆匆下了樓。
菜市場裡，過節的氣氛同樣濃厚。
他熟門熟路地走到燒臘店，要了一整條燒肉。
又跑去賣雞的地方要了隻活雞，讓檔口老板娘幫忙把雞殺好，但不要開膛破肚。
拜神雞可不能開膛。
最後就是再買條鯪魚。
林墨提著大包小包回到家，將早已疊好的元寶冥幣擺上，水果洗乾淨擺好。
雞用熱水淋在上麵，這樣雞皮不會破，樣子也還會好看。
畢竟這個雞主要是用來祭拜。
鯪魚則下鍋煎至兩麵金黃。
這些祭拜的東西，其實都是林墨記憶裡媽媽做過的事情。
雖然說到底，不過是求個儀式感。
一切準備妥當，林墨點上三炷香，看著青煙嫋嫋升起。
在很早之前，林墨就用通幽找過父母。
可每一次，回應他的都隻有一片虛無。
要麼是魂飛魄散，還是往生輪回，他也不太確定。
或許真的跟係統說的那樣，已經轉世了也說不定。
其實在楚玲家裡那次，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頭七回魂的場景。
然後那天他偷偷又回到楚玲家，看著楚玲的爸爸漸漸消失。
那瓶牛眼淚都被那母女用完了。
他當時其實在想，如果當初自己也有一瓶牛眼淚，那該多好啊。
不過重生也選不了時間點。
將準備好的紙錢燒了之後，林墨拿出一把小刀，切了個雪梨，然後又切了一塊燒肉。
“來來來，吃了這塊燒肉，紅皮赤壯啊。”
這是他媽媽以前祭拜完了之後就會拿小刀切一塊燒肉給他吃。
爸爸也會切一大塊自己吃。
收拾好東西之後，林墨少有地在家做起了飯。
他還順手打開了音響，播放著爸爸以前喜歡的刀郎。
不是很懂，為什麼爸爸這個粵東人會喜歡刀郎。
他問過一次，那時候爸爸說的是：
“你識條鐵，這是男人的浪漫。”
“男人的浪漫不是李宗盛嗎？”
飯桌上擺了三個碗，都裝上了飯。
“老豆食飯，老媽子食飯。”
林墨喊了一聲，便自顧自地吃飯了。
早上的祭品到了下午就變成了菜。
在粵東這片地方就是這樣，祭品也要帶回家吃。
大概是不能浪費食物吧。
林墨也沒浪費食物，將桌上的飯菜全部吃安靜了。
收拾好所有的東西，林墨關好門。
係統：為啥這章這麼悲傷？
羊城東沙收費站路邊。
頭戴著漁夫帽的男人靠在車邊，嘴裡叼著煙。
“鶴城那邊都還沒解決呢，就讓我們過來羊城，那個老道長不是很厲害的嗎？”
坐車裡的男人看上去二十多歲，看上去十分乾練，又有些平平無奇。
“鶴城那邊已經評估過了，那個人大概算是某些正義使者，隻要沒有再出現類似的事情，可以不追查下去。
但是純陽觀的純真子道長那邊明顯更重要些。”
“我知道，不然我也不會過來啊。”
漁夫帽丟下煙頭，順帶踩了兩腳才坐上車係好安全帶。
車子一路朝著純陽觀開去。
隻不過純陽觀這個地方不好停車，他們停好車還得自己走過去。
這天純陽觀剛好閉館。
兩人也懶得打電話，直接翻越圍牆就進了去。
周圍竟然也沒人留意到他們的舉動。
走入純陽觀，就有兩名身穿青色大褂的道士走了過來。
“不好意思，兩位香客，今日純陽觀不對外開放，請回吧。”
“我們是炎黃覺醒的，是局長讓我們過來幫助純真子道長調查的。”
兩名道士聞言也不再阻攔，“原來如此，那兩位請跟我來，師祖在後院。”
說著，便走在前麵引路。
穿過純陽寶殿，四人來到了花園內的亭子。
純真子依舊坐在那天的位置上。
然而漁夫帽也沒有廢話，直接閉上了眼睛張開手，感知著周圍。
片刻後，他驚訝地睜開眼睛。
“不對。”
乾練男人挑眉看去。
“怎麼？”
“這構成，這感覺，跟鶴城那個一模一樣啊。”
乾練男人早就在車上聽漁夫帽說過他在鶴城遇到的事情。
“確定是一樣的？”
“對，一樣的，這玩意兒就跟指紋眼膜一樣，每個人獨一無二。
所以我可以肯定，出現過在這裡的家夥，跟在鶴城動手解決那三個罪犯的人是同一個。”
這個時候，純真子才站起身來。
“看來炎黃覺醒果然還是人才輩出啊。”
如果林墨在的話，就會發現這個純真子看上去竟然比之前要年輕許多。
但那雙眼睛，還是渾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