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誌飛憑借記憶,走到角落一戶破舊的屋子前。
門口掛著簾子,偶爾能看到有人從裡麵出來。
根據記憶,這就是一家沒有牌照的黑診所。
不過因為獨特的幫會管理製度,又沒有定期交錢,所以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而且兄弟們打架受傷的時候,通常也會送到這裡治療。
類似的黑診所很多,不過都交了錢,又和幫會扯上關係,所以也沒人會管。
甚至有些黑診所的大夫就是幫會成員!
陳誌飛眯起眼睛,直接走了過去。
劉猛見狀,機靈的加快腳步掀開了遮擋了簾子。
等到大哥進去,才立刻跟了進去。
車夫站在門口,略作猶豫後還是跟了進去。
他要親耳聽聽到底怎麼說,確認是不是提供的線索有用,能不能拿到賞錢。
掀開簾子,就看到靠牆立著一排櫃子,上麵還擺放著少量的藥品和器械。
一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正蹲在地上,認真的給一名婦女的腳掌用棉花消毒。
傷口不算大,隻是簡單消毒處理就完了。
在這些底層百姓看來,治病的錢太貴了,能不花錢自然是不花錢。
但凡能挺一挺就過去的,都不舍得花錢。
能找郎中的,就絕對不會去高價的大醫院。
畢竟去廣慈醫院掛號費就要1元,而弄堂口的郎中把脈才5分錢。
能在黑診所消毒處理,也才花2角,要便宜太多了。
穿白大褂的醫生聽到聲響,轉頭看了一眼,露出一張坑坑窪窪的臉。
在見到身穿黑色製服的巡捕時,眼中閃過一絲恍然。
都沒有繼續往上看臉,直接就把頭轉了回去。
一邊繼續處理傷口,一邊說道:“等我一分鐘就給你拿錢。”
很明顯,這是當成來收費的,而且還習慣了這種給巡捕房繳費換平安的交易方式。
陳誌飛並沒有催促,隻是背負雙手在診室裡看了起來。
雖然要扮演好惡棍的角色,不過有些細節上還是可以稍稍調整的。
比如眼前的婦女腳被利器劃傷,正急著做消毒處理。
反正也就一兩分鐘的事情,沒必要急。
真要阻攔治療,那就真成了壞人,而不是演的。
在診室裡繞了一圈,把角落和垃圾桶都看了一遍,並沒有發現帶血紗布什麼的。
即便長衫昨晚真來過,也肯定早就處理掉了。
片刻,婦女的腳在消毒後又纏了一圈紗布,治療就算結束了。
然後叮囑道:“注意保持乾燥。”
婦女道謝了一聲,付了錢就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穿白大褂的醫生這才不高興的開口道:“前幾天安哥才來收過錢,怎麼又收啊?”
嘴裡雖然抱怨,但還是拉開了抽屜。
先是拿了一張1元的,想了想換成5角的。
都是街麵上混的,深知小鬼難纏的道理,遇到不守規矩來打秋風的巡捕也隻能認倒黴。
給5角錢打發走就算了。
但是過於貪婪的話,他就會找幫會告狀主持公道了。
畢竟已經交過錢了,還來收錢就不合規矩了。
隻是在看清來人麵容時,臉上立刻露出諂媚討好的笑容:“喲~飛哥,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陳誌飛背負雙手,瞥了一眼遞過來的鈔票。
如果是前身的話,肯定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不過現在的陳誌飛闊氣得很,根本就看不上這幾角錢。
玩味的笑道:“張麻子,你都交過錢了還給什麼?記住,以後誰敢不守規矩找你收錢就找少安!”
這就是施恩畫餅了,先給點好處,待會兒問話的時候才會知無不言。
“是是,多謝飛哥照顧~!”張麻子急忙討好的感謝。
眼珠子轉動,詢問道:“飛哥找我有事?”
陳誌飛微微頷首,使了一個眼色。
劉猛心領神會,轉身像鐵塔一樣守在門口,要是有人想要進來就會被阻攔在外麵。
這才開口道:“昨晚是不是有人找你治過槍傷?”
沒有任何拐彎抹角的單刀直入,就是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果然,張麻子臉上的神情並不是驚訝然後疑惑,而是驚訝中閃過一抹慌亂。
雖然強作鎮定,但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已經就是答案。
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陳誌飛踱步坐在了藤椅上,點上一支哈德門。
意味深長道:“我既然這麼問你,自然不會無的放矢,而且你也該知道我的脾氣……。”
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道上混的,誰不知道鼎鼎大名的‘飛哥’是屬瘋狗的。
沒事兒都會撲上去咬兩口,要是得罪了他更是睚眥必報。
要是敢撒謊欺騙,結局會很淒慘!
張麻子嚇得臉上驟變,急忙擺手:“沒有沒有,我怎麼敢騙飛哥您呢?”
他心裡清楚,飛哥說得出就做得到。
雖然那人威脅過敢出去亂說就殺了自己,但那是後話,如果現在不說今天就會被打死!
而且陳誌飛的出現,顯然是在追尋那個人的下落。
有沒有命來找自己報仇,還不一定呢!
張麻子秉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竹筒倒豆子一樣毫不猶豫吧嗒吧嗒交代起來。
“飛哥,昨晚的確有一個人來我這裡治療。”
“當時他右腿在流血,而且是受的槍傷!”
“雖然以前我也替幫裡兄弟治過槍傷,但是一個陌生人闖進來,我還真不敢亂治。”
“結果我還正想關門,他就拿槍對著我!”
“沒辦法,我隻能替他把子彈取了出來。”
“臨走的時候給了我5元錢,還威脅我敢說出去就要我的命!”
“飛哥,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
張麻子主動把知道的都交待的出來,還從櫃子底層翻出一個瓶子。
“這是取出的子彈,我沒敢扔偷偷藏起來了。”
陳誌飛接過瓶子,對著燈光看了一眼。
確認裡邊裝的是彈頭,唇角不由上揚。
前身時常玩槍,對子彈也有所了解。
這顆8x22毫米的正是南部式的子彈,除了日本人誰還會用那種槍?
陳誌飛目光玩味道:“連槍傷都能治,你這裡什麼時候有磺胺了?”
張麻子神情一怔,苦笑道:“飛哥,您說笑了,我怎麼會有磺胺這種堪比黃金的高檔貨。”
“那人隻是取出子彈縫合傷口,隻是做了消毒之後纏上紗布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