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裡欣賞看舞台，倒是又是另一種享受~！”
陳誌飛站在包廂內的露台邊，雙手搭在欄杆上，能居高臨下的欣賞對麵舞台上正在表演的歌舞。
十幾名打扮性感的舞女在台上隨著明快的音樂跳舞，倒是彆有一番滋味。
與在一樓大廳的卡座上，又有不同的感受。
當然，價格上也有巨大的區彆。
樓下最低檔的消費是兩個銀元，樓上包廂的費用自然是呈幾何的增長。
如果隻是憑陳誌飛在巡捕房的一個月的工資，連上二樓包廂的資格都沒有！
大世界能被稱為法租界夜生活的銷金窟，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單是服務員送來的這瓶洋酒，就要一個普通勞動力半年的工資！
加藤倒了兩杯酒，遞出去一杯：“陳先生，這是剛從法國酒莊運過來的，您嘗嘗~！”
態度很恭敬，完全就是拿出了下屬討好長官的架勢。
陳誌飛微微頷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淡淡開口道：“以後稱呼我陳巡捕，外界就會認為我們是交易關係，你主動出錢結交我，而我利用巡捕職權替你平事兒！”
有錢的商人結交權貴和巡捕房的高層得到方便和庇護，是很平常的事情。
就像趙寶慶作為總華捕，手裡掌控著整個法租界的巡捕。
那些富商都會主動送錢送禮，結下交情得到庇護。
甚至有人送出乾股，換來在法租界的便利。
彆看趙寶慶經常來大世界，可是一次錢都沒有花過。
每次身邊都跟著求合作的富商，有的是人搶著替他結賬。
包括前天很豪氣的承擔了陳誌飛當晚的消費，也是由巴結他的人結賬。
如果換了以前的陳誌飛，那隻是一個普通的臭腳巡而已。
街上的小販們為了做生意，會花錢討好尋求他的庇護。
可是像加藤這種外國商人，可就不會和一個小小的一級巡捕產生交集了。
最低的範疇，也是巡長級的人物。
不過如今的陳誌飛是上過幾次報紙的神探，巡捕房未來的新星。
就算將來不能當總巡捕，探長或者巡長是十拿九穩的。
再加上總華捕公開的拋出橄欖枝，現在和他結交倒也不會讓人生疑。
加藤雙手捧著酒杯，小心翼翼抿了一口。
討好的笑道：“明白~！陳巡捕以後要是想來二樓包廂，直接掛我的賬上就可以了！”
“嗯。”陳誌飛微微頷首，一臉的不置可否。
有人願意承擔費用，為什麼要拒絕呢？
吃拿卡要占便宜，才更符合兩人的利益交換。
陳誌飛滿意的點了點，端起酒杯正準備喝酒。
忽然
神情一怔，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從進入包廂開始，就總感覺哪裡不對頭。
現在聽到加藤討好的話，立刻反應過來哪裡不對了。
看著淤青的胖臉，疑惑道：“你說話怎麼沒有口音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
前幾次的接觸裡，這個日本人說話可是帶著很重口音的。
一聽就知道是外國人！
可是從進入包廂開始，這個日本人說起中文來賊溜！
再加上同樣的黃皮膚，還真會把他當成上海本地人！
加藤賠著笑臉，解釋道：“我的父母很多年前就跟隨先遣團來了中國定居，我也是在上海出生長大的，所以中國話說的很好。”
陳誌飛微微頷首，這才符合先遣團的印象。
從小在中國出生，讀書生活了幾十年，發音上已經和國人沒有任何區彆。
這也是先遣團和居留團危害最大的原因。
在接觸當中，你或許認為是同胞給予信任，結果是一個異族侵略者後代，想想都不寒而栗！
不由疑惑的問道：“既然你官話說得很標準，為什麼還故意要留口音？”
“唉~！”加藤苦笑著搖了搖頭，胖臉上滿是無奈和失望。
低聲道：“其實在大日本帝國內部，從本土過來的日本人是瞧不起我們這些在中國出生並長大的日本人。”
“甚至很多重要的事情，都會刻意的對我們進行保密！”
“最初被招入特高課的時候，我除了提供情報之外，連我的上線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每次接頭的時候都會變換裝扮，甚至不準我轉頭看他的臉，明顯是在防備我。”
“後來協助特高課行動中立了不少功勞，才逐漸得到重視，還能指揮潛伏在法租界的行動隊執行任務。”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能從那幾個行動隊員的眼睛裡看出對我的輕蔑和不屑一顧。”
“他們從始至終，都沒有把我當成真正的同胞。”
“所以我就故意在說話的時候留很重的口音，那些從本土過來的人聽了口音也會把我當成同胞了。”
“唉~！”
加藤歎了口氣，臉上滿是酸楚和苦澀。
想到被同胞防備和歧視，被當作下等人的時候心裡就充滿了無奈。
陳誌飛聽了講述，算是明白為什麼明明中國話說得很標準，之前卻帶著口音了。
“中國人把你當成日本人。”
“日本人又把你當成中國人。”
“結果你兩頭不是人！”
“是這樣吧？”
額……
加藤神情一滯，心裡更苦了！
這簡直就是在傷口上撒鹽啊！
不過陳誌飛了解到加藤的過往，以及如今在日本人內部的情況，反倒對他更放心了。
這種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家夥，對特高課能有多少忠心可言？
隻要捏著他的把柄，再給他足夠的回報，就能替自己賣力。
雖然不會效忠，但絕對好使！
當然，這樣的人就算效忠了也不會得到信任。
“放心，隻要跟著我好好乾，以後保證讓你在日本人麵前揚眉吐氣！”
陳誌飛安慰了一句，習慣性的畫了一個大餅。
隨即臉色變得嚴肅，詢問道：“說說你的情況吧。”
加藤臉色一正，急忙轉頭左右張望。
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道：“我已經和行動隊重新接頭，也告知了沒有按時去接頭，是因為爭風吃醋打架被抓進巡捕房關了一天。”
“我被抓的事情不是秘密，他們一查便知，不會起疑的。”
“特高課要求我們儘快重新執行綁架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