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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的另一個朋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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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在胡家住了一夜。

住在一樓的保姆房。

第二天日頭才出,我就起了床。

不知道該做什麼,我又端正坐在客廳,和思維裡的三枚印章展開互動。

他們似乎是活物,願意親近我,鎖住我體內至陰氣的同時,它們還在吸收。

至陰氣在它們那裡轉一圈,變成另一種力量又反哺給我。

它們與我建立了玄妙的聯係,似與我身體和命數融在了一起。

“噠噠!”

富有節奏的腳步聲從樓上下來。

首先出現的是一雙美腿,線條修長,肌理均勻,皙白如乳。

胡幼寧就那麼站在旋轉樓梯的第一道轉角,直勾勾地看著我。

她的美不容置喙,今日的神情卻不似往日的親熱和溫柔。

漂亮的眸曈裡,有毫不掩飾的嫌厭。

“太太都死了,你怎麼還有臉來我家的?”

出口的話更令人心寒,儘是老太太已經死了再沒人壓著我的放肆。

我微微皺起眉頭,無法將現在的她,與小時候那個對我關懷備至的姐姐重合在一起。

“還想住在我家裡,讓我們教你怎麼生活的本事,想得挺美。你呀,這輩子就是隻配和屍體打交道的命。自己去過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就行了,來禍害我們做什麼?”

胡幼寧走過來,看我給自己泡了茶,她抬手將茶杯掃到了地上。

茶水四濺,茶杯質量卻挺好,咕嚕嚕在地上打個轉,又站穩了。

胡幼寧有些氣惱,抬腳將茶杯踢出很遠。

碎裂聲終於傳來,那雙修長美腿肌肉扭曲了一下,忽地有些醜陋。

“還想讓我爸給你分廠子的錢?老太太是真老糊塗了。我爸我媽辛辛苦苦攢下的家業,她輕飄飄一句話就想拿走一大坨,貪婪成性,怪不得她會枉死,活該……”

我突然站起來,目光冷冽。

我可以接受他們的表裡不一,可以任他們忘恩負義,食言而肥,但是我不能容忍他們侮辱外婆。

“道歉!”

我冷冷吐出兩個字。

胡幼寧被我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但是她很快鎮定下來。

“乾什麼,你還想打我啊?難道我說錯了嗎,你家老太太難道不是異想天開,不是該死?”

她傲然挺著胸,巍峨如山。

我的眼裡卻沒有風景,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打掉了她的囂張,也抽走了與這個家庭數十年的情分。

胡老三兩口子的身影急匆匆衝出來。

那口子去護著她的女兒,胡老三則是陰冷地看著我,“應天,叔念著與太太的舊情收留你,你卻動手打我女兒,是不是太沒把我這個叔放在眼裡了?”

我無視他們兩口子陰毒的眼神,盯著胡幼寧說:“道歉,或者,死!”

“你竟然敢威脅幼寧,老娘我……”

那口子破口大罵,胡老三突然將她拉住,對胡幼寧說:“幼寧,道歉。”

胡幼寧不乾,胡老三低聲說:“道完歉,就能省掉那一大筆錢,你好好想想。”

胡幼寧愣了愣,不情不願地跟我說了聲對不起。

我沒說話,轉身就走。

身後,胡幼寧說:“爸,萬一他還來要錢,怎麼辦?”

胡老三說:“當初就是個口頭協議而已,他拿什麼來要?他要再敢來,我自然有的是辦法對付他。你以為你爸這個縣裡首富是白當的?”

我隻是冷冷地笑了笑。

外婆留給我的東西,那就是我的,誰也賴不掉。

任他們囂張,會有乖乖給我送來的一天。

小縣城不大,傳承卻遠,三千多年前曾是一個諸侯國的都城。

如今都還能見到那時候留下來的許多痕跡。

從四華門入城,沿著一條鋥亮的青石板路一直往前走,說不定就能踩到三千多年前古人留下的腳印。

無數代人的增資添色,如今這條古道已經變得更加厚重精致。

一直走到儘頭,那裡有一座略顯破舊的小樓,孤孑而立。

它的頭上殘存著半隻飛鳥櫞,斑駁的鳥嘴裡叼了一麵幡幌,上麵寫著個壽字。

我盯著那麵幡幌看了半天,抬腳去見我另外一個朋友。

“特麼的,明天,老子要再見不到錢,就一把火燒了你這壽材鋪子。我們走!”

一夥人氣勢洶洶從樓裡衝出來。

路過我身邊的時候,領頭的見我不讓路,罵了聲“好狗不擋道”。

他身邊有人認出我,趴在他耳邊小聲嘀咕幾句。

他愣了愣,又罵了聲“晦氣”,然後揚長而去。

我盯著他們的後背看了許久,揣在褲兜裡的手一直在把玩一把小巧剃刀。

店裡狼藉一片。

紙紮、香燭被扔的到處都是,往日坐的板板正正的幾口棺材也是東倒西歪,其中一口還被劈成了幾半。

寶楞正垂頭喪氣拾撿還算完好的東西,臉上多處青腫,嘴角帶血。

看見我,他的眼睛瞬間明亮,“應天,你咋來咧?”

他與我有些像,天生天養,有名無姓。

所以我們能成為朋友。

我問他:“咋回事?又不是打不過,你咋不打他們?”

“能咋回事,欠他們錢唄。挨頓打就能緩一天時間,劃算。”

寶楞看著我傻笑說:“你還不一樣,他們罵你,你不也沒有打他們……”

他的笑容突然僵在臉上,然後繃緊的臉部肌肉緩緩展開,換成另外一種更真誠的笑容。

“你居然能說話了,太好了,今晚吃狗肉,我請你。”

他也顧不著收拾店鋪裡的狼藉了,拉著我就往外走,“我們去接上太太一起,她肯定更高興。她知道了不?”

“外婆已經葬了。”

寶楞的雙腿瞬間立住,隨即眼眶濕潤,“葬了,咋就葬了?”

我說:“命劫。”

寶楞不理解那是什麼,但他知道外婆是真的走了。

他抱著一口棺材哭了一整夜,第二天紅著眼對我說:“那就彆再回村了,以後我們哥倆住,我能掙錢。”

說完這話,他臉有些紅,因為昨天那幫要錢的人又來了。

寶楞把我護在身後,說:“你先上樓,我來應付。”

我沒動。

那群人進店,看著已經收拾整齊的店鋪冷笑連連。

“我說寶楞啊,籌到錢沒有?你說你,籌不到錢,還收拾這爛鋪子乾啥。老子說了,今天要是拿不到錢,要燒你的鋪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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