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券部部長挺直了脊背,端坐在會議室長桌的一側。他的手指下意識地在桌麵上滑動,指尖摩挲著那道不易察覺的細微裂痕,像是想要借此舒緩內心的緊張。
室內氣氛凝重,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微微前傾身子,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清了清嗓子,聲音裡帶著幾分試探,又透著小心翼翼。
“要不……” 他頓了頓,目光偷偷瞥向主位上的常菲菲,“再跟淩瀟峰談談?沒準能爭取到九折的價格?”
這話一出口,會議室瞬間陷入死寂。窗外,城市的喧囂被隔絕在外,唯有空調外機發出的輕微嗡鳴聲,在這安靜的空間裡格外清晰。
常菲菲原本半闔的雙眼猛地睜開,那目光銳利如鷹,仿佛能穿透一切。她 “唰” 地一下站起身,黑色職業套裙隨著動作帶起一陣風,高跟鞋的鞋跟重重砸在地板上,發出急促而尖銳的聲響,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眾人的心坎上,如同催命的鼓點。
“不可能!” 她的聲音冷得像冰碴子,透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常菲菲快步走到窗邊,窗外的天空陰沉沉的,厚重的雲層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壓得極低,仿佛下一秒就會傾盆而下,將整個世界淹沒在雨幕之中。她伸手按在冰涼的玻璃上,指尖微微顫抖,那模樣,仿佛是在獨自支撐著一個隨時可能崩塌的世界。
夜幕如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悄無聲息地籠罩了整座城市。常菲菲的彆墅裡亮起暖黃色的燈光,從外麵看,那燈光柔和而溫馨,宛如童話裡的溫暖港灣。然而,當常菲菲走進彆墅,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她站在玄關處,彎腰脫下高跟鞋,赤腳踩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可那綿軟的觸感並沒能驅散她心中的陰霾。
這時,兒童房裡傳來女兒奶聲奶氣的笑聲,清脆得如同銀鈴。傭人正繪聲繪色地給孩子講著小熊和蜂蜜罐的故事,那充滿童趣的語調,仿佛在房間裡構建出一個簡單而美好的童話世界。
常菲菲靜靜地站在客廳中央,望著兒童房的方向,眼神裡滿是渴望。那童話世界裡的幸福,此刻對她而言,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
就在這時,門被輕輕推開,常英秀穿著淺紫色的針織衫出現在門口。晚風吹來,她身上帶著濃鬱的桂花香。她把包放在玄關,目光不經意間掃過茶幾上散落的財務報表,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和報表,讓她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姐。” 常英秀輕聲喚道,聲音裡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常菲菲回過神來,強擠出一絲笑容,拉著妹妹在沙發上坐下。她的指尖溫柔地撫過常英秀柔順的長發,那動作像是在撫摸一件無比珍貴的寶物。
“你和小狐狸,真的徹底斷乾淨了?” 常菲菲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
常英秀的頭微微低了下去,聲音小得如同蚊蠅:“他有女朋友,而且是公開的。”
“傻丫頭。” 常菲菲握住妹妹的手,塗著蔻丹的指甲輕輕敲擊著她的手背,“如今這世道,哪還有什麼從一而終的愛情?”
她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向淩瀟峰,腦海中浮現出淩瀟峰開著私家車時的模樣,還有他看自己時那充滿算計的眼神。
“你瞧瞧那些上市公司的老總,哪個身邊不是鶯鶯燕燕的?成功的男人,有個女朋友很正常呀!” 常菲菲的語氣裡帶著幾分嘲諷,“隻要你用心,機會總會有的。”
常英秀咬著下唇,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她的睫毛微微顫動,像一隻受驚的蝴蝶,許久之後才開口:“可是…… 這樣做,真的好嗎?”
“有什麼不好?” 常菲菲突然湊近,身上濃鬱的香水味裹挾著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你就以幫我遊說的名義去接近他,送送咖啡,一起吃吃飯。光明正大的,她能說什麼?”
常菲菲停頓了一下,眼中的光芒更盛:“要是那女孩吃醋……”
“可萬一他根本不喜歡我呢?” 常英秀抬起頭,眼中滿是不安。
“這重要嗎?隻要你自己,是真心喜歡他的,這就行了,其餘一切都不重要。” 常菲菲猛地站起身,放在茶幾上的紅酒杯裡的液體劇烈晃蕩,險些溢出。
她舉起酒杯,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儘,猩紅色的液體順著喉嚨流下,仿佛燃燒的火焰,灼燒著她的內心。
“妹妹呀,你得對自己有信心!” 常菲菲的聲音拔高了幾分,“你不是跟我說過,高中時就有好多男生給你遞紙條,大學時還有男生為了你打架嗎?你可是一等一的大美女!如果他真的分手了,你就占據最有利的位置。”
常英秀聽了,緩緩點了點頭。她曾經在學校和一個富二代談過戀愛,但發現對方腳踏兩隻船後,就果斷分手了。其實,在她心底,真正喜歡的人,隻有淩瀟峰一個。
三天後的清晨,晨光透過百葉窗,在辦公室的地板上投下一道道細長的光影。淩瀟峰推開辦公室的門,一股濃鬱醇厚的咖啡香氣瞬間撲麵而來,仿佛一隻無形的手,將他拽進了這香氣的世界。
辦公桌上,放著一個精致的骨瓷杯,杯身潔白如雪,上麵繪著淡藍色的花紋。深褐色的咖啡液體泛著油亮的光澤,表麵漂浮著一層細膩如絲的泡沫,宛如給咖啡戴上了一頂柔軟的帽子。
淩瀟峰愣了一下,目光在咖啡杯上停留片刻,才緩緩拿起杯子。他把鼻子湊近杯口,輕輕嗅了嗅,這不是他平日裡喝的藍山咖啡,而是一種從未聞過的獨特醇厚氣息,那氣息裡,仿佛藏著無數的秘密。
入口的瞬間,他的味蕾像是被一場盛大的煙花點燃。前所未有的甘甜瞬間在口腔中蔓延開來,絲滑的液體中裹挾著淡淡的煙熏味,恰似冬日裡壁爐中跳躍的溫暖火苗,一下一下舔舐著他的舌尖。這是淩瀟峰從小到大喝過的最好的咖啡,沒有之一。
“這是什麼咖啡?” 他轉頭問剛走進門的常英秀,聲音裡難掩驚訝與好奇,目光緊緊盯著常英秀。
常英秀垂眸,默默整理著文件,耳尖微微泛紅,如同熟透的櫻桃。她的手指有些僵硬地翻動著文件,好半天才擠出幾個字:“我姐弄的,全世界最貴的,貓屎咖啡。”
淩瀟峰的手猛地一抖,滾燙的咖啡濺到手背上,傳來一陣刺痛。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常菲菲上次離開時那意味深長的眼神,還有她猩紅套裝下若隱若現的鎖骨。
“拿人手軟,吃人嘴短” 這句話,如同炸雷在他腦海中轟然響起。他望著杯底漸漸冷卻的咖啡,那原本濃鬱的香氣,突然變得過於濃烈,濃烈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點密集地敲打著玻璃,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宛如無數細密的鼓點,敲在他緊繃的心上。淩瀟峰扯鬆領帶,喉結上下滾動,他知道,這杯價值千金的咖啡,怕是要用難以估量的代價來償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