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人命有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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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實在油鹽不進,陳裡正費儘口舌,好話賴話輪著說,最終卻還是沒能說服那男人給孩子請個大夫。

不過他倒是答應了這件事就到此了結,不會再拿打死這種話來嚇唬孩子。

然而就算如此,他那小女兒在入夜之後也還是起熱了。

謝莞娘睡得好好的,和江遠前後腳被外麵傳來的噪音吵醒,卻原來是那男人依然不肯給他小女兒請大夫,被他婆娘和兒女纏著哭求,他沒忍住,又打罵起了自家婆娘和兒女。

此時夜深人靜,江遠和謝莞娘不用人喊,就直接被他家傳來的哭聲、罵聲給吵醒了。

謝莞娘氣得夠嗆,她今天雖然沒上山,但卻洗了衣裳、搞了衛生,晚上還準備了明天要帶的乾糧,她也是很累的好不好?

氣鼓鼓的爬起來,和江遠一起出門一探究竟。

比他們動作更快的大有人在,你家驚動我家,我家驚動他家,最終大半個村子的人家都派了代表出來,查看這大半夜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臉暴躁的陳裡正也來了,在他“你是給孩子請大夫,還是今年秋收後去州城服勞役”的選擇題逼迫下,那男人最終答應了讓大兒子栓子去請陳大夫。

陳大夫的兩個兒子此時就和江遠、謝莞娘等人一起站在他家院子外頭,聽到栓子說要請他們爹過來,兩人忙和他一起回了他們家。

他們爹年歲大了,跟著他學醫的陳大郎又年紀還小,老爺子肯定舍不得把那小子給喊起來背藥箱。

兄弟倆不放心老爹自己走夜路,乾脆打著火把,和栓子一起回家請他們爹出馬了。

陳大夫來的很快,他兩個兒子出門打探情況時,他就被驚醒了,以防萬一,他還提前穿好了外衣和鞋子,就是為了防止等下有人喊他去給看診。

正如陳大夫跟謝莞娘說的那樣,做大夫的,但凡心腸沒有長歪,吃苦受累就是難免的。

他老人家雖然已經一把年紀了,但大半夜被人喊起來的次數一樣不少。

聽栓子簡單說了他小妹的一應症狀,陳大夫在兩個兒子的護持下來到栓子家。

給臉色黑紅,已經昏迷不醒,但卻時不時抽搐一下的小娃兒把過脈,陳大夫抬頭看向作為一家之主的栓子他爹,“小丫這身子骨兒虛成什麼樣,不用我說你們也看到了。她驚懼高熱,比尋常人得了同樣病症要驚險很多。”

儘管陳大夫已經儘可能說的直白易懂,但栓子他爹卻還是假裝自己並沒有聽出陳大夫話語裡對他的隱隱指責。

他搓著手問陳大夫,“您這意思,這丫頭已經沒得治了?”

陳大夫和陳裡正同時蹙眉,屋子裡和院子裡的街坊鄰居也都互相遞著眼色,神情中難掩錯愕。

陳大夫深吸一口氣,“有的治,就是要比彆人麻煩一些。”

栓子他爹聞言,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那是不是要花很多錢?”

陳大夫再次深吸氣,維持著自己的平和語氣,“具體多少我說不好。”

他耐心解釋:“這孩子的病情很重,鎮驚安神、清熱養血的藥材得用好一些的。具體要吃多久,得看她什麼時候病情好轉。後續調理她的這身子骨兒,老夫也得繼續給她用藥才行。另外,你們家還得給這孩子多少吃些好的。”

栓子他爹眉頭頓時皺的更緊了,“那您估摸一下,最少要花多少銀錢?”

陳大夫瞥他一眼,“五六百文。”

栓子他爹嘶了一聲,“最少都要五六百文?”

陳大夫點頭,“這是隻保命的價錢,以她現在的身子骨兒,她就算熬過這次,以後也會多病多災、影響壽數。若你們不想讓她再像現在這般虛弱,連治病帶調理,最少也要花個千八百文。”

栓子他爹用力擺手,“太多了,太多了,我家一年到頭都花不了千八百文!”

他家可有一共七八口人!

什麼藥啊這麼金貴,可彆是這老大夫信口開河想要訛人吧?

心裡這麼腹誹著,麵上栓子他爹卻不敢表現出來,他隻一味哭窮,“我家這情況你們也看到了,房子眼瞅著就要塌了,再不蓋新房,我們一大家子就隻能睡露天地了”

陳大夫可不耐煩大半夜的聽他說這些,“你就說治不治吧。”

栓子他爹不吱聲,栓子和他弟弟則是異口同聲的說了一個“治”字。

他娘和他兩個妹妹則都用哀求的眼神看著他爹,他娘一邊哭,還一邊用滿是哀求的口吻喊了聲“孩子他爹”。

然而栓子他爹根本不為所動,他可沒有忘記,陳大夫說的是“最少也要千八百文”。

他帶著一大家子省吃儉用,攢下的用來蓋房子的錢也不過一共二兩多點兒,要是拿出一半給小女兒治病,秋收後他家的房子還蓋不蓋了?

總不能他家就出一兩多點兒,剩下的一大半都去找村裡人借吧?就算他借遍全村,他也未必能借到足夠的銀錢蓋房子啊!

沒有房子,他二兒子要怎麼娶媳婦?他還沒出生的孫輩又要住在哪裡?

快速在心裡權衡過利弊,栓子他爹很是遺憾的選擇了放棄他那個小女兒。

他一反常態的沒有打罵家裡人,而是用很是冷靜,但也很是無情的平靜語調,跟家裡人掰開揉碎講了他們麵臨的困境。

被他接連反問,他媳婦抹著眼淚沉默下來,不再開口。這就是默認了要放棄他們的小女兒了。

栓子想說什麼,卻被他媳婦扯了把上衣衣擺,隻有栓子他弟,紅著眼圈兒說了一句,“我不娶媳婦了!我要救小妹!”

栓子的另外兩個妹妹小心翼翼的插嘴,“以後我們多往山裡跑幾回,把給小妹治病的錢儘快掙回來。”

栓子他爹擺擺手,“你們能掙幾個錢?靠你們掙,咱家的房子三年五年也蓋不起來。”

再說了,就算沒有今天這事兒,他家的所有人也一直在滿負荷勞作,他那兩個閨女,根本抽不出更多時間去找山貨換錢。

最重要的是,他大女兒很快就要嫁人了,二女兒也快了,以後她們再勤快,那也是她們婆家得利。

“柱子也彆說糊塗話了,你可以不娶媳婦,咱們全家難道還能都住露天地?總不能為了你小妹,咱們一家都凍死在數九寒天的北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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