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笙厭煩地抽回手,目光定定地望著他。
淚水仍舊在眼眶裡打轉,冷笑了一聲。
語氣像冰渣落入他的肺管子裡似的,“好啊,既然你說是補氣血的藥,那你敢不敢讓我拿著這些飲料去做檢測?”
她指著台子上的果汁液體,“你!敢!嗎?!”
商泊禹的心臟狂跳,肺部也傳來劇烈的疼痛,指尖也在發顫。
她視線裡的恨意和怒意,如潮水一般裹挾著他,讓他無法呼吸。
他張了張嘴,千言萬語都好像堵在了嗓子眼。
到最後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敢嗎?
當然不敢!
他比誰都清楚,那白色粉末是什麼東西。
而這半分鐘的沉默也足以說明問題。
孟笙絕望又痛苦地往後退了一步。
淚水也落了下來,半晌才又蒼涼地笑了幾聲,“這就是我用真心托付了六年的男人!
嗬嗬嗬,商泊禹,我真沒想到,你既然人麵獸心到這個地步了!我當初是有多眼瞎,多蠢,才會嫁了你這麼個狼心狗肺,虛偽又惡毒的人!”
此時的愛和恨宛若一柄兩刃的利劍,一刀紮進他的心臟,即刻便見了血。
廚房裡的白熾燈似乎比外麵的太陽還灼烈,照得他所有防禦都無處遁形。
商泊禹徹底慌了神。
“笙笙,不,不,我可以解釋的,我隻是舍不得你,不能沒有你,我沒有要害你的意思,我……”
可孟笙煩了,沒有耐心再聽他說下去了。
她嘲諷地笑了下,“什麼年後,我憑什麼要委屈自己來成全你們商家?!商泊禹,我們離婚。
如果你不離,那我們就打官司,打到離為止!”
說罷,她怒不可遏地指著門口的方向,下逐客令,“出去!滾出去!我現在多看你一眼都嫌臟!”
臟?
看一眼都嫌臟?
商泊禹整個人一怔。
他感覺孟笙又無情地把插在心上的利刃拔出來了,任由鮮血直淌。
但很快,又有什麼東西隱在那股凜冽的寒風中,齊齊往他心口刮。
他的眼淚傾湧而出,急忙地想要把她牢牢抓在手裡。
可卻像握沙一般,越緊,流失得越快。
他卑微地乞求,“笙笙,我錯了,我是真的愛你,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孟笙眼底流露出厭惡和怨恨,以及一絲讓他無法忽視的失望,“你的愛太肮臟了,我不需要!滾!”
他也太惡毒了!
這種窒息又致命的愛,誰又能承受得了呢?
如果……
如果能回到當初認識他之前該多好啊?
她真的好後悔認識他啊。
商泊禹站在原地,怎麼也不肯動,臉上的淚痕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深。
孟笙已經失了最後的耐心,也不想和他再繼續糾纏下去。
她胸腔裡燃起了一股怒火,火勢很大,在頃刻間,就要將她所有的理智和清醒都燃燒個乾淨。
她伸手把他推出門外,還把他帶來的甜品一並砸在他的身上。
“彆再讓我看到你!”
冷冷撂下這句話後,她便不管商泊禹蒼白又狼狽的臉色,“砰”的一聲,把門重重關上了。
不知是入戲太深,還是……她本身就是戲中人的緣故。
她的情緒確實受到了那絲演出來的絕望波及。
那些怨恨和悔痛的話,又何嘗不是發自肺腑呢?
淚水凝固在臉上,那根緊繃的弦似乎也有了斷裂的痕跡。
這場堅持了四個月的戲,如今,是真到了落幕的時候了。
驀的,一條灰黑色格紋的帕子忽然伸過來,拿著它的是一隻修長如玉,節骨分明的手。
耳邊也是那道熟悉的低沉清洌的嗓音,“擦擦臉。”
孟笙一愣,緩緩側頭,怔怔望著眼前的男人,眼眶裡的淚水隨著睫毛的眨動緩緩落下。
裴綏看著她臉頰上的淚痕,拿著帕子的手稍微遲疑地動了下,但到底沒有繼續動作。
也恰好孟笙把帕子接了過去。
帕子純棉,質地柔軟,指腹撫過時,還會帶起兩三分淡淡涼意。
“多謝。”
她動了動唇,卻扯不出一絲笑容來。
似是覺得被人看到哭有些丟人,她彆開臉,用帕子胡亂擦了下臉。
從牆上門鈴視頻上看到商泊禹依舊站在門外沒走,她皺了下眉。
緩了緩將目光重新落在裴綏身上,“他還沒走,可能還要麻煩裴綏多待一會。抱歉,耽誤你時間了。”
裴綏點頭,似是不太在意這點時間,掃了眼她猩紅的眼眶,同她回到客廳。
“你和商泊禹剛剛……因為什麼爭執?”讓你情緒這麼激動和崩潰。
後半句話被他阻隔在口腔中。
沒有說出來。
書房的門隔音還不錯,他隻隱約聽到孟笙的聲音。
當時以為她出什麼事了,還輕微開了點門,便聽到了孟笙那句“這就是我真心托付了六年的男人”。
他微微蹙眉,不知實情,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演戲,所以又將房門關上。
怕亂了她的計劃。
孟笙聞言,攥緊手中的帕子,指尖微微泛白,語氣倒還算平靜,“他在給我下藥。”
裴綏深邃淡漠的丹鳳眼裡掠過一絲錯愕,隨後浮起一絲冷厲,“下藥?”
孟笙對他慘然一笑,“是不是很可笑?很荒謬?”
裴綏沉著臉,抿緊薄唇。
卻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思量著問,“他在哪裡下的藥,能取證嗎?”
孟笙走到廚房,手指著那灘果汁漬,還有一個很小的透明小袋子。
“有一次性杯子之類的東西嗎?”
孟笙點頭,打開櫃門,取出一個一次性杯子給他。
裴綏接過,便半彎下腰,將料理台上的果汁輕輕刮進杯子裡。
她知道,他是在物證。
又聽他問,“有他下藥的過程視頻嗎?”
“沒有。”
裴綏來的時機剛好,況且,她也不清楚商泊禹會怎麼下藥,事先也沒那麼齊全地去準備攝像頭放在廚房。
裴綏在餐桌上抽了一張紙巾,將那個小的透明袋子也扔進一次性杯子裡。
“果汁和袋子裡的白色粉末,我會送去檢查。不過……”
他思量著說,“除了你親眼目睹外,沒有彆的實質性證據,如果報警,很容易被他反咬一口,說是誣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