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笙下來走出住院部大門時,裴綏仍舊站在陽光下,頎長挺括的身影巋然不動,儘顯耐心。
惹得旁邊路過的人齊齊都在看她。
手中的保溫桶和保溫袋倒是不見了。
看樣子是送回車上了。
裴綏似乎是敏銳的感覺到有道熟悉又不一樣的目光正在看他,微微側頭,便撞進她沉靜的眼眸裡。
他上前接過她手裡的東西,“都吃完了?”
孟笙輕輕點頭,“嗯,久等了。”
說著,她漂亮濃顏的臉上沾了笑,調侃了一句,“我爸和秋意姐都誇你的手藝好,裴律師考不考慮去開家這樣的早餐店?”
裴綏聽出她話裡的揶揄,專注的望著她。
好似能從這樣明媚好看的眉眼裡捕捉到曾經那個沒有受過婚姻之苦笑靨生春、空明瀲灩的女孩。
他似是認真的思量了幾秒才說,“不了,做給你吃就夠了。”
他其實更喜歡律師這行業。
管理家裡的公司他都沒興趣,更彆說開店了。
他現在的廚藝,隻想為她存在。
孟笙頓了下,心臟處也似是被一把小錘輕輕鑿了一下,泛起細微的漣漪,以及悸動。
她抿抿唇,想著那些早餐的繁瑣程度,他要在七點多送過來,那最晚也要五點多就得起來。
說不好再頭天晚上睡下前,還得把食材提前準備好。
心裡不免生出幾分歉疚,“你平時也挺忙的,其實不用這麼大費周章。”
“無妨。”
裴綏聲音雖然帶了兩分清冷,卻不難聽出話裡是包含誠懇的,“現在沒有合適的身份去看望你父親,做點早餐而已,不算大費周章,也是我的誠心。”
合適的身份……
那意思是說以後作為她的男朋友他再去拜訪孟承禮了。
這直球攻勢讓孟笙愣了愣神,又感覺說什麼都好像不太合適,便道,“走吧,先去掛號,然後拆線。”
裴綏好似也隻是回答她的問題而已,並沒有表現出特彆強的攻勢。
從善如流的點頭後,便抬腿和她並肩往前麵的門診樓走去。
等掛了號,兩人進入指定的診室,醫生手法嫻熟,隻花了幾分鐘的功夫就把線拆了。
裴綏全程也是波瀾不驚,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
孟笙都看不出他是疼還是不疼,卻也沒問。
結束後,兩人又一塊走出醫院。
到停車場過一個拐彎處時,一輛車忽然開過來,裴綏眼疾手快的將她拉進懷裡,溫熱乾燥的手掌緊緊貼著她的後腰。
那股強烈清晰卻又十分淡雅的雪鬆香猝不及防地吸入鼻腔裡,讓孟笙的心神輕微震動了下。
但這絲波瀾被剛剛忽然嚇出來的劇烈跳動給覆蓋過去了。
“還好嗎?”裴綏攬著她的力道沒鬆,低頭看她。
孟笙呼了口氣,點點頭,“沒事,謝謝……”
說著,她想從他懷裡退出來,可裴綏卻沒鬆開半分。
其實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忽然想抱一下。
隻是簡單的抱一下。
在孟笙愣愣抬頭之時,他下意識避開她的目光。
又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才不會讓氣氛變得尷尬。
思忖了兩秒後,他微微彎腰,將唇貼在她的耳邊。
溫熱的氣息舔舐著她的耳郭,“下午我要見商泊禹的代理律師談你從寧微微那追回來的財產分割問題,你什麼時候回左岸庭院時?”
薄唇在啟動時,會有意無意的掃過她的氣息。
激得孟笙渾身一顫,所有毛孔都瞬間舒展開來了。
她想和他拉開一些距離,但手裡拎著東西,騰不出手去推他,他也不讓。
隻好微微偏頭,努力去忽略耳朵裡的癢意,強行壓下心底那絲不好意思。
麵帶詫異地問,“寧微微正關著,房子車子都沒收回來,現在就和商泊禹談?”
裴綏直起身子,垂著眼瞼看懷裡的人,“想要收回那些東西,即便寧微微關著也沒事,部分財產可以申請法院執行。
那些東西沒有和商泊禹分的打算,什麼時候談都可以,而且判決書已經下來了,寧微微要歸還的東西也有明細。”
“寧微微那邊怎麼樣了?”
“拘留兩個月,今天上午應該會被送到女子監獄去。”
孟笙點頭,兩個月是不長,不過,寧微微能被關進去,也算是報應了。
至於那些財產……
雖然這事是板上釘釘,但總歸是沒到自己手裡。
她心裡也不會踏實。
“那就申請法院執行吧。大概要多長時間?”
“申請文書上去是五天到七天左右會下達結果。這事交給我來辦,你不用擔心。”
“嗯,好,謝謝。”
孟笙應下,剛剛嚴肅的思緒渙散個乾淨,便覺得後腰和後腦勺上的手似乎越發清晰明了了。
讓她難以忽視。
她沒忍住出聲提醒道,“你……可以放開我了。”
“嗯。”
裴綏一本正經的應了聲,覺得自己某個空落落的地方因為這個擁抱給暫時填滿了。
遲疑了幾秒,他才緩緩鬆手,接過她手中的保溫桶保溫袋,又重問,“幾點回左岸庭院?”
孟笙看他這不動聲色的臉,總有種自己剛剛好像被他調戲了似的。
怪怪的。
她自然地退開兩步,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燙的耳垂,“三四點吧,還要看美術館那邊的安排。”
裴綏看了眼她的耳垂,眼底漾開一絲不是很明顯的笑意,“那回去前,給我發消息。”
“知道了。”
孟笙快步走到自己車子旁,連招呼都沒和他打,就快速上去,發動引擎,先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