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思穎看到這條短信還愣了下,尤其是“裴綏”那兩個字,對她來說有些陌生,卻似乎很熟悉。
在第一次在賽車場見過裴綏後,她就在網上搜集了許多關於裴綏的信息。
後來假意攻略賀舷時,她和裴綏又見過兩次。
對她來說,裴綏就宛如高山料峭的雪蓮,矜貴又清冷,也讓人可望而不可即。
但那些渴望和期盼以及向往都隨著後麵發生的一係列事情斂在心底了。
這個事情除了她小姨餘瓊華知道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可這條短信卻說會幫她追到裴綏。
開什麼玩笑?!
她一邊覺得荒唐,一邊又覺得這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出現在她黑暗的世界裡。
她想抓住,又有些遲疑。
她試探性地打字問:【你是誰?你為什麼知道這些?又為什麼幫我?】
消息發出去兩分鐘後,那條消息就回了過來:【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你隻要告訴我,你想不想對付孟笙,想不想追裴綏就夠了。】
袁思穎:【你這樣幫我有什麼目的?你想利用我?】
【餘瓊華進去了,你表哥商泊禹現在也生死不知,你不會以為孟笙會讓你一直待在美術館吧?她不過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我是不是利用你重要嗎?重要的是我真的能幫到你,至少能讓你脫離現在如履薄冰的日子。
袁思穎睨著這些文字,隻覺得心裡某處堅硬的東西正在一點點被瓦解。
但心裡頭對這個發短信的未知人還是夾雜著一絲恐懼和不安。
德青附屬醫院。
久久沒有收到袁思穎回信,顧瓷冷漠地扯了扯唇角,乾脆將手機放到一旁,一雙從容淡然的眸子望向外邊陰雨綿綿的天。
袁思穎需要時間考慮,那她就給時間讓她考慮。
以袁思穎對裴綏的癡迷程度,這麼大個餡餅在前頭吊著,她是不可能放手的。
裴家剛對她改觀,裴綏對她現在產生懷疑和隔閡,那她現在隻能“安靜”下來,再雙管齊下了。
“阿瓷,你想什麼呢?”顧清瀲進來就見她在發呆,“喊你好幾聲都沒理。”
顧瓷回過神,腦海裡活躍的思緒全都戛然而止。
對上顧清瀲擔憂不放心的到眼神,她笑了笑,“沒什麼,在看外麵的雨。”
顧清瀲雖然不懂這雨有什麼好看的,但到底也沒說什麼。
“阿瓷,你看熱搜了嗎?孟笙的前夫商泊禹為她自殺了,這孟笙真的是冷血無情啊。
熱搜一出來,美術館一早發了個聲明說她和商泊禹早就離婚沒關係了,說的那叫一個冠冕堂皇啊。”
這個熱搜顧瓷當然看過了。
也正是因為看了,她才決定聯係袁思穎的。
因為袁思穎在京市上流社會生活下去的最後後盾沒有了。
她本以為這顆棋子要到商家的內鬥結束,商泊禹一敗塗地的時候才能拿出來用。
商泊禹吞針自殺這一點是她始料未及的。
但也給了她“休息”的機會。
“那商泊禹現在怎麼樣了?有危險嗎?”
“我特意打電話問了,說商泊禹一共吞了六根針,胃和腸道受到了嚴重創傷,肺部也有出血症狀,算是撿回來一條命了,但這輩子也算是徹底廢了。”
顧瓷有些詫異。
六根針啊。
這吞下去得要多大的勇氣和魄力啊?
孟笙是三天後從袁思穎口中知道商泊禹目前的狀況,手腳能動,卻隻能躺著的植物人。
袁思穎求她去醫院看望商泊禹,但她覺得沒有意義,更沒有要去醫院看望商泊禹的義務。
而且她去看一眼又能怎麼樣呢?
商泊禹還能好不成?
袁思穎真沒想到她外表這麼溫婉柔和的一個人,會這麼鐵石心腸。
“我哥都那樣了,你非得這麼絕情冷漠?隻不過是讓你去醫院看看他,讓他有活下去的生機,你都不願意?”
孟笙冷淡地看著她,“我憑什麼願意?你又有什麼資格讓我願意?說這些話的時候,先想想你哥和你小姨是怎麼對我的,再過過腦子。
實在想讓人去看望他的話,你可以等寧微微出獄,她或許是願意去看你哥。”
“你!”
袁思穎被她的話堵得什麼話都說不上來,隻能甩手離開。
下午兩點,喬娜走進辦公室,將平板遞給她,“館長,你快看。”
孟笙垂眸落在平板上,上麵是個視頻,大概兩分鐘左右,是袁思穎紅著眼眶站在醫院門口被記者采訪。
前麵兩個問題都還算正常,到後麵記者問她商泊禹自殺的原因時,她眼眶似乎更紅了。
說話的藝術也有,但也很容易讓人聽懂其中意思。
無非是證實商泊禹自殺和孟笙有關,她卻冷心冷情,連去醫院看商泊禹一下都不願意。
孟笙倒是沒太大的反應,平靜地看完後,淡聲說,“把袁思穎辭了。再聯係張記者和劉記者他們來美術館一趟。”
沒有任何人可以把這鍋臟水往她身上潑!
而且,袁思穎這個臉,她也打定了。
沒人記得商泊禹出軌她“閨蜜”寧微微的事,那她不在乎再重新提醒網友們一遍。
喬娜聞言,頓時明白她的意思,點頭出去安排了。
袁思穎的采訪放出去才不到三個小時,孟笙的采訪也放出去了。
視頻裡,孟笙未施粉黛,一張漂亮的臉蛋溫婉恬靜,麵對記者的問題,她也沒有長篇大論,而是言簡意賅。
回答得卻很強硬和犀利。
明確表明了自己不會受任何道德綁架影響的態度,還重點提了下自己和商泊禹離婚的原因。
當晚,有人直接把袁思穎為什麼會在美術館上班的事情挖出來,把“忘恩負義”這個標簽穩穩貼在她身上。
這事一發生,最生氣的不是袁思穎,而是顧瓷。
她在心裡大罵袁思穎這個蠢貨!
讓她多考慮兩天,結果她倒好,直接給孟笙送上一個辭退她的好機會!
真是蠢得無可救藥!
她的計劃還沒起個頭,就在袁思穎身上栽了個跟頭。
回來這麼久,麵對孟笙的時候,以及自己的計劃失敗時,她都沒這麼生氣過。
她以為袁思穎不說多聰明,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去打孟笙的臉,隻要把孟笙引去醫院,後麵記者報道的事情就能順理成章了。
顧瓷緩了好久,才把這口氣壓下去,閉上眼睛,認真思索後麵的路該怎麼走。
這件事情在網上僅發酵了兩天,就徹底平息下來了。
這事並未給孟笙造成任何影響。
下午四點半,她正和孟承禮說了會話,手機忽然響起一道短信提示音。
【你在左岸庭院的房子,客廳外的洗手間水管破裂,水已經漫出洗手間了。】
水管破裂?!
孟笙一頓。
立馬想到的就是司司還在家裡,不知道它有沒有事。
她不假思索地打開手機裡的監控設備軟件,梭巡了一圈,才看到司司的身影。
它此刻像個沒見過世麵的貓正坐在離洗手間不遠的櫃子上,好奇又驚奇看著水從裡頭流出來。
好在是沒事。
她也稍稍鬆了口氣,連忙從通訊錄裡找到樓下管家的電話,讓他們幫忙上去看一眼。
電話一掛,孟承禮詫異問,“水管破了?好端端的怎麼破了?”
孟笙搖頭,起身拿上自己的包,“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剛剛看監控,水已經漫到客廳了,爸,我得回去看看才行。”
孟承禮點頭,“行,你趕緊回去看看。你彆著急,開車慢點,注意安全。”
孟笙應下,和護工保姆囑咐了兩句,就準備離開,恰好傅諶這時走了進來。
看她神色緊繃,孟承禮麵上也有幾分不放心,便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笙笙家裡水管破了,水都漫到客廳了,她正急著回去。”孟承禮回答。
“這麼嚴重?”傅諶說,“那我陪你回去看看。”
孟笙一愣,出言婉拒,“不用,我已經叫人上去看了,應該不要緊,你那麼忙,哪裡需要麻煩你?”
傅諶道,“沒事,我這會還真沒什麼事,難得挺閒。
本來也是過來和你說,晚上想請你出去吃個飯的,吃飯現在也不急,先陪你回去看看家裡的情況吧,或許我能幫上忙。”
孟笙知道他是好意,但還是婉拒了,“真沒事,我……”
孟承禮打斷她的話,直接拍板道,“既然阿諶有空,那就讓他陪你回去一趟,你這急急忙忙的,開車我也不放心。
這水勢這麼大,浸了地板,肯定是要叫維修師傅的,你一個女孩子在家裡不安全。”
孟笙啞然,無奈看向孟承禮,剛張了張嘴,還想說點什麼,孟承禮已經對她揮了揮手。
“趕緊回去,彆在這裡再耽擱了。”
孟笙隻好把話咽下去,尷尬地對傅諶笑了下,“麻煩你了。”
傅諶眸光溫良,唇角含笑,“不麻煩。走吧。”
兩人徑直到了地下停車場,傅諶讓她坐他的車,孟笙也婉拒了。
她自己開車來了,沒必要坐他的車回去。
傅諶也沒強求,開車跟在她的車後,等到了左岸庭院,他就將車停在外頭。
兩人一上去,管家就和她說了目前的情況,“孟小姐,破裂的是洗手間的主管道,我已經把水閘關了,維修人員剛剛到了,正在裡麵維修。”
孟笙點頭,“多謝。有影響到樓下嗎?”
“我第一時間聯係樓下住戶了,並沒有什麼影響。”
“那就好。”
孟笙走進去,洗手間外的地板上都是積水,正在慢慢往客廳的方向流淌,連旁邊的櫃子都泡在水裡。
這程度比她從監控裡看到的還要嚴重幾分。
她擰了下眉,正要邁步進去看,傅諶拉住她,“全是水,你彆過去了,免得把鞋子打濕,我進去看就行了。”
說罷,他長腿一邁,三兩步就進了洗手間。
司司也不知道忽然從哪裡竄出來,在她腳邊蹭了蹭,仰著腦袋,朝她“喵喵”叫了幾聲。
孟笙笑著將司司抱起來,看它四隻腳都濕了,那身蓬鬆的毛上麵也有水,連忙找了個毯子給她包上,將身上的水擦了遍,又用吹風機吹乾。
傅諶出來,看到她腿上的貓,有些訝異,“你還養貓?還挺好看的”
見毛乾了,孟笙關了吹風機,回道,“不是我的,是裴綏的,他出差了,把貓放在我這養幾天。”
傅諶聞言,眸光斂了一瞬,從貓上麵收回視線,笑道,“這樣啊。緲緲也挺喜歡貓的,可惜隻能喜歡,沒法養。”
他頓了幾秒,又道,“師傅已經在裡麵修了,要不多久就能修好,我先幫你把那些櫃子搬開,把地上的水都處理一下。”
“我來吧。”
孟笙起身,怕司司又把身上弄濕,就乾脆先把它關在自己臥室裡,隨後開始收拾。
半個小時後,維修師傅已經把水管修好,地上的水也差不多處理好了。
見傅諶還要幫她把東西歸為,她忙道,“傅教授,你歇會吧,那些東西不急,地板水也沒乾,等乾了再說。”
傅諶見確實如此,便點了點頭。
孟笙注意到他身上有些濕,問道,“要不要用吹風機吹一下?”
傅諶垂眸看自己身上沾了水的衣服和褲子,搖頭說,“沒事,濕得不多,等會就乾了。”
“今天真是太謝謝你了,傅教授,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晚上我請你出去吃個飯。”
傅諶說,“我衣服是濕的,出去吃野不方便,就在家吃吧,正好也讓我嘗嘗你的手藝,可以嗎?”
“我廚藝一般。”
“沒關係。”傅諶玩笑道,“對了,現在也不是在醫院,你叫我名字就好,不然聽著總覺得還在上班一樣。”
孟笙聽他這樣說,也沒再推辭,給他端了一杯溫水,就去廚房忙了。
一個小時左右,她做好三菜一湯端上桌。
傅諶每道菜都嘗了下,望著她沉靜的眉眼,毫不吝嗇誇讚道,“嗯,看來是你謙虛了,這菜的味道都挺不錯的。”
孟笙好笑,“你可千萬彆這樣說,再誇我會驕傲的。”
“不怕你驕傲,因為我說的都是真的。”
兩人說笑著吃完這頓飯,把碗筷一收,傅諶注意到時間已經八點多了,也很有分寸道了彆。
孟笙也沒挽留,想送他到小區外麵,卻在電梯門口被他攔下。
她隻好再次鄭重道謝,“今天真的非常謝謝你,幫了我大忙,不然我一個人不知道要忙到什麼時候去了。”
“彆客氣,順手的事,而且,你還親手為我做了一頓飯,扯平了。”
“那你慢走,開車注意安全。”
“嗯。”
傅諶乘坐電梯到達一樓大廳,剛走沒幾步,遠遠就看見前方玻璃門外走來一道身高頎長又挺拔的身影。
男人身穿深灰色西裝,一手還拎著個小型黑色行李箱。
那雙淡漠幽深還泛著幾分懶倦的丹鳳眼輕輕挑起,和他的目光隔著十來米的距離在空中激烈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