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妹妹,現在可不是暈過去的時候兒,你且告訴嫂嫂,除了二妹妹知道此事,還曾看見有誰從那裡經過?”
喬氏溫柔的聲音裡頭帶著強硬,兩眼灼灼盯著晏敏大睜的眼睛,容不得她逃避。
晏敏不由低下頭,小聲喃喃:“我隻聽到二妹妹和蘭心喚我,好像還有一男子聲音,卻是沒有聽清”
晏夫人隻覺得自己的天塌了,原以為隻有晏寧知道,沒想到竟還有外男的影子。
兩個該死的丫頭,先時,可是誰也沒有提起這一出來。
晏大人立時便吩咐腿快的小丫鬟去將蘭心叫了來,蘭心不敢耽擱,才一進屋,看見大小姐伏在桌案上抽泣,另外幾位主子卻都是陰沉著麵孔,想來是大小姐受不住拷問,終是招了。
蘭心不由鬆了一口氣,自家小姐說話沒人聽,她一個丫鬟更是沒法兒出頭。
如今既是查到了這處,自己再說,倒也不用避忌什麼。
果然,晏大人開口便問及此事,蘭心不敢隱瞞,將當日自己所見一五一十說了。
喬氏敏銳,抓住了重點,“你是說,你去時,二小姐正同靖國公世子在菜園子邊兒上說話?”
“是,本來我被,被院子裡頭的聲音所驚,並未看見二小姐和世子”
她怯怯地看了一眼晏敏,連忙低下頭去,接著道:“還是世子拿了石子兒丟到我腿上,我才看見二小姐招手叫我過去。”
喬氏瞪了晏敏一眼,緩聲問向蘭心:“然後呢?世子可同你們一道去了書房?”
蘭心搖頭,仔細想了想,才道:“我拉著小姐去尋夫人,小姐怕驚動了花廳的女眷,便要去將大小姐喚出來。”
她又悄悄地掃了一眼晏敏,見她已是停止了哭泣,將臉捂在掌心,露出來的脖頸粉紅一片。
“隻是我們喚了許久,大小姐也沒有回應。世子過來向二小姐低聲說,說有人過來,二小姐沒有辦法,才帶著我走了。”
蘭心說完,便低著頭退到了一邊,屋子裡氣氛凝重,幾人不發一言,皆都盯著晏敏。
晏敏漸漸放下了手,慢慢的,頭越來越低,最後似是受不住壓迫,自椅子上軟軟滑跪在地。
“父親,母親,女兒錯了——”一邊小聲說了,又是低頭垂泣。
“老爺,夫人,姨太太來了。”朝露的聲音適時響起,晏大人冷冷盯了晏敏一眼,沒有說話。
喬氏連忙上前,扶起了她,順手拿帕子在她裙子上拂了兩下。
“妹妹糊塗,且先好生坐著,有什麼話,待姨媽走了再說也不遲。”
她語速極快的小聲說著,將晏敏扶回了椅子上坐著,自己則站在她身前,擋了半邊去。
梁姨媽進門,看見一屋子的人麵色肅穆瞧著她,不由唬了一跳。
“這是怎麼了?聽說寧兒私自跑了出去,又被尋回來了,沒在外頭惹出什麼事兒吧?”
她貌似關切,眼睛裡實則閃爍著八卦的光芒,一雙眼睛打進來便將這屋裡掃視了個遍。
“寧兒不過是與姐妹口角幾句,在府裡躲了起來,下人們不知道,才說她跑了出去。如今已經找到了,姐姐毋須擔心。”
晏夫人強打起精神應對著,就算是自己的親姐姐,到底現在也是兩家人,並不想叫她這般輕易看了笑話去。
更何況,那個勾引自己女兒的登徒子遲澤,可還是她帶來的——
一想到此,她便心頭悶悶,麵對梁姨媽自然沒個好臉色。
“昨日表少爺在外頭差點同人打起來,姐姐可知曉原委?”晏夫人問道。
梁姨媽笑道,餘光瞥了一眼那邊低頭抽泣的晏敏,不免有些心虛。
“不過是為個戲子爭執,這大戶人家子弟包一兩個戲子也不是什麼新聞,就算鬨將出去,人也不過說一句少年風流,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事情當然不算什麼大事,隻是同他起爭執的卻是鎮安侯府的幼子江旭,自來最得老太君喜歡,平日裡寶貝得跟眼珠子似的。”
晏大人端了茶飲一口,緩聲道,“隻是昨日那事叫江老太君知道了,隻怕立時便要將同江旭爭執之人拿了綁送應天府。遲少爺同我家非親非故,卻是不好相幫哩。”
梁姨媽偷眼瞧向妹妹,見她也是一副肅然神色,心裡“咯噔”一下。
難道,那鎮安侯府的老太君今日便鬨過來了?
“妹妹,妹婿,此事萬不可叫那江家把人拿了去啊,澤哥兒同我上京,原本隻想求個出身,他父親應諾,隻要事情辦城了,餘杭城裡頭那間海貨鋪子便交給你們姐夫管著若是澤哥兒稍有差池,隻怕就要雞飛蛋打,得不償失。”
她有些焦急上前道,卻見晏夫人兩口子,一人借著喝茶蓋住了臉,另一人則將胳膊撐在桌案上,扶住了額頭。
“妹妹,你我可是一母同胞,若是澤哥兒在京出了什麼事,我也活不得了——到時候,你若回家見了母親,又該如何同母親交待?”
見兩人都不應聲,梁姨媽不由急了。
來前遲老爺便千叮萬囑,這京城中砸塊石頭下來,說不定打中的就是朝廷的三品官,若是一個不小心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隻怕要大禍臨頭。
要她千萬看緊了遲澤,莫在京城中惹事。
誰知隻拘著他不出門罷了,一場婚宴還惹出了禍端,梁姨媽伸手拉向晏夫人的胳膊,焦急不已。
“好叫姐姐知道,若是姐姐親生的哥兒,莫說隻與鎮安侯府的江旭起了爭執,哪怕是將皇子打了,我家老爺也有法子周旋。隻是這非親非故的,便是想要相幫,亦是名不正,言不順——”
晏夫人搖頭歎氣,看得梁姨媽更是揪心。
“這,要不,就對外說,澤哥兒早年就過繼給我和老爺,是我們家的孩子”
晏夫人顧不得頭疼,驚愕地看向她,“姐姐如何想出這般糟心的法子?”
梁姨媽乾笑兩聲,鬆開了她的胳膊,“這不是事急從權,事急從權”
晏大人歎了一口氣,看來慢慢引導這條路,是行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