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頭有什麼?值得你這樣鬼鬼崇崇地看?”
喬氏聲音清冷,將那小丫鬟嚇得一聲“媽呀”跳了起來,一臉的驚魂未定。
看清楚是大奶奶帶了一堆人站在那裡,連忙跪下來磕頭道:
“回大奶奶,是大小姐叫奴婢過來請大奶奶,因著不知大奶奶在不在屋裡,這才先躲在這裡瞧一瞧再進去。”
喬氏皺眉,不悅道:“既是大小姐派你來,也應該是懂些規矩,這般鬼鬼祟祟窺探主人家,你是要挨打不成?”
小丫鬟自又是苦苦哀求,喬氏不免心煩。
都說大小姐最是知禮,難道經了這麼一檔子事,反而越發不堪了?
“大小姐叫你來請我何事?如今事忙,若是不急,晚間我再過去尋她說話。”
生氣歸生氣,但這小丫鬟若真是晏敏派來的,卻不好不理。
“是,是”小丫鬟低頭跪著,貌似老實,眼睛卻“骨碌碌”地轉,半晌說不出句完整的話。
喬氏不耐,吩咐自己的丫鬟珊瑚,“將她綁了送到掌院吳嬤嬤那裡,問問她,是怎麼采買的小丫鬟,沒有調教好,也敢給大小姐送去用。這丫頭不得用,叫她賣了重新買來伶俐的。”
那丫鬟聽了大驚,趴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抬頭,一味地求饒。
“大奶奶饒命,奴婢知錯了!奴婢不是大小姐院兒裡的,是遲太太新采買來,伺候遲小姐的,這回也是奉命來探,求大奶奶饒命啊!”
她一邊大聲求饒,一邊連連叩頭,喬氏聞言也猜到了幾分,不由麵色鐵青。
“混賬東西,先來我這院兒裡刺探,又誣陷大小姐差你來的,現下又攀扯上姨太太和表小姐,簡直是其心可誅!
珊瑚,將這丫頭送到吳嬤嬤那裡,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再把她現在的所做所為一一告訴了她。我倒要看看,一個小丫鬟攀扯這麼多主子,依例該是什麼下場。”
珊瑚領命,帶著粗使婆子將這小丫頭綁了帶走,喬氏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沒法兒發泄,邁步進了屋內,一股涼氣撲麵,才稍稍冷靜了些。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舒緩下來。
大小姐素來有晏夫人盯著,雖在自己的終身大事上犯了糊塗,但是身邊的人定是經過晏夫人過眼,無論如何也不至於行事如此不堪。
倒是那位遲小姐——
上梁不正下梁歪,梁姨媽行事本就不像話,遲小姐做出覬覦表哥的事情來也不算什麼新聞。
隻是她才新婚,便遇到這樣的事,未免覺得惡心。
晚間,晏謹歸來,告訴她已經同時嘉說好了,後日一早出發,幾人先行至京城外等候,待他率了兵士而來,便一同上路。
喬氏笑著應了,服侍他更衣梳洗,並未將今日之事告知。
不過一跳梁小醜,何足懼哉?
次日一早,晏謹出門訪友,珊瑚上前與喬氏梳頭,才悄聲將打聽來的消息說了。
“確實不是咱們家的人,是姨太太新采買來的幾個小丫鬟,說是表小姐瞧著她機靈,便要了過去。吳嬤嬤問清楚之後,便親自送到了林香院,將事情說了,隻說讓姨太太看著處置,轉身就去了燕喜院,把事情告訴了夫人。”
喬氏抿了抿唇,輕聲道:“知道了。”
想來他們馬上要出門,晏夫人自也不急著處置此事,隻盼著等自己一行人回來,這梁姨媽一家已搬離了林香院。
燕喜院裡,晏夫人幾乎氣得喘不上氣,她不明白,為何與她拆台的都是自家人,是瞧著她的日子過得太好了嗎?
朝露輕聲勸慰著,外頭小丫鬟來回,道是萬嬤嬤回來了,晏夫人聽了,連聲叫進來。
萬嬤嬤是晏夫人的乳母,年輕時死了丈夫,孩子幼小,無力撫養,這才入了梁家做了乳娘。
梁太太心善,允她帶了孩子進府,隻是那孩子命不好,一個冬天裡頭不小心染了風寒,一命嗚呼,便隻剩了她一人。
晏夫人出嫁時,曾允了她與她養老,便帶著到了晏家。
也是無巧不成書,有回陪著晏夫人去寺裡上香的時候,瞧著隔壁一家夫人的貼身嬤嬤眼熟,一問之下,竟是自己少年時走散的姐姐。
人到暮年還能遇到走失的親人,自是歡喜,逢年過節的多有走動。
這回也是姐姐家裡得了孫子,把她接過去住上幾日,晏夫人無有不允,放了她幾天假。
隻是這還不到時候,怎麼就提前回來了?
心中疑惑,晏夫人便開口問了,萬嬤嬤笑道:“夫人給了假,我還真個能用完了不成?可不能這般輕狂。我也惦記著夫人,在彆人家吃不好睡不好的,索性就回來了。”
晏夫人瞧著她的笑容間有幾分勉強,隻是她既不說,也不好追著問,隻給朝露遞了眼色。
朝露知機,借著萬嬤嬤歇午,便也跟了去。
晏夫人才打算歪一歪,晏寧撩了簾子進屋,帶進來一股熱浪。
“你這是做什麼,天天風風火火的,跟個假小子似的。”晏夫人不由皺眉,嗔怪道。
晏寧嘿嘿笑著,並不在意,反而上前褪了繡鞋,爬上矮榻,自身後給晏夫人捏著肩膀。
“怎麼了這是?今日太陽是打西邊兒出來的嗎?哪裡學來這般乖巧?”晏夫人隻覺好笑,一連聲地問。
好半晌,才聽見晏寧帶了鼻音的說話:“女兒往日竟錯了,原來母親心裡還是念著女兒——母親放心,那些衣裳且留著,等我回來了一一穿給母親看;首飾我也叫蘭心好生收了起來,定不會弄丟了的。”
晏夫人這才反應過來,不由好笑。
原是晏大人說了,晏寧日後是要嫁去靖國公府的,雖籌備婚事至少還要一年半載,但是平日裡難免會有些應酬。
尤其是安定侯夫人早先還送了帖子過來,邀請晏夫人帶著女兒去參加侯府的螃蟹宴,隻是晏寧要出門,才借口推了。
不過若是真個要去,也不能總去借了姐姐的戴,穿著上更是不能過於寒酸。
晏家是抬頭嫁女,可不能與人把柄,成了眾夫人閒暇時的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