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二師和一二四師的士兵們,以戰鬥小組為單位,交替掩護,穩步推進。
他們手中的半自動步巡,提供了以往栓動步槍根本無法比擬的火力密度。連綿不絕的槍聲,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火網。
日軍士兵引以為傲的精準射擊,在這種潮水般的彈雨麵前,成了一個笑話。
他們甚至連抬頭的機會都沒有,隻要一露頭,立刻就會被數發子彈命中,身體被打得千瘡百孔。
一名日軍軍曹,揮舞著指揮刀,試圖組織士兵發起“萬歲衝鋒”。
他剛剛衝出掩體,就被一二二師的一名老兵用加蘭德“八連發”照顧得結結實實,身上瞬間多了八個血窟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臉上還保持著衝鋒時的猙獰表情。
“頂住!給我頂住!”川岸文三郎拔出指揮刀,歇斯底裡地吼叫著,試圖收攏潰兵,組織防線。
但他的努力是徒勞的。在絕對的火力碾壓麵前,任何戰術和勇氣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的士兵不是在戰鬥,而是在被屠殺。防線一觸即潰,士兵們哭喊著,丟下武器,轉身向後方逃竄。
整個戰場,成了一麵倒的追擊戰。
川岸文三郎看著自己曾經引以為傲的精銳師團,在支那軍的攻擊下土崩瓦解,心如刀割。他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絕望之中,他想到了最後一個人。
“發電!快!給第一零八師團發電!”
他抓住身邊一個通訊參謀的衣領,雙眼赤紅,如同輸光了所有籌碼的賭徒:“告訴福榮真平!請求戰術指導!不!請求他立即出兵增援!否則我第二十師團玉碎於此,他也要負上見死不救的責任!”
這是他最後的希望,也是他放下了所有尊嚴的哀求。
他知道自己和福榮真平已經撕破了臉,但他賭,賭福榮真平不敢真的眼睜睜看著一個帝國師團在自己麵前覆滅。
這口黑鍋,他福榮真平也背不起!
電報以最快的速度發了出去,穿過五裡地的距離,抵達了第一零八師團的指揮部。
……
五裡之外,福榮真平的營地裡,一片寂靜。
與第二十師團那邊的炮火連天、殺聲震天相比,這裡安靜得有些詭異。
所有的士兵都在自己的陣地上,默默地擦拭著武器,眼神複雜地望向西邊那片被火光映紅的天空。
指揮部裡,福榮真平端坐在一張行軍桌後,麵沉似水。
“師團長閣下!”一名參謀匆匆跑了進來,將一份電報遞上:“是第二十師團的緊急求援電報!”
福榮真平沒有立刻去接,隻是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漂浮在水麵上的茶葉。
“念。”他吐出一個字。
“哈伊!”參謀立正,大聲念道:“我部遭支那軍主力猛攻,傷亡慘重,防線瀕臨崩潰。”
“懇請福榮師團長閣下,以帝國大局為重,立即出兵增援,合擊朱豪所部。若坐視我師團玉碎,貴官亦難辭其咎!陸軍中將,川岸文三郎。”
電報念完,指揮部裡一片死寂。
幾名參謀軍官都將目光投向了福榮真平,眼神裡充滿了緊張和詢問。
西邊的炮聲和喊殺聲,即便隔著五裡地,也清晰可聞。
那聲音,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揪著每一個人的心。
“師團長閣下……”一名聯隊長忍不住開口:“川岸文師團長雖然……雖然指揮不當,但第二十師團畢竟是帝國的部隊。如果我們見死不救,傳出去,恐怕……”
“是啊,師團長閣下,”另一名參謀也附和道,“朱豪所部的火力如此凶猛,一旦他們擊潰了第二十師團,下一個目標,必然就是我們。唇亡齒寒啊!”
福榮真平放下了茶杯,發出一聲輕響。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指揮部的門口,撩開簾子,舉起了望遠鏡,望向西邊的戰場。
通過望遠鏡,他可以清晰地看到,第二十師團的陣地已經是一片火海。
無數代表著帝國士兵的黑點,正在狼狽地向後潰逃。
而另一支裝備精良、攻勢淩厲的軍隊,正開著坦克,如同一把燒紅的烙鐵,毫不留情地碾壓著上去。
他甚至能看到,那些支那士兵手中的步槍,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噴吐著火舌。
他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混雜著嫉妒和後怕的震撼。
朱豪的實力,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可怕。
“唇亡齒寒?”他放下望遠鏡,轉過身,臉上露出一抹冷酷的譏笑:“你們錯了。”
他指著西邊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說道:“那不是唇,那是一塊已經腐爛、即將脫落的爛肉。我們如果現在湊上去,不但救不了它,反而會被它身上的毒,傳染給我們自己。”
“川岸文三郎已經瘋了,他的部隊也已經垮了。我們現在派兵過去,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把他們從支那軍的嘴裡搶回來?一個聯隊?還是兩個聯隊?”
“然後呢?我們用寶貴的兵力,救回來一個被打殘了建製、嚇破了膽的廢物師團,還有一個隻會把責任推到彆人身上的蠢貨指揮官。”
“然後我們再用自己元氣大傷的部隊,去麵對士氣正虹、以逸待勞的朱豪?你們覺得,我們有幾成勝算?”
一番話,問得指揮部裡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福榮真平這番冷酷到極點的分析給鎮住了。
“可是……方麵軍司令部那邊……”
“方麵軍司令部那邊,我會親自報告。”福榮真平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我會告訴寺內壽一司令官,川岸文三郎中將,是如何因為自己的魯莽和無能,葬送了整個第二十師團!而我,福榮真平,又是如何為了保存帝國陸軍的有生力量,做出了最正確、最理智的判斷!”
他走到地圖前,拿起鉛筆,在第二十師團的位置上,畫上了一個巨大的叉。
“川岸文三郎的死,不是恥辱,而是為他自己的愚蠢付出的代價。他的覆滅,反而為我們摸清了朱豪的真正實力,為我們爭取了時間。這,才是他對帝國最後的貢獻。”
說完,他轉過身,看向眾人,語氣不容置疑。
“傳我命令。”
所有人猛地立正。
福榮真平看著西邊那片越來越明亮的火光,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寒意。
“全軍,原地待命,構築防禦工事,加強警戒。”
他頓了頓,補上了最關鍵的一句。
“沒有我的命令,一兵一卒,不許越過營地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