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委會大姐帶申媛一起到隔壁小區敲開了一戶人家的大門。
門開了，一個穿著皺巴巴襯衫的年輕小夥看見居委會大姐笑著說：“葛姐，你來了，這是你同事嗎？”
居委會葛姐見他不認識申媛，正好，她也不用特意去說明申媛的身份，就當是普通上門，如果誤會了這個小夥也省的發生爭執。
“嗯，我們過來看看，小申，姐這裡有鞋套，彆脫鞋。”
葛姐不習慣穿彆人家的拖鞋，平時包裡隨時都帶著一次性鞋套。
申媛默默接過，套好鞋套後，抬腳進了屋。
這家客廳的高櫃上擺著一個老頭的黑白照片，此時櫃上擺著米飯，插著香，淡淡的香味隨著空氣的流動在屋裡擴散開來。
屋子很整潔，沙發上套著沙發套，桌上擺著老頭沒吃完的保健品和一些治療基本疾病的藥物。
申媛已經瞧見了茶幾下放著一個保健品箱子，裡麵還有大半箱沒吃完的保健品。
她踱步在屋裡轉了轉，廚房裝著一個大大的淨水機，不是普通家裡裝在水龍頭上的那種，它裝在牆上，有兩個出水孔，分彆寫了酸堿二字。
“這也是保健品，堿水泡茶，酸水洗菜洗手，這一個機子一萬多哦！”居委會葛姐湊到申媛耳邊悄悄說。
給她們開門的青年明顯聽見了，但是他沒有生氣，而且笑笑跟在旁邊沒說話。
“廖斌，你老家的家人要過來的話，大概是什麼時候？要到居委會登記的哦，雖然現在不用辦暫住證什麼的，但是外地人口還是要登記的。”
居委會葛姐見他老是跟在一邊，她怕這樣會影響申媛法力的發揮，於是她沒話找話的把叫廖斌的青年叫到了客廳。
申媛沒管他們，而是離開廚房又去了房間裡。
主臥床上鋪著一個比麻將墊還厚的那種席子，申媛找到吊牌一看，果然又是保健品，什麼遠紅外功能床墊。
除了這個床墊，毯子，枕頭，都是保健產品。
申媛甚至懷疑老頭的內衣褲也是保健品。
這家裡到處充斥著保健品的痕跡，讓申媛不禁皺了皺眉。
她低下頭彎腰往床底下一看，好家夥，床底下還放著兩盒完封不動的保健品。
花裡胡哨的名字，功能卻強大無比，針對心血管，針對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全是對老年群體精心調配的“好貨”。
她在屋裡轉了幾圈，那叫廖斌的人雖然好奇她不說話，隻是不停打量，但是他也不敢反對，因為他的房產證還沒更名下來。
就是居委會卡著，通知了相關單位不要那麼快辦理，甚至這個葛姐還叫了警察來調查他。
“你是哪裡人？”
申媛不再轉悠而是坐到了沙發上，對這個叫廖斌的青年開始問話。
“貴省的。”廖斌看向了葛姐，她不是你同事嗎？怎麼不了解自己情況，難道是剛來的？
不過剛來的氣勢有那麼強嗎？也許是居委會新來的領導？怪不得之前沒有見過她。
“今年多大了？”申媛繼續問。
“28歲，離異，老家有一個孩子。”
廖斌老老實實的把個人情況快速說了一遍，也許這個領導上門檢查後，居委會能不攔著自己更名房產證了。
他可是連過戶的錢都借好了，就等這些牛鬼蛇神不卡著自己了。
趙叔都去世半個月了，骨灰都安葬好了，自己的房產證還沒著落，更彆說趙叔的銀行存折了。
雖然他知道密碼，可是老頭偏偏喜歡用存折，相關的手續沒走完，他是取不了錢的。
好在趙叔去世前就提前為自己買好了墓地，家裡也時常留一些現金，他用那些現金為趙叔辦理了後事，正喜滋滋的拿著遺囑準備走繼承流程，卻老是被卡。
他雖然煩躁，但是也隻能耐下性子，隻能等這些相關部門一波波的審查結束。
“為什麼你都這麼大了還做保健品行業？據我所知，很多這個行業的都是剛畢業的小年輕，涉世未深，身上有一股敬老愛老的初始美好品性，才能真的做好貼心小棉襖的工作。”
申媛看向廖斌繼續說：“畢竟老年人雖然空虛，但是他們一輩子見多了人心，是真貼心還是假演戲，多少還是能感覺的出來的。”
他已經結過婚還離異了，有小孩要養，應該是現實主義者，真的會有所謂的真心對待這些老人嗎？
申媛知道這些保健品的套路，主打的就是趁虛而入和陪伴。
老年人寂寞，他們的家人都要忙於工作，忙於生計，巨大的生存壓力壓在每個年輕人的身上，讓他們疲於奔命，根本沒有多少時間去陪伴老人。
這些保健品開在菜場附近，超市門口，也許哪天老人買菜累了，看見路邊的某個小店擺著免費量血壓的桌子，坐著青春朝氣的年輕人，甜滋滋的喊他們叔叔阿姨，他們看見店裡坐著和他們同齡的老人在裡麵嘮嗑聊天，於是他們放鬆了警惕也坐了進去。
也許就是量量血壓，也許就是簡單嘮嘮，店裡擺著各種理療的免費機器，還有暖心的小棉襖捶背按肩。
他們不會馬上叫你們買產品，他們會給你一個水桶，讓你天天來提免費的保健神水，你提不動他們甚至還給你送回家去，不論嚴寒，不論酷暑。
不要你一毛錢，甚至還用旅遊的大包車拉你到附近各處去郊遊，你和那些同齡的老頭老太天天遊山玩水，頓覺年輕不少。
在某一天，這些小年輕，這些小棉襖會把你們拉去開大會，她們會叫上一些老頭老太上台講述買了他們的產品後身體那些神奇的變化。
他們會給你免費體檢，然後指著你的報告單危言聳聽道：“叔叔，你這血管裡麵堵了，你要儘快調理哦！”
然後不著痕跡的給你推薦他們公司的產品。
這個時候你還有理智，不想掏腰包的話，他們就會開始賣慘，講述他們生活的艱難，他們的家庭多麼多麼淒慘。
你想到這些小可愛，小棉襖這麼慘，他們這段時間對你那麼好，然後你就想著那就拿一個月的退休金幫幫他們吧。
從此，你的家裡開始堆滿了保健品，你成為了他們的叔叔阿姨，爺爺奶奶，你每天都有人陪伴，你真的好開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