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忙再次道謝,問了磚瓦的價格。
紅磚是3分錢一塊,瓦片是3分5厘,比紅磚還貴了5厘。
算下來一共是412塊5毛。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差不多是普通工人一年半的工資。
在地裡掙工分的農村人,有的十來年也存不下這麼多錢。
他也不怕高調,反正有個知青媳婦,說是媳婦家裡拿錢蓋的房子也是現成的借口。
沒錢也就算了,現在掙了錢,自然要將生活條件提上去。
反正他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也不怕人家查。
陸遠掏出兜裡的90塊。
“鐘主任,我今天出來的急沒帶夠錢,先給訂金,等師傅將磚瓦送到的時候我再付剩下的錢行嗎?”
“沒問題,等下我跟師傅說一下,到時候讓他帶錢回來去財務結賬就成。”
事情說好,鐘誌東也不耽誤,帶著兩人到財務交了定金,就去找送貨的師傅。
廠子裡有兩台專門送貨的拖拉機,剛好有個師傅送貨回來。
鐘誌東忙安排這位師傅給陸遠送貨。
師傅撩起衣服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正想拒絕,陸遠一包大前門就塞了過去。
“王師傅,辛苦您了。不著急,等您休息好了再說。”
王豐年拒絕的話在喉嚨口打了個轉,出口就變成了,
“不打緊,他們上貨的時候我也可以休息一下。”
鐘誌東又趕緊安排人往拖拉機上裝磚塊。
陸遠是跟著拖拉機一起回的村子,臨走前也給陸前進塞了一包大前門。
李前進看著手裡的香煙,失笑感歎。
“這家夥變化還真大。”
娶個媳婦連為人處世都變了。
不過看這樣子,倒是更出息了。
是好事!
陸遠一路上跟拖拉機師傅聊得火熱,剩下的最後一包煙也進了王豐年的兜裡。
收獲也不小,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拖拉機的方向盤就到了他手裡。
王豐年豎起大拇指,打心底誇讚,“行啊小夥子,你這是有開車的天賦。”
陸遠嘿嘿笑,“是王師傅你教得好。”
王豐年哈哈大笑,心裡舒坦,嘴上卻道,“哪裡,還是你有天賦。”
接著他又道,“你天賦這麼好,回頭農機站招人的時候,可以去試試。”
陸遠才不想去找什麼農機站的工作,他懶散慣了,可受不了單位裡的管製。
不過嘴上卻是另外一套說辭,總不能讓人覺得他不上進。
“有機會去試試,就是怕人家看不上我。”
王豐年拍著他的肩膀,篤定道,“放心,以你這天賦,不可能看不上你。”
還拍著胸脯保證,“真要是看不上你,你就來找我。”
聽他這口氣,農機站是有熟人。
不管以後自己會不會去農機站,先把關係打好了準沒錯。
於是接下來,陸遠感謝的話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禿嚕。
將王豐年說得一張臉笑成了菊花。
兩人一路閒聊,沒多久拖拉機就突突突地進了村子。
陸遠握著方向盤,頓時腰板都挺直了。
這個點是中午下工時間,大夥兒應該都在家裡吃飯,聽見拖拉機的聲音,指定會跑出來瞧熱鬨。
看到是他在開拖拉機。
嘿!
個個眼珠子肯定都會瞪出來。
然後拖拉機的屁股後頭跟著一群小屁孩跑,吃一嘴的油煙。
想想那場景陸遠就樂嗬。
隻是預想中的畫麵沒出現,進村後彆說人,連隻狗都沒碰見。
好吧,錯了。
這年頭沒有哪家吃飽了撐著還能養狗。
滿心遺憾地往陸家開去。
快到陸家院子時,陸遠頓時眼睛就是一亮。
原來路上沒人,都聚集到了他們家院子這裡。
裡三層外三層,連籬笆院牆上都是人。
心裡狐疑,他們家出啥事了,都圍在這裡?
突突突的聲音讓大家齊齊回頭。
籬笆院牆上的孫毛豆看見陸遠,直接站了起來,大喊,“陸遠回來了。”
拖拉機熄火,陸遠利落地跳了下來,順手還撩起衣服擦了一把汗。
這大熱天就穿一件衣服,撩起衣角的時候,露出了精瘦的腹肌,大姑娘小媳婦都不好意思地轉過頭去。
但又忍不住偷偷打量。
陸遠正想問怎麼回事,立在院牆上十分顯眼的孫毛豆就朝他喊,
“陸遠,聽說你們家藏了不少資本家的東西,是不是真的?”
陸遠擦汗的手一頓,擰眉道,“胡說,我們家八代農民,怎麼有資本家的東西。”
他就是再不喜親爹和後娘,也不能讓人家冤枉了去。
不然他就成了資本家的後代,還能有好下場?
“嗐,誰說你們家了,是說你新娶的媳婦。”
孫毛豆一臉複雜地看著他。
“公社革委會都來人了,正在你家檢查呢。”
陸遠一聽,心裡一咯噔,這是誰在整他和假媳婦?
剛才見這麼多人圍在這裡,還以為在查荒宅搞破鞋的事。原來是有人要搞他,頓時顧不得跟王豐年打招呼,大步朝院子裡走去。
此時陸家院子裡麵也滿是人,看見陸遠,自動讓出一條道。
堂屋裡,半個小時之前。
大隊長帶著三個革委會的人氣勢洶洶地要進東邊前屋搜屋子,旁邊站著起哄的張玉萍和陸小芳姐弟三人,以及沉著臉默不作聲的陸國慶。
溫沫雪這邊幫手也不少,站在她身旁的除了知青點的紅霞,還有徐冬和陸國安一家六口人。
就連陸國安的老娘也一屁股坐在了房門口。
革委會三人喝斥無關人員讓開,不然全都抓起來送去公社教育批評。
陸國安的老娘裝聾作啞。
“啊?你們叫我評理?那我就說說。”
說著拍拍屁股顫顫巍巍地起身。
“同誌,你們不能看我這侄孫媳婦是個知青,就來欺負她。她要是有什麼問題,就不會是來當知青了,早就被送去牛棚了。”
他們不敢真跟革委會的人起衝突,隻能試圖講道理,希望這些人能聽進去。
溫沫雪也忙澄清,“我家世清白,我爸我媽我哥我姐都是工人。我家的親戚不是工人就是公職人員,所有人都經得住查。我還響應國家號召下鄉支援農村當了知青,並不是資本家的後代,更沒有私藏什麼資本家的物品。”